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经典:一袭‘水田’

黄帝尧舜时期,‘垂衣裳而天下治’的治国之纲,以规范古代人类着衣之制而达到一个国家的治理之本,但无论是治国之纲还是着衣之制,这一规章理念的树立,在终结了古人类以兽皮树叶遮体的时代的同时,也开启了华夏服饰文化之起源。

此后千年,华夏服饰经历了数朝数代的发展变迁,也有一些经典的款式甚至流传至今,例如明清时期非常流行的‘水田衣’,时至今日,它在服装制作方面的拼接艺术还在被人们广泛应用到生活的多个层面之中,而‘水田衣’也在经历数个朝代的发展过程中,见证并传承着华夏服饰文化的源远流长!

国之经典:一袭‘水田’

千年烟尘去,一袭水田衣

何谓‘水田衣’?明末清初文学家李渔在其所著《闲情偶寄》中曾对其有如此记载:至于大背情理,可为人心世道之忧者,则零拼碎补之服,俗名呼为‘水田衣’者是已!

从‘零拼碎补之服’这一句我们就不难看出,所谓‘水田衣’是指一种将零散的碎块布料组合拼接在一起而缝制的衣服,这种制作方式用现在时髦的说法就叫‘拼布’。

我们知道,国人传统习惯都会选成成块的面料去制作衣服,而‘水田衣’的出现则打破了这种传统观念,而在衣物造型上也出奇出新,给人全然不同的视觉感受。

至于其制作方式来讲,也宜富宜贫,富人为了追求服装款式的新奇,可以将整块的绫罗绸缎裁剪成碎块再去拼接,而穷人则可以对一些零散碎布,甚至旧衣上完整的面料进行再加工。

因此,‘水田衣’在以朱元璋为统帅的简朴明代成了妇孺女眷所推崇喜爱的一种流行时装,然而,‘水田衣’的出现却远及唐朝,唐代诗人王维所著《过卢四员外宅看饭僧共题七韵》一诗中云:

三贤异七贤,青眼慕青莲。

乞饭从香积,裁衣学水田!

此中‘水田’即指‘水田衣’!而王维此诗也被认为是对‘水田衣’有较早记载之作,以此我们便可以看出,兴于明代的‘水田衣’实则是起源于唐代的,只不过奢华富丽的唐代气质并没给它茁壮、流行的土壤罢了。

国之经典:一袭‘水田’

说到这里,我们已然了解的‘水田衣’的起源时期,但是关于其具体来源,目前还存在很多说法,有据可考的大如以下:

唐代诗人范灯在《状江南·季夏》诗中言:纹纳成雷泽,袈裟做水田。

明末李渔《闲情偶寄》中载:推原其始,亦非有意为之,盖由缝衣之奸匠,明为裁剪,暗作穿窬,逐段窃取而藏之,无由出脱,创为此制,以售其奸。

清代钱大昕《十驾斋新录·水田衣》:释子以袈裟为水田衣。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说法是明代朱元璋之马皇后异常节俭良善,她曾命下人将杂色丝绸做成被褥赠送给孤寡老人,再将剩下的碎片拼接成衣,赐给宫廷女眷,这才使得‘水田衣’渐渐流行开来。

从以上尚能查阅的‘水田衣’来源来看,我们已然无法推断那种说法具体确凿,但这对于‘水田衣’的产生和发展来说,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记载至少帮我们印证了‘水田衣’的起始时代,让我们知道了,无论它是起于谁手,成于何因,总之是穿越了千年历史烟尘,一路行至如今!

