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扣住口鼻,右手套住兩根帶子,手向後翻,一根套脖子,一根套後腦勺,箍緊,深呼吸,往外呼,不漏氣,才算戴好;
一次性手術帽,要一絲不漏地把頭髮全部套進去;
穿上隔離褲,褲腳只到腳踝,護士往下一拽,又多幾釐米;
一層鞋套,套牢鞋底鞋面,再來一層,密不透風;
隔離衣從前往後,背部勒緊繫帶,再勒緊;
乳膠手套,罩住隔離衣袖口,扎牢;
護目鏡,從後調節,勒嚴;
……
13分鐘後,看著鏡子中防護得嚴嚴實實的自己,突然生出上戰場的豪氣,我對同行的攝影記者說:“過了今天,我們就是過命的交情。”
他沉聲說,走。
2月8日,元宵節一早,記者走進貴州省人民醫院新冠肺炎確診患者隔離病區。這裡是距離疫魔最近的地方,是戰疫最前線。
記者劉丹(左二)、鄧剛(左一)在隔離病房清潔區與醫護人員一起為患者加油
炮火和戰士
隔離病區,又稱“發熱病房”,疫情阻擊戰打響後,這是省人民醫院特地開闢的重要“戰區”。
短短十幾米通道,記者先在“大本營”——清潔區,完成隔離防護,來到“指揮所”——緩衝區,聽從“指揮官”省醫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副主任、發熱二病區主任饒珊珊下發指令,而後手部再次消毒,站在了一扇棕色門前。
饒珊珊說,跨過“戰壕”,就是最前線。
深呼吸一口氣,進。
人生第一次站在隔離病區走廊,心跳不由自主地放慢,對生命的敬畏,從未如此強烈。
人生第一次站在隔離病區走廊,心跳不由自主地放慢,對生命的敬畏,從未如此強烈。
真安靜!和其他科室不同,靜,是這裡的聲音。
記者打量四周,隔離病區和普通病區並沒有太多區別,只是少了來來往往的患者和家屬;每一間病房門口,都有獨立櫃,擺放著手部消毒液和消毒溼巾;四五名“白衣戰士”無暇顧及我們,面對“看不見的病毒”,他們正用藥物和“敵方交火”。
饒珊珊說,確診患者住隔離單間,內設獨立衛生間,如果是父子、夫妻或者是母女,他們可以共住一間。為了減少人員流動,降低感染風險,無特殊情況,病人不會走出病房。
記者朝內看了看,病房多是雙人間,但只住一人,窗戶密閉,床上鋪著厚厚棉被,患者在看手機。
一位身形高大的“白衣戰士”走來。饒姍姍說,他是要去採集患者的鼻咽拭子做核酸檢測,這是距離患者最近的操作之一。“阿桂”,饒珊珊喊了一聲,對方側身,點了點頭。
病區主任饒珊珊和大夥兒一起討論治療方案
記者這才發現,他的防護服背後,寫著“鄭慶桂”,一個勝利的符號和“中國加油”的字樣。
護目鏡下,看不清臉。
我們不知道你是誰,但知道你為了誰。
進攻與核心
在隔離病區,醫護人員並不是暢通無阻。
護士站,就是嚴格的分界嶺。
饒珊珊說,走廊與病房距離“病毒炮火”最近,是“作戰區域”,在這裡操作的醫務人員,活動範圍就只能限定在這個區域。如果站累了,只能坐在走廊上幾張靠牆的椅子上休息。不能踏進護士站。
護士站,雖然也在隔離病區,但是要“稍微潔淨一點”,裡面的護士同樣不能出來。“她會將配好的藥放在護士臺,再由汙染區的醫護接收。”
記者鄧剛在隔離病區採訪
棕色的門再次打開,一位“白衣戰士”推車而入,身材嬌小。饒珊珊說,這是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副主任醫師李丹。
正月初一寫下“我的孩子大了,我來。”的請戰書,李丹來到與病毒戰鬥的最前沿。今天,她將為一位患者做支氣管鏡檢查,收集肺泡灌洗液送檢。
這名患者是省醫確診的首例重症,經過精心治療,他的第一次核酸檢測顯示陰性,這是24小時後做的第二次。
