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山上，就是那畫紅框的地方，還有一叢竹、一棟房，不過去不成了，來回一趟，肯定超過兩個小時，已經不在本次尋訪計劃之內，只能滿懷著不捨，遙遙看上一眼。行走秦嶺，於每個村莊，總有這樣的遺憾。山大溝深，錯過了就錯過了，想補也補不過來。
這是原定的尋訪終點，夜珠溝溝堖。中國的山村，大部分都是閉塞的。一條路進去，走到底就沒路了，村莊也就戛然而止。所以常常有人會說，天災人禍的時候，這裡是避難的最佳場所。確實如此，城鎮化帶來的流動，既有好處，也有害處，而閉塞也不是一無是處。
房子倒了一半，另一半還堅強地立著。靠著牆，橫豎放著許多枯木。這些枯木，曬乾之後會被劈成柴禾。時間在山裡面走得很緩慢，每一件事情都顯得從容不迫，譬如眼前的這些柴禾，堆放上三年五年再去使用，有什麼不可以的呢？把人生過得像發條一樣緊，就一定好麼？
房門簡陋，緊緊地閉著。裡面堆放的東西，其實不用打開也能猜到，無非是另一些日常生活的雜物。山裡的大門和房屋，並不是真正需要鎖著什麼，有時候更多是一種活著的儀式。人們，需要通過某些建築物和器件，證明自己的存在，證明與動物有所區別。
前面是兩棟房子，其中一棟門前曬著被子。很難得呀，這裡還住著人。道路延展到這裡，就結束了。此處，已不是谷底溝中，這裡是半山腰，接近山頂的地方。你看那天空，與山連接著，遼闊而清朗，讓人看了無限歡喜。遠村行走，來到這樣的山村，心終於寧靜下來。
順著道路往前走，兩棟房子就是右側。近處的這一棟，雖然沒人在家，但門口有一個小小的靠椅，小椅子雖然歪歪斜斜，不過卻被坐得油光玉滑，明顯是一直有人在使用。陽光透過疏疏密密的樹枝，照射到地面上，樹影凌亂，毫無規則，不過卻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曬著被子這一戶人家，大門口坐著一位老大娘。我特意看了看時間，此時是13時51分，冬日的陽光暖暖，一天中最慵懶的時刻，山裡最寧靜的時候。房子四周，照例堆滿了雜物和柴禾，遠處的幾棵大樹上，兩個鳥窩一上一下，穩穩地搭建在樹梢。只是，並無鳥的啼鳴。
老大娘坐在門口，手裡端著一個碗，面容憔悴蒼老，目光遲滯。老大娘並不言語，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們。我們想詢問點什麼，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是秦嶺山村裡的留守人，一輩子在此生長，一輩子也將在此終結。這個時代，到底是高速發達的，還是充滿了這樣的無奈？
我把鏡頭轉了一下，對準了這兩棟老房子。老房子背靠著山，修建在向陽的山坡上，因為地勢很高，這裡視野空曠，能看得見遠處的群山。當年，是誰下定決心，把家安在了這裡？這裡，這棟老房子裡，已經走出了多少代秦嶺人？如今，他們都去了何方？過著怎樣的生活？
“吃了沒？喝不喝？坐下歇會吧！”牆腳，這一戶人家的男女主人，正在吃著簡單的午飯。“你們來幹啥呀？這地方這麼偏？”“這裡是夜珠溝溝堖麼？”“這裡就是溝堖！”“你們沒搬出去？在外面有新房子沒？”“沒搬。在外面也沒有房子，就這一棟老房子。習慣了。”……
抬頭看這棟老房子，屋頂是用一塊塊石板蓋的。石板上面，伸出了兩截燻得黢黑的煙囪，還有一口電視信號衛星接收鍋。本組圖片拍攝於2019年12月29日，地址陝西省商洛市柞水縣杏坪鎮夜珠溝。喜歡秦嶺圖文，請轉發、收藏、評論，歡迎關注專業行走，關注《遠村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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