国之经典:一袭‘水田’

安然水田衣,贫富无骄欺

从‘水田衣’的起源记载及款式造型上我们不难看出,它是由一块块花色各异的散碎布料拼接而成的,这在打破国传统制衣观念的同时,也在服装的裁剪制作方面开创出一种全新的方式,并带给人们一种独特的视觉及着衣感受。

‘水田衣’的名头由来,与其造型也不无关系,其纵横交错的各色布料拼接起来,大有水田阡陌交错之感,因而得名‘水田衣’,又因前文记载‘水田衣’的来源与佛衣袈裟似有渊源,因而也被称为‘百衲服’。

前文我们对‘水田衣’的起源做了相对了解,这里来浅析一下‘水田衣’的兴盛之因,其实,对于年长一些的朋友来说,似乎不难理解‘水田衣’这一独特服装款式的流行,原因在于,年长的朋友对于曾经的贫穷大多都有印象,早些时期,衣物鞋袜打补丁这事儿,大家谁都不陌生,用或大或小的杂色面料拼接衣服,也是时常有之的事情。

国之经典:一袭‘水田’

为什么呢?因为贫穷限制了选择,我们只能因地制宜地尽简朴之能事,而‘水田衣’的兴起,与此似乎也不无关系!对于生活物资贫乏,生产技艺欠佳的绝大多数古代人类来说,衣物之重用,更在于保暖驱寒之功,物尽其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这便为‘水田衣’的兴盛搭建了牢固的基础。

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贫穷年月,打块补丁,大家也都更乐意愿意色彩面料看上去更新更喜欢的一块,因而,同样的‘水田衣’,乡野闲夫与宫廷权贵的制作之道也当然有所不同,穷人无非是想要物尽其用,富贵人家则奔着追逐流行的初衷,将整块的绸缎剪裁开来,再一一接接,谋的只是份追新逐异的心欢喜。

因此,从以上几点来看,一袭安然水田,无疑宜富宜贫,既满足了穷人的物尽其用的无奈简朴,也满足了富贵家眷追逐潮流的爱美之意,所以,‘水田衣’的流行便也似是必然。

如此想来,一袭入得宫廷,现得乡野的‘水田衣’,仿佛安然得道的女子,穿越千年烟尘,一路款款行来,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于柔软微渺间透着一份令人敬畏的安然与厚重!

国之经典:一袭‘水田’

万线千针处,水田寄情衷

国人自古有以物寄情之举,作为贴身穿着的衣物,更是时常被借助用以寄托亲人情谊,其间孟郊的《游子吟》大家耳熟能详,李白的《子夜吴歌·冬歌》更是令人读来不觉动容:

明朝驿使发,一夜絮征袍。

素手抽针冷,那堪把剪刀。

裁缝寄远道,几日到临洮?

寒冷的冬夜,思念丈夫的妻子不惧刀剪钢针的冰冷,为赴战边关的丈夫连夜缝制御寒的衣服,然后交给即行的驿使,猜测着那千针万线的情意,何时能被送抵夫君之手?这其间情意可谓感人至深,而凄凄长夜,静寂寂穿针引线的也绝不仅仅只是思夫的妻子,她有可能是母亲、恋人、长姊、小妹,也有可能是位父至暮年,挽之不能的孝顺女儿。

总之,这一针一线间,总有那道不尽的情意所托,因此说,‘水田衣’在这一点上,也扮演着一定见证并传承者的角色!

巍巍华夏,一脉相承,这一脉,是气质,是文化,是轰轰铁马的征战守卫,更是息息不倦血脉相承的的爱之延续。只是,曾有多少件‘水田衣’在历史的风霜下归了尘土?我们已然无可得知!也许它尚有残留的一绢一线落于某处,还在低吟着某个或欢喜或悲戚的悠悠往事,我们也已无可知晓!但这并不影响它的见证,它的传承,它默默无语又悄然在吟的铭记!

国之经典:一袭‘水田’

国人服饰自兽皮树叶至今,可以说无论是从面料材质到款式造型上来说,都应有尽有、品类繁多,关于服饰选择,也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但无论是皮草毛料还是棉布衣衫,细究起来,其一丝半线间,都有着源远服饰文化的沉积,而‘水田衣’自为使者之一,这一路跋涉,多有不易,懂的人,自该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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