《白鹿原》中,白孝文為什麼眼看著髮妻餓死?

白孝文是白鹿村族長白嘉軒的長子,得大儒朱先生的教導,知書達理,穩重自持,長到16歲的年紀,父親便做主為他娶妻成家,妻子比他長三歲,家人稱呼她為大姐兒。父親的眼光極準,大姐兒果然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女人,自打進了白家門,抬協丈夫,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孝敬老人,一應都不在話下。可惜嫁錯了郎,安生日子沒過幾年,她男人孝文就迷上了住在村外破窯裡的田小娥,大姐兒自此被丈夫厭棄。

《白鹿原》中,白孝文為什麼眼看著髮妻餓死?

孝文與小娥幽會的事被發現後,白家進行了第一次分家,從此,孝文、大姐兒和兩個孩子單過。可巧就趕上了饑荒年,家裡糧食沒了,孝文找父親借糧食又被拒,於是開始賣房賣地,得的錢一大半給了田小娥,兩人買糧食買菸泡,在田小娥的破窯洞裡廝混,另外,留下一小半放在自己身上,一丁點都不給妻兒,當大姐兒壯著膽跟他要錢,白孝文近乎絕情的說:

<code>“不買,你要死就快點死。你不知道死的路途我指給你:要跳井到馬號院子裡去,要跳河跳崖出了村裡往北走,要吊死繩子你知道在哪兒掛著……”/<code>

隨後有一天,白孝文和田小娥正在窯洞裡玩樂,大姐兒找上門來,在門外叫罵,白孝文打開窯門,一巴掌把她抽倒在地,揪著她的頭髮髻兒像拖死豬一樣拖回了家。家裡家徒四壁,被孝文賣了個精光,靠著婆婆仙草偶爾的接濟,她才活了些時日,在精神折磨和物質匱乏的雙重打擊下,這個壯實的女人全身都已經黃腫發亮,眼看不久於人世。彌留之際,大姐兒掙扎著找到公公白嘉軒,最後只說:“我想過這想過那,獨獨兒沒想到我會餓死”,轉身就摔倒在了門檻上,從此再沒起來。

對於自己的糟糠之妻,白孝文為什麼會絕情到這種程度呢?

《白鹿原》中,白孝文為什麼眼看著髮妻餓死?

一、妻子是父親意志的化身,折磨她是孝文對父親權威的挑戰

01.父親是受人敬仰的族長,更是家裡說一不二的權威,不可挑戰

白嘉軒是白鹿村的族長,行得端,走得正,是個在任何時候都能把腰桿挺的筆直的男人,同時也是一位典型的嚴父,在兒女的教育上,他一直都秉持著嚴加管束、勤於教育的原則。書中有這樣一個情節:還是孩童的孝文和孝武貪嘴想吃罐罐饃,纏著奶奶去買,白嘉軒硬是攔住,說“財東家慣騾馬,窮漢家慣娃娃,咱們家是騾馬娃娃都不興嬌慣。”立刻就把孩子的零食斷掉了。看著委屈哭鬧的孩子,白趙氏和仙草只恨恨的對白嘉軒說:“你心真硬!”卻都不敢擅自去買來給孩子吃。

也就是從那時起,孝文就知道父親是這個家裡不可挑戰的權威,一切全憑父親做主,對於父親的決定,他能做的,只是無條件服從。當然,偶有反抗,卻都是無疾而終。譬如,孝文想像鹿兆鵬、鹿兆海一樣去城裡新興的學校唸書,父親卻把他硬拉回家耕種,並告誡他:“從今日起,再不要說人家到哪兒唸書幹什麼事的話。各家有各家的活法。咱家有咱家的活法兒。咱只管按咱的活法兒做咱要做的事。”放在當今社會來衡量,這種擅自決定兒女人生的做法顯然是不妥的,畢竟,父親有父親的活法,兒孫有兒孫的選擇,但是,在當時當地,這種教育方式是再正常不過的。

《白鹿原》中,白孝文為什麼眼看著髮妻餓死?

