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去大理”，然後開家民宿，與蒼山洱海、風花雪月相伴，喝酒、唱歌、讀書、胡侃，再不回來……多少人曾有過這種浪漫的想象？雲南民宿之風三十年，一代代開民宿的人，都怎麼樣了？

大理：尼瑪的廉價酒店和泳池派對

20 世紀 80 年代，國內旅遊市場尚不成氣候，最早在大理流連的是歐美揹包客。

尼瑪是大理人，早在 1986 年他就成為旅遊服務業的一員。攝影 / 關海彤

那時的外國人住護國路，他就在那裡開了個叫 Tibetan Café 的咖啡館。不久之後，旅館和咖啡館漸次出現，外國旅行者雲集，護國路也變成了 “洋人街”。

十年之後，尼瑪建了更像國際青年旅舍格局，還有藝術氛圍濃郁的畫廊的MCA酒店。但這個酒店最讓人懷念的，還是泳池派對。泳池派對上大家喝酒、唱歌、聊天，興致來時，便一頭扎進泳池裡。在泳池邊彈吉他的年輕小夥子，他的名字可能叫許巍；拿著相機的，或許是曾拍過三毛影像的肖全；和尼瑪一起碰杯的，有時會是藝術家葉永青。

在 MCA，尼瑪最熱衷搞泳池派對。圖 / 尼瑪供圖

麗江：老謝和青年旅社裡的揹包客

2000 年，莫干山人老謝開了一家真正加盟的國際青年旅舍（YHA），名字叫麗江古城國際青年旅舍。公共空間、海子書吧，天花板上滿滿的雲南草帽……早期的麗江旅行者，喜歡在老謝的 YHA 裡聚會，外國揹包客雲集。

30年前的麗江古城還沒有這般喧囂。 攝影 / 關海彤

老謝的第一家 YHA 和後來的麗江老謝車馬店，都在密西巷一帶，那是麗江的洋人街。那裡的老房子比主道新華街更多，曲徑通幽，有舊時麗江的格局。

香格里拉：白瑪多吉用酒店串起它的美

松贊酒店的員工大多是本地人。他們本身就是傳遞這裡文化的載體 圖 / 松贊酒店

松贊酒店的主人叫白瑪多吉。那個時候，他還是紀錄片導演。松贊假日價格不高，新建的藏式建築踏實而厚重，在各處收集回來的藏式傢俱、地毯和佛像溫潤有質感，人們謙和且熱忱。

白雪覆蓋的松贊綠谷 圖 / 松贊酒店

從 2000 年的松贊假日開始，白瑪多吉在這條路上已經走了 17 年。松讚的香格里拉環線酒店建成之後，這些選址於鄉野之間的美妙山居分佈在香格里拉地區的每一個縣域裡。

白瑪多吉說：“不，我不是在建店。我只是希望用這些美好的酒店將香格里拉串起來，去重新發現香格里拉的美好。我起酒店的地方，可能就是香格里拉的‘地之肚臍’，或許美好的香巴拉，可以通過‘地之肚臍’（小說《消失的地平線》中寫到的傳說中的理想國）去發現。”

雙廊：嘉明留在這兒的精神寄託

洱海的雙廊。 圖 / 視覺中國

嘉明 2007 年開的海地生活，還是外地人在雙廊開的第一家住宿地。然而2012 年後的五年之內，會有 2000 多家住宿地擠在洱海邊。後來，它們被人們稱為民宿。

雙廊鎮是一片美好的鄉村圖景。這裡耕地極少，當地的白族人以打魚為生，有信仰也有精神寄託。2012 年的時候，沈建華和楊麗萍等一眾人發起了名為《雙廊·雙廊》的鄉村畫冊。大家用心地記錄洱海邊的社區生態，留下當下的美好。

這一年恰好也是資本入駐的一年。房地產商和投行人士聞民宿風而動，一些民宿的經營已成為一種純投資行為。

民宿這門生意，冷暖自知

人們說洱海邊的民宿業主是一群城市中產，懷著詩和遠方的情愫，在逃離北、上、廣的風潮下，紛紛踏足洱海邊。但這個群體中對此反感的大有人在。

嘉明的海地生活在 2016 年就徹底關門了。

一家停業的洱海民宿 攝影 / 陳亮

洱海這十年，安靜的古鎮變成一片喧囂的工地。資本進入之後，雙廊不再那麼純粹，暴發戶般的生活在當地人中出現，淳樸的老鄉們也開始以各種理由漲房租，霓虹閃現的酒吧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一切的聲色犬馬，本不屬於這裡，卻方興未艾。

洱海邊的民宿關停後，這裡只剩下了本地人 攝影 / 張律堂

2017 年 4 月 7 日之後，洱海邊的民宿全線喊停。 2018年12月20日，嘉明在朋友圈發了一個拆除客棧的視頻，並寫了一段特別酸楚的文字：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短短一個月，1806家民宅和客棧被拆完。

你說擁有一家民宿是風花雪月，可開民宿的人，卻甘苦自知。

文丨袁鑾

本文選自《地道風物·民宿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