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身份认同”理论浅析《阿飞正传》中“张国荣”的悲剧

1990年12月15日, 影片《阿飞正传》在中国香港上映。这部被称作是王家卫导演第一部正式的“王氏作品”的电影,集结了张国荣、张曼玉、刘嘉玲、刘德华、张学友、梁朝伟等当红影星。在如今的我们看来,无疑是超豪华阵容。

而如今,豆瓣评分8.5的高分,仍是对这部香港老电影的致敬和认可。在这部片子中,讲述了一个叫旭仔(张国荣饰)的男青年,从小被生母抛弃。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反叛,肆无忌惮地活着。在他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售货员阿珍(张曼玉饰)时,会因为害怕家庭束缚而抛弃她;因为孤独而和舞女露露(刘嘉玲饰)同居生活。最后,当他得知自己是菲律宾贵族的私生子之后,前去寻找母亲,然而始终也未能如愿。最后在返乡的火车上,被打手一枪打死。


用“身份认同”理论浅析《阿飞正传》中“张国荣”的悲剧

影片中的旭仔把自己比作是一只“无脚鸟”。他的人生是飘零的,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他,他也不许任何人走近。在他看来,他只能一直飞,一直飞,飞到筋疲力竭,落地而亡。

在很多人看来,旭仔的人生悲剧来源于他被抛弃的童年。这或许没错,被舍弃的旭仔,内心的困顿,自卑,使得他在内心深处滋长阴郁和颓败。然而,在我看来,旭仔缺少一份打破命运的勇气,从始至终,他都没能认同自己的“弃子”身份,也是因为这份执着的“寻找身份”之旅,最终让他殒命。“身份认同”对每一个生活的个体都不可或缺,而旭仔“身份认同”的缺失,即是他最大的悲剧。


用“身份认同”理论浅析《阿飞正传》中“张国荣”的悲剧

表面是冷酷的情感,实质是被抛弃后的孤独和反叛

影片《阿飞正传》,又被译为《Days of being wild》。Wild在字典中显示的意思:野生的,未驯化的。它表达的是一种与社会状态的疏离感。

影片中的旭仔(张国荣饰),年轻,帅气,整个人放荡不羁,当然也很受女孩子的欢迎。他可以称得上是情场浪子,从影片一开始就能开出来。他曾经和一个女孩说:“十六号,四月十六号。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至此,害羞,敏感的阿珍(张曼玉饰)爱上旭仔。

他也会因为讨好一个舞女,而将自己母亲的珍珠耳环送给她,即使此前,他们素不相识。但无论是舞女露露(刘嘉玲饰),还是乖乖女阿珍,都没能和旭仔走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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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的旭仔是被亲生母亲抛弃的“孤儿”,他在情感上是疏离和冷酷的,他一直很冷静地把自己置身于情感的门外。事实上,他就是“wild”的状态,他明白自己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回归家庭,回归责任。他不曾被接纳过,就如同被一个狼群抛弃了的“孤狼”,他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家,但结果却令他失望。所以,他宁愿独自流浪。

我想,人的情感是“不可说”。很多人或许不能够理解旭仔的生活方式。他长得帅,多情风趣,身体康健,大可以去创作自己的生活。但在被“抛弃的”他的内心却更像一片“荒原”,无人能够走近他,同样是旭仔自身的疏离和反叛。

“无脚鸟”的隐喻——旭仔的悲剧和无根的寻找

无脚鸟:即极乐鸟(荆棘鸟)。

在澳大利亚作家考琳.麦卡洛创作的《荆棘鸟》开篇中,就如此写道:


