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如果被抛弃,请学她

受父母之命,他与她走在一起。结婚四年,待在一起四个月。梁实秋曾说:“他饮酒,酒量不洪适合而止;他豁拳,出手敏捷而不咄咄逼人;他偶尔打麻将,出牌不假思索,挥洒自如,谈笑自若;他喜欢戏谑,从不出口伤人;他饮宴应酬,从不冷落任谁一个。”

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她自卑,胆怯。他宁可和佣人打招呼,也不愿意和她说一句话,她卑微地咽下绝望。在飞机上,她眩晕呕吐,他弃之曰“乡下土包子”;他强烈要求离婚,完全无视她已怀孕,她说:“有人因为打胎而死掉。”他回答:“还有人因为火车肇事死掉,那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车了吗?”她刚生下孩子两天,他就逼迫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对他而言“无爱之婚姻忍不可忍,自由之偿还自由”。

他成了民国历史上西式文明离婚的第一人。她得有多么不堪,才让他放下谦谦君子的脸面无情地摧残一个柔弱女子的心?即使身怀六甲也避之唯恐不及地逃离?

她叫张幼仪。1900年出生于江苏宝山(现上海)的名门世家,祖父高官,政绩卓著,告老怀乡时还获皇帝特赠的两顶轿子。父亲名医悬壶济世。二哥张君劢哲学家、政治活动家,四哥张公权中国银行总裁,上海金融界的实力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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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幼仪



而他,是徐志摩。

无论她有多么高贵的门第,无论她是多么温婉淑良的女子,无论她怎样凭借自己的聪慧接受了新式教育,无论她如何做好了一个贤妻良母好儿媳,无论她如何忍受婚姻的无奈与痛楚……无论如何,她离婚了。

在异国他乡,张幼仪生完二儿子彼得刚两天,就在徐志摩热切期盼的眼光中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他满心欢喜,终于可以去追寻自己理想的爱情了;她冰彻全身,独自一人如何生活,如何抚养孩子?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他终于不用再忍这“无爱之婚姻了”。

离婚,是她人生的分界线。

张幼仪一边抚养小彼得,一边在德国裴斯塔洛奇学院学习幼儿教育,还习得了一口流利的德语,日子安静而温馨。可上天觉得对这个女人还不够残酷,又一次将她视若生命的宝贝夺走了。还有一个月就满三岁的小彼得,在经历过一个严冬一个早春的腹膜炎折磨之后,变成了小天使,永远地离开了妈妈。从生命孕育到三岁,整整四年的时间,张幼仪的生活里只有彼得,经历了那么多,彼得是她最好的安慰,是她活下去的勇气。彼得的夭折,掏空了她的生活,让她痛不欲生。在从柏林回国的列车上,她面色固然平静,却心如死灰,被命运席卷一切的人,发出了凤凰涅槃的力量。也许,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才会一无所惧。

在国外几年的历练,张幼仪蜕变成了一个自信、洒脱的新式女子,她的眼神安静而坚定,仪态优雅且端庄,风格干练而硬朗。凭借一口标准而流利的德语,她成为东吴大学一名德文教师,她的成熟与淡定赢得了师生们的信任和敬佩,她的德文课总是座无虚席。在四哥的支持下,她出任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的副总裁。短短几个月,在她的带领下,银行由亏转盈,各项业务正常开展,而且还针对女性打造零存整取、寄存贵重物品等项目。抗日战争期间,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带头发动了“献金运动”,张幼仪带头捐献,引发女子们的爱国热情,仅第一天就收到捐赠金银首饰二百多件,引起不小轰动。银行从最初注资的二十万元,到1936年时已累计资产一百万元,成为了业内赫赫有名的银行,这所银行没有在战争和时代的波诡云谲中不堪一击,而是承载着重任走过了三十年的风风雨雨,它见证了一位女子的胆识和智慧,证明了她的自强不息和坚韧不屈,她也因此被世人誉为“中国第一女银行家”。

勤奋好学、内外兼修的她越来越出众,又和八弟合开了“云裳”服装公司。她每天从银行下班就来服装公司上班。她明白,想在上海滩这个十里洋场让新秀服装公司站稳脚跟是要有本事的。她采用先进的管理模式,设计别出心裁,采用独特的立体剪裁法,改良中式传统服饰,又通过名人效应,邀请上海著名艺术节江小鹣加盟云裳,邀请“南唐北陆”——唐瑛和陆小曼,中国当时两个走在时尚前沿的女人为云裳代言。公司开业那天,那个场面足以让整个中国的时尚界沸腾!云裳服装风靡一时,哪个社交名媛、大家闺秀要是没有一件云裳的衣服,就证明是不够时髦的。

张幼仪从小接受的是传统的道德观念,她虽然很成功,但是从来没有忘记身上的那份道义和责任。和徐志摩离婚后,她依旧把徐家二老当作自己的长辈来照顾,尽心尽力一直侍奉他们到去世。在徐志摩遇难、徐父去世后,她依然接替徐家每月汇给陆小曼三百元生活费,直到翁端午找到她说不需要才止。

梁实秋评价她说:“她沉默地、坚强地过她的岁月,她尽了她的责任,对丈夫的责任,对夫家的责任,对儿子的责任——凡是尽了责任的人,都值得尊重。”

婚前从来没博得过丈夫的一个正眼相见,离婚后反而得到了改善。因为大儿子阿欢和徐家二老,两人经常见面,他对她没有爱情,却在转身之后有了敬重,投资入股了她的云裳公司,还经常向她诉说自己生活中的心事,称赞她是“一个有志气、有胆量的女子”。而他,冲破重重阻力,踩踏着张幼仪的心一步步换来的婚姻,最终也没有抵挡住爱妻用烟枪砸掉他金丝眼镜的命运。

53岁的她,已经鬓染秋霜,终于将那颗尘封已久的心,再度托付给了一位同样稳重的人。婚前,她写信征求儿子的意见,儿子的回信情真意切:“母孀居守节,逾三十年,生我抚我,鞠我育我,够劳之恩,昊天罔极。今幸粗有树立,且能自赡,诸孙长成,全出母训,去日苦多,来日苦少,综母生平,殊少欢愉,母职已尽,母心宜慰,谁慰母氏,谁伴母氏?母如得人,儿请父事。”看到儿子的回信,她欣慰地笑了。她的温婉与柔情,让她在天命之年收获了自己的美满婚姻,年轻时的坎坷在迟暮之年得到了温馨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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