02.作為長子和族長繼任者,白孝文自小受到了嚴苛的教育和管束,本性被壓抑

作為白家的長子,白孝文從小就被白嘉軒當成族長繼承人來培養。白嘉軒對他寄予厚望,隨時隨地用嚴厲機警的眼光注視兒子的行為規範,時時處處不失時機地對兒子進行點化教育,期望把孝文塑造成一個合格的族長繼承人。

在白嘉軒的教導下,孝文擁有了與他年齡不相稱的老成穩重,神態端莊,彬彬有禮,不苟言笑,“絕無放蕩不羈的舉止言語,明顯的有別於一般鄉村青年自由隨便的樣子。”孝文就好似泥胚,是他白嘉軒不斷揉捏,精心雕琢,才成就瞭如今一副令人敬重的模樣,對於自己這件佳作,白嘉軒是滿意的,暗暗地內定了孝文來統領家事、繼任族長。但是,孝文自己心裡憋屈,卻又不敢言語,不敢表現出來,更不敢反抗。

孝文妻子的人選自然也是白嘉軒做主訂下的。選定大姐兒的理由很簡單,她年長几歲,嫁過來可以早點生娃,延續香火。大姐兒是個懂事的女人,對公婆的話歷來都是言聽計從。婚後,白嘉軒依然密切關注把控著白孝文的生活,而大姐兒也無意識的成為了管束孝文的同謀。

對此,書中有這樣一段情節:孝文成婚時方才16歲,初嘗雲雨情,難免有點貪戀。機警的白嘉軒從孝文的臉色中猜出了大概,便授意仙草去給新媳婦亮亮耳,仙草怕媳婦惱了她,把重任交給了婆婆白趙氏。白趙氏自持年紀大,說話又硬又直,臊的新媳婦掉眼淚。大姐兒聽從了長輩的授意,自然是對孝文百般勸說,只是並未見效。最後,還是

白嘉軒親自出面,訓示兒子:“你要是連炕上那一點豪狠都使不出來,我就敢斷定你一輩子成不了一件大事。你得明白,你在這院子裡是——長子。”從此,孝文竟真的管住了自己的慾望。但是,也是從那時起,孝文就在心裡憎恨起了妻子。

《白鹿原》中,白孝文為什麼眼看著髮妻餓死?

03.妻子是父親做主娶的,田小娥是自己選的,壓抑過後,必有叛逆

田小娥和孝文的私情是鹿子霖誘導的一場陰謀,是他用來打擊白嘉軒的手段,東窗事發後,白嘉軒顏面盡失,一度昏厥了過去。孝文丟了他的臉辜負了他的期望,合族上下在祠堂懲罰孝文時,帶頭抽打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父親白嘉軒。隨後,就分了家。孝文的臉沒了,約束也就沒了,自此成了沒臉沒皮的無賴,按他自己的說法就是:“過去要臉就是那個怪樣子,而今不要臉了就是這個樣子,不要臉了就像個男人的樣子了。”從前,他活得體面,但是心裡憋屈,更像是父親的一個牽線木偶,按照主人的意志活著,如今,活得沒臉面,心裡卻自在。

第一次,孝文要按照自己的想法過活,就像是沖垮堤壩的洪水,毫無方向的肆意亂流起來,從全族認可的族長繼任者變成了千人唾萬人罵的人下人。賣地賣房敗光了家,只要找尋點錢,就鑽進田小娥的窯洞,樂不思蜀,拋棄妻兒,真真變了一個人。

《白鹿原》中,白孝文為什麼眼看著髮妻餓死?

有人說,孝文對田小娥是真愛,對於這論斷,我是不認同的。“當小娥掃了瓦甕又掃了瓷甕,把油紙颳了再刮,既掃不出一星米麵也捏捻不出一顆煙泡的時候,那個冬暖夏涼的窯洞,那個使他無數次享受過人生終極歡愉的火炕,也頓時失去了魅力,他走出窯洞時沒有任何依戀。”孝文撇下小娥外出討飯,討到飯後卻只顧填自己的肚子,全然忘了小娥,吃完後才懊悔起來,安慰自己“下回要到手一定給他送回去”。可是,等下次要到飯後仍然把小娥拋諸腦後。最後,在保安大隊謀得職位後,整整一個月也沒回去看一眼小娥,直至聽到她去世的噩耗。

既如此,那為何選擇跟小娥廝混在一起,斷然拋棄妻子呢?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妻子是父親做主塞給他的,小娥是他自己做主選擇的,為了反抗父親長久以來的管束,證明自己已經掙脫了父親的掌控,於是,父親越反對什麼,越唾棄什麼,他就越要做什麼。

《白鹿原》中,白孝文為什麼眼看著髮妻餓死?

