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正常吃饭都无法控制了”丨故事 Vol.191

食物不仅仅是满足食欲的载体,也承载着感情和希望:) @Stella星星星刚刚从ED的阴霾中走出。希望这篇她与食物、与自我和解的勇敢故事,能给经历过或正在经历ED的朋友,以及更多人带来一些温柔的力量。

“我连正常吃饭都无法控制了”丨故事 Vol.191

Stella在美国看樱花

请记住,食物是朋友,不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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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正常吃饭都无法控制了”丨故事 Vol.191

进食障碍的日子里,每吃一口都是罪恶

去年,在美国上大四的 Stella 发现自己患上了进食障碍。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是因为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进食”。常人或许很难理解这种状态,但经历过或正在经历ED的人,一定能明白其中的痛苦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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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lla 记得,那段日子里“要么就是一直吃,手边有什么就吃什么,直到自己撑到胃疼,去厕所尝试催吐或者吃泻药排解自己的负罪感;要么就是一天只吃一碗麦片,连一口水都不敢多喝。一天要称好几次体重,零点几斤的增长都无法接受。”

体型外貌原本对于从小练舞、身材和饮食管理较好的 Stella 来说本不是问题,只是去年她重返舞团,恢复了因学业繁忙停止了一年的舞蹈训练,舞团老师一句无心的“你怎么胖了?”成为了 Stella 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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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时她体重仍不过百,但她对自己身体的不满逐渐累积。Stella 还开始把每天一次的健身运动增加到两三次,把每次 40 分钟的训练增加到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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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肥时曾沉迷于越来越小的腰围

暴食和节食交替、过量运动,很快在身体上出现了反应,水肿、失眠、低血压、头晕、情绪波动,这些从未有过的症状开始成为了 Stella 生活中的常态。心理上的压力更加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那种失控感就像是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一点点被生活吞噬。

她记得,那会儿有时甚至会因为自己无法控制自己,躲在角落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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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 Stella 跟妈妈哭诉,只是想去看医生缓解身体上的水肿。但学心理学的妈妈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尽管她表示抗拒,妈妈还是坚持带她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很快就给出“进食障碍,目前以暴食为主”的诊断,而其他测试显示她当时的骨密度偏低,血压很低,心率有些不齐,需要马上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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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白菜锅

那天,她在进食障碍住院部进行血液检查,看到许多骨瘦如柴、或身材正常但却神情沮丧的女孩。Stella 突然明白自己需要改变,“她们同样受ED的折磨,甚至比我严重得多,我突然很难过,觉得自己会不会也到变成这样。”

“出国学习到最后一年,却连自己吃饭都无法控制了。”回家的时候,Stella 坐在后排车座,努力不让家人发现自己在掉眼泪,“我对自己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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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士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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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本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食物明明曾是她最好的朋友。

与食物“正式”结缘是高三那年。妈妈奖励了她一个烤箱,成为她学做甜点的契机,戚风蛋糕和姜饼等小甜点是最初的心头好。高三学业紧张,烘焙过程虽然繁复,却是一种难得的放松,从烤箱端出甜香的蛋糕饼干时,仿佛整个世界都温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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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的小打小闹,到后面让老师和同学赞不绝口,Stella 记得老师甚至常常笑说,“别出国念书了,赶紧开一个甜品店。”虽然没真正去卖甜品,Stella 出国念书,确实选择了跟食物相关的专业——营养学。

Stella 介绍说,营养学有很多分支,课程很多,例如工厂的食品管理、商业食品监督、医疗营养、运动营养、膳食学等等。她也要学习许多相关的基础课程,如化学、有机化学、生物、食品与营养认知、食品实验课、基因学、基础营养学、微观生物、病理学烹饪与食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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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有趣的,还是实验课和烹饪与食物课上“我们都不吃早饭过去,实验室就像是一个巨型厨房,只不过大家都穿着白大褂和戴着手套口罩。”在这门课上,她会研究不同油脂、面粉过筛的不同次序等对烤饼干的影响,从“科学”的角度与食物有了更深层次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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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之外,食物仍旧是挚友。

空闲时间,Stella 喜欢在网上学习各种知名博主的美食视频,BBC一个关于传统西方食物制作历史的纪录片让她受益匪浅,日剧美食番也是她常常模仿的对象。

“孤独的美食家、深夜食堂、南极料理人、面包汤猫咪和好天气等等。”Stella如数家珍,她甚至把里面的每一道菜都记录了下来,画出了他们的样子,记录剧里提及的小秘诀,以防自己忘记。她甚至还开发了一个新爱好——给自己做完的美食画上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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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外,留学生大都需要自己动手解决一日三餐。Stella对每顿饭都很用心,半小时到一小时是常态,周末如果没事在家,她可能会整天泡在厨房里想新的菜谱或琢磨新发现美食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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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时的厨房日常