在南半球有一种鸟,它的歌声比世界上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美好动听,但是它只有找到一种荆棘树,落在长满荆棘的树枝上,让荆棘刺进自己的身体,才能够歌唱。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开始了寻找荆棘树的旅程,直到如愿以偿,找到那种长满如针一样锋利荆棘的荆棘树。这个时候,它就落下来,而且要选择最尖、最锋利、扎进身体最长的荆棘。它的身体被锋利的荆棘刺得血流如注,疼痛难忍,生命就要奄奄一息了,它开始了让所有会歌唱的鸟自惭形秽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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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看,“无脚鸟”的隐喻从一开始就充满悲情。但从某一种层面来说,旭仔又是幸福的。对比为了生计要不断找工作,从做警察到跑船不断辛劳的超仔(刘德华饰),又或者因为没有职业,被人家看不起的歪仔(张学友饰),旭仔生活无忧,浪荡多情。然而,靠养母活着的旭仔,却并不快乐。他把自己看成是一只“无脚鸟”,他的人生除了漫无目的地飞,了无意义。

影片中的旭仔就说:“我听人家说,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可以一直地飞呀飞,飞累了便在风中睡觉。这种鸟儿一辈子只可以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而从“无脚鸟”的角度分析,旭仔无疑就是影片中的悲剧人物。而他的悲剧,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来自于他无根的生活状态。他不会取阿珍,也不会取露露,他不会因为任何人停留。他一直在寻找亲生母亲,一直在寻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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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仔的悲情在于,他无法放下被抛弃的自卑和愤恨。所以他宁愿做一只不停飞的小鸟,执着地想要找回失去的母爱和亲情。对于彼时的香港电影,或者导演王家卫来说 ,这是一种“寻根”的执念。内心深处的孤独,让他们在社会中感到陌生又疏离,放不下又回不去。

在被母亲拒绝见面以后,心灰意冷的旭仔在返乡的火车上,被寻仇的打手打死。旭仔就是“无脚鸟”,他唯一的一次落地,就是死亡。我想,旭仔的死可以说是必然的,他的死也源于彼时香港文化的“无根现象”,历史和记忆的厚重渗透在每一个人的情感中,他们也和旭仔一样,在不断地探寻和追索。

旭仔的“身份认同”困境,使他活得“格格不入”

在汤姆·汉克斯主演的电影《幸福终点站》中,男主人公在前往美国途中,家乡发生了政变。政府也被推翻,所以男主的一切身份证件全部失效,他不被美国入境海关承认,也不能出境,只能被迫生活在机场里。

用“身份认同”理论浅析《阿飞正传》中“张国荣”的悲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如若没有身份,或许就会如同《幸福终点站》的男主一样,失去了存在的根本依据。而旭仔的悲剧,同样来源于他对自己的身份认同“迷失”,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将到哪去。在心理学上,身份认同(identity)是对主体自身的一种认知和描述,包括很多方面比如,文化认同、国家认同。身份认同又被看作是自我身份认同和社会身份认同。

  • 自我身份认同(self-identity): 强调的是自我的心理和身体体验,以自我为核心”。旭仔自从知道自己是被亲生母亲抛弃以后,一直处在自我身份的焦虑中。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他在内心无法认可自己,所以他挣扎,他反叛,他放荡不羁。这是旭仔自我身份认同的失败。
  • 社会身份认同(social identity):强调人的社会属性。而在社会关系上,旭仔同样无法做到个人与集体的统一。他接受不了阿珍和露露,没有办法承担自己的社会身份和责任。以至于,他只能和“无脚鸟”一样,不断地飞,不做停留,他与周围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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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仔的身份认同失败,使得他最终无法接纳自己,接纳社会。他的身份也等同于“聊胜于无”。作家午歌曾说:“有些幸福和认同注定不是拼来的。”正如同旭仔一味地在寻找母亲,寻找自己的身份时,也是失败的。

然而我想,每个人在获得身份时,也是一份对自我身份的判断和对社会责任的认可,而身份认同也不必是单一化的。旭仔可以是旭仔,他可以不是菲律宾贵族的私生子。他可以利用旭仔的身份,过一份清醒,向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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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终点站》中的汤姆·汉克斯一个被剥夺了身份的人, 最后在机场找到工作,努力存活,获得大家的认可和喜爱,正是自我的努力和肯定,给了他身份的再造和奇迹。这对于主动放弃身份认同的旭仔来说,也无疑是一种荒诞和讽刺吧。每个人都有对自己生活的选择权利,认同如何去生活,把它活好,这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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