二、沉迷於田小娥的溫柔鄉,打心裡嫌棄糟糠妻

對於白孝文與田小娥第一次廝混後的感受,書中是這樣描寫的:“清爽的夜風撫拂著他的臉,腦子裡浮現著田小娥那光亮的胸脯和大腿,鼻腔裡殘留著那身體裡散發出的奇異的氣味兒,相比之下,自己那個婆娘簡直就是一堆粗糙無味的豆腐渣了。崩看都是女人,可女人跟女人大不一樣。”從此,在白孝文眼裡心裡,大姐兒真真連個女人都算不上了。

田小娥是個能讓全村男人都眼饞的美人,書中有一段描寫小娥擀麵條的情節:“她勒著圍裙的腰即使穿著棉褲也不顯臃腫,豐滿的胸脯隨著擀麵的動作微微顫著,渾圓的臀部也微微顫著,”在這樣的美色誘惑下,白孝文徹底淪陷了,被壓抑的本能噴湧而出。

《白鹿原》中,白孝文為什麼眼看著髮妻餓死?

三、女性地位的低下,給了白孝文放肆傷害的膽子

在當時的社會,女人的地位是低下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一輩子都是男人的附屬品,男人娶妻的目的也很明確,不過生娃和幹活。但凡是個男人,家裡出得起聘禮,從不用愁娶不到婆娘。白嘉軒一輩子娶了七房女人,前六個都死了,只仙草陪他過了大半輩子。

大姐兒死後,白家人起初還擔心她孃家人會來鬧,事實上呢,孃家人對此很是冷漠,只派了她最小的弟弟前來弔喪。弟弟象徵性的乾嚎幾聲後,就自己撈麵吃了起來,不曾有一句質問。

《白鹿原》中,白孝文為什麼眼看著髮妻餓死?

當時女性地位何等低下,從大拇指芒娃和小翠的愛情悲劇裡就可見一斑。芒娃自小在小翠父親車木匠門下當學徒,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逐漸暗生情愫,但小翠早已與鎮上開雜貨鋪的王家的兒子訂了婚,因此,兩人只是心有所屬,卻不敢越矩,只有天家裡沒人,有了摟抱和親臉蛋的親密行為,可巧就被突然出現的二師兄碰見了,二師兄手藝不精,脾氣古怪,素日長受師傅冷落,小翠也從不與他親近,因此對芒娃和小翠早已懷恨在心,如今把柄在手,哪裡肯輕易放過這中傷兩人的好機會。

於是,明裡不漏風聲,暗裡偷偷投靠了雜貨鋪王家,合起夥來謀劃如何報復小翠。於是,王家紅火而隆重的把小翠娶進了家門,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異樣。新婚第二天,車木匠老兩口一早就起來籌辦酒席,等待女兒女婿來回門。

不想等來的卻是新女婿的罵街,大意就是小翠婚前已經與人麻纏到一塊了,是個不好臉的爛貨,新女婿身旁站著的,是特來作證的二徒弟。車木匠口吐鮮血,跌翻在地。小翠自知中了圈套,從此沒法在鎮上活人了,懸樑自盡。

<code>新女婿挑著回門禮來報喪:“你女子上吊了。晌午入殮,明日安葬。”車木匠只說:“嫁出的女子潑出的水,賣了的騾馬踢過的地,由新主家擺置;我一句話沒有,一個屁不放,你看著辦去。”隨後,王家草草掩埋了小翠,百日後便又辦起了喜酒,娶了婆娘。/<code>

那個年月,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屬物,同騾馬一樣,歸於私有財產。溫柔以待還是拳腳相加,全看男人的心情。正是在這種思想主導下,白孝文才敢如此絕情的對待妻子,以致她活活餓死。

《白鹿原》中,白孝文為什麼眼看著髮妻餓死?

四、總結:大姐兒的悲慘命運,是個人的悲劇,更是時代的悲劇

大姐兒的一生短暫而悲涼,心酸且無奈,在那個把女性物化的時代裡,被丈夫絕情以待,又無法掙脫桎梏的女人,遠不止大姐兒一個,表面上是女性遇人不淑的悲劇,實則是封建思想餘毒不清導致的時代悲劇,田小娥、冷秋月、小翠,一個個青春女子的生命,都是那個時代迂腐思想裹挾下,悲慘落幕。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