Stella 因此给厨友们带来许多意外创想,就如她自己很喜欢 Tipo 的蛋糕干,但是因为不喜欢白巧克力,所以她立志要发明一个“既要保持香气但又没有白巧克力”的蛋糕干,于是便有了在下厨房上广受厨友欢迎的“蛋糕干”菜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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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中西方的食物差异及其各自的利弊,也是她的一个爱好。她喜欢捕捉时下的潮流,比如fruitbowl、pokebowl、菜花米饭,菜花pizza和各种调味色拉、燕麦粥等等。对于时兴饮食,如西方生酮潮、无麸质潮、素食潮等,她也十分警惕其中潜在的危险。

最重要的,她将自己的种种观察,都融入进自己对食物的创造上,例如菜谱中的燕麦奶燕麦粥、口袋三明治、菜花米饭、羽衣甘蓝沙拉、grilled cheese,薰衣草烤鸡和燕麦饼干都是来自这样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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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美食,她还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位远在日本的主妇。从一开始互相讨论精致可爱的食物,到后来“两个陌生的人竟然会因为食物相互挂念”,这也是食物带给Stella 的美丽记忆之一。

对于 Stella 说,厨房就像是她的秘密花园,而食物一直都是最亲密而忠诚的伙伴,不管身处何处,都能给她温暖与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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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食物和解,与自己和解

Stella 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或是说,不想失去自己。

医生的嘱咐看似很简单:“必须要按时吃饭,三餐定时定量,即使不想吃也要吃,吃饱了就要离开餐桌”。因为还在国外念书无法参与心理小组,药物治疗是当时最好的办法,Stella 还需要按时服用百忧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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碱水面包圈

但与食物和解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与自己和解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她记得看医生的第一天,医生问她能不能称体重、能不能接受自己的体重,她顿了顿说可以,突然如释重负。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在学习接受自己更多一点,“接受自己会饿,接受自己会馋,接受自己会吃多一点,接受自己会想吃一些不健康的食物,接受自己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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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lla 说,从那之后的一日三餐,她开始不为自己规划节制和放纵的日期,听从自己的身体。她记得,以前觉得吃了“万恶”的甜甜圈“自己就完蛋了”,后来她特意去纽约一口气买了四个一直很想吃的甜甜圈 krispycreme,但没想到吃了一个之后就觉得有些太甜腻,吃不下了。路上遇到了一个流浪汉,她就拿出了一个甜甜圈分给了他。那天的她好像突然感受到久违的开心,“虽然那个粉嫩的草莓甜甜圈没能自己尝到,但是真正需要它的人得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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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圈

坚持每天给自己做饭,体会其中的欣喜,也是与食物和自己对话的过程。

Stella 每天都会给食物画上表情,拍照下厨房,甚至还意外收到厨友的评论,“每天都看着她的菜谱和图片为孩子制作美食。”

她开始体会到,“食物不仅仅是满足食欲的载体,也承载着感情和希望。”就这样,在一餐一食中,她学会对食物心存敬意,控制情绪、体会食物每一口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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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坚持了一整年,慢慢发现自己似乎好起来,是今年毕业回国之后。回家逛街,看到眼花缭乱的美食,她突然发现自己不会像以前一样一买买一堆,而是问问自己现在这一刻最想吃什么,就买下它,享受地吃完。

Stella 终于能够坦然的面对食物和自己,“这时候我对食物没有害怕没有恐惧,也没有无法控制的渴望;它们不再是一个个头上冒着卡路里标牌的样品,而是真真实实拥有甜酸苦辣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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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这极为崎岖的一年,仿佛就像是用尽全力,拨开云层,最终再次能看到和触摸阳光的温热。

Stella 有许多想对正在经历ED的朋友们说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句话看起来像是一句无聊的安慰哈哈,好比美剧里若有似无的 everything’s gonna be okay。但其实这是真的,进食障碍并不是一座大山,它就像我们经历的一次肠胃炎。谁都会生病,这不是羞耻的事。需要帮助、需要慰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高矮胖瘦不是定夺一个人的标准,暴饮暴食更不是宣泄压力的借口。想想小时候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端给你的热饭菜,它们不仅仅是食物,它们是家人对你的爱意的承载。我们都是被爱着的,即使暂时孤独,暂时黑暗,也都是被爱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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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黑头发后的Stella

现在的她还没有完全停药,但是生活正在越来越明亮。回国后,她有了自己小厨房,有了自己的小猫咪,也有了“二人食”的温存。

对于未来,她没有特别的其余,只是希望,食物能够永远是自己的朋友。

配图由被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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