“若核酸檢測結果再次顯示為陰性,就是很好的消息!”饒珊珊告訴記者,操作開展時,我們不能在病房內,病人很可能因為難受打噴嚏,病毒會乘飛沫傳播。
記者被允許在病房門外隔著玻璃看完操作:李丹和患者進行了簡單交流,從患者咽喉部進行麻醉,等麻醉有了效果,她俯下身,把支氣管鏡順著患者的鼻腔進入會厭、聲門,再達肺部,灌注滅菌生理鹽水,回抽灌注液,完成標本採集。
從病房走出來,李丹的防護服上沾著患者打噴嚏的唾液,她沒和任何人交流,也沒有從醫生通道返回,默默徑直走向走廊盡頭。那裡是隔離病區的“出口”。
按流程嚴格消毒後,李丹露出了面容。深深的口罩勒痕刻在臉上,有的新、有的舊,一道一道。她小心地將採集樣本保存好,說,一會兒就送檢。
媽媽和女兒
一位母親走到護士站,向護士詢問女兒情況,女人的臉,泛起柔和的笑。
這對母女患者住在同一間病房,孩子睡靠牆的床,母親睡外面一張。
回應她的,也是一位媽媽。
記者劉丹在隔離病區採訪
她是感染科護士王珊珊,疫情阻擊戰打響後,王珊珊就沒回過家,一直戰在前線。
“我是一名感染科護士,在傳染性疾病暴發時,我必須要擋在所有人的面前。”王珊珊的戰“疫”宣言,一往無前。
可一談起三歲的女兒,護目鏡內的雙眼,在流淚,沒辦法擦拭,她把身體背過去,哽咽說道:“我很想她。”
這時,迎面走來一位年輕護士,朝氣從眼裡流露而出。
“笑”說:要拍就拍個背影吧
女孩說,“如果要報道,請別寫我的姓,就稱我為‘笑’吧,來這裡,家人不知道。”
記者徵詢:能拍照嗎?
“拍一個背影吧。”笑說。
兒科護士周悅嗓門高,是個性格蠻好的姑娘。
疫情防控阻擊戰打響後,她爭先報名想去武漢,“人家暫時沒有兒科這個專業”,醫院內部徵召,她如願上了火線。
李丹結束隔離病房工作後,臉上滿是防護用具的勒痕
還記得走的那天晚上,回家收拾行李,媽媽問她:“要去哪裡呀?”
“去醫院當志願者。”女孩沒敢說實話。
“哦!那去吧,去吧,注意好防護。”母親叮囑道。
從2月2日到8日,周悅沒回過一次家。她為了患兒的生命爭分奪秒,卻不曾記得,自己在母親眼裡,也是孩子。
8日凌晨,周悅收到媽媽發的微信:“么兒,你一個人過得好不好?”
周悅的眼淚奪眶而出,“媽媽,請放心,我很堅強沒問題。”
夜已深,值班的鄭慶桂醫生抽空和家人視頻問候元宵節快樂
國家與個人
從隔離病區出來,在指定地點,記者按照饒珊珊指導的步驟,把身上的隔離裝備一一卸下。
每卸一件,就要用消毒液洗一次手;進入緩衝區,再消毒一次,這才回到“大本營”。
走進醫生值班室,原先在隔離病區打過照面的鄭慶桂也在。
他正和同事閒聊穿防護服的經歷,“我穿的時候有點緊,手伸進去,心都是提起的,防護服太精貴,萬一被扯破,可就浪費了。”
在隔離病區,“白衣戰士”們信心滿滿,”疫情不退,我們不退。“
當下,防護服已經成為醫生護士眼中最稀缺的物品。
記者和鄭慶桂聊天,算是此行,難得的輕鬆所在。
原先在燒傷整形科當醫生的他,農曆正月初二,請戰隔離病區。
“也許很多人認為這樣的選擇,很無私、高大上,其實真到那一刻,想法再簡單不過。”鄭慶桂說:“心中有國家,我們就要上,我們一定贏。”
專人每天不定時對病區進行消毒
在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一旦有人不幸“中彈”感染,醫生就要冒著“病毒的炮火”前進。
有一天,“中彈”的患者治好出院了,“請不要說謝謝”鄭慶桂說,“你若性命相托,我必全力以赴。”
撰文攝影:貴州日報當代融媒體記者 劉丹 鄧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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