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炮、病菌與鋼鐵》——病菌如何改變人類社會

如果病菌會說話,那它們一定會非常自豪地向我們承認:我們才真正是屬於農民的兒子。農民階級自然也是要反駁的,不然這倒成了農民階級道德情操的問題了。不過,對於這樣一個結論,實在是科學研究的結果。當然,病菌口中的農民和我們現在所說的農民並不是一回事,病菌說的農民是所謂的農業文明的受益者。

病菌是農業文明的產物。

語言、文字、工具等,自然是農業社會最偉大的發明,但要說病菌也是人類文明的產物,那有些不明就裡的夥伴們定是要有非議的。我們在前面已經論述過農業文明是如何征服狩獵採集族群的,我們也知道,農業文明馴化動植物並且依靠它們改變人類的生存方式並且極大擴張了人口的規模。我們現代世界的很多病菌正是那些我們最親密的動物們的恩賜。

從人類的角度來說,病菌會奪走無辜的人們的生命,是萬惡的東西,沒有人會覺得鼠疫或者艾滋病病毒的存在是合情合理的。人類的道德不僅規範了人類本身,還似乎也規範了人類之外的一切存在。在科學如此發達的今天,我們自然有能力超越感覺與自身周圍的環境去做出更加客觀的判斷。那就是,世間之萬物的道德——不顧一切阻撓去保持其自身的存在。


一、病菌的產生、傳播的策略

大多數置人於死地的病菌多來源於動物,尤其是那些與我們親密無間的動物。戴蒙德在這章的開頭講述了一個比較特殊的病例——一個男子因為和自己家農場的母羊性交而致使自己和妻子都得上一種可怕的病。戴蒙德用這樣一個不怎麼讓人感到愉快的例子開啟了病菌的傳播之旅:我們的牲畜才是我們大多數病菌的主要來源。

我們也許都還記得2000年之後的非典,以及之後的禽流感,還有所謂的“甲流”等等,據說這些病菌都是來自於我們身邊的動物朋友們。不僅如此,在歷史上許多聲名赫赫的疾病也是如此,比如我們熟知的天花(牛)、流行性感冒(豬、鴨)、肺結核(牛)、瘧疾(禽鳥)、麻疹(牛)、霍亂(老鼠)、艾滋病(猴),這些成員中的任何一個都在特定歷史階段殺人無數,比戰爭消耗的人口還要多。

對於世界而言,並無善惡,善惡只是在特定環境之中競爭的結果,這種競爭就是在貪慾的驅使之下對任何阻礙其發展的存在大開殺戒而已。比如我是病菌的話,殺人就是合理的。

從病菌的角度去考慮,多多的感染、傳播更多的人,對於自己族群存在也便最有益處。這也是自然選擇的結果,符合病菌的道德,而對人類道德來講便是毀滅。

病菌是如何進行傳播的呢?病菌的傳播策略主要有四種情況:A、通過被吃,比如沙門氏菌(蛋肉)、旋毛蟲病(未煮熟的豬肉)、強笑病(吃人肉);B、通過搭便車,比如瘧疾通過蚊子傳播,瘟疫通過蝨子傳播,昏睡病通過采采蠅傳播;C、主動傳播,梅毒通過生殖器潰爛傳播,天花通過皮膚損傷傳播,感冒通過咳嗽打噴嚏傳播,霍亂通過腹瀉傳播,狂犬病通過狗咬來傳播。AB是病菌被動傳播,而C這是病菌主動傳播。

如果病菌真有這般主動的策略,那他們可謂是真正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了。通過上面我們甚至看到,病菌的智慧讓人為之膽寒。病菌通過改變某些基因的性狀,讓生殖器潰爛,讓人咳嗽打噴嚏,讓狗瘋狂咬人,他們主動的作為比被動傳播的菌類更讓人為之膽寒。看看那些疾病的威名我們便可知其一二了。這真是上帝一般的智慧。


二、動物的病原如何轉化為人類的病菌

前面提到的那個與羊性交的案例只是一個疾病產生的快速的例子,而事實上,這樣的例子是少之又少的,很多人並不會喜歡這種純潔的動物到那種程度。我們已經知道,我們的大多數疾病都是來源於我們已經馴化的大多數牲畜,但是,這種轉化畢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而並非一蹴而就的,一旦成功,便成為人類的專有,而不會再影響到動物們。

動物原病轉化為人類疾病大約是需要四個階段的。首先要從動物那裡獲得原病,比如通過我們身邊的豬狗馬雞羊狗牛等獲得,這種病原體是很少能夠被人感染的,即使感染了也很難在人與人之間直接進行傳播。就像本章提到的那個關於羊的例子,我們雖然可能知道那是一種怪病,但是它並沒有形成在人與人直接傳播的能力,病菌此刻還是很虛弱的。

第二階段就是病菌已經演化到直接可以在人群中進行傳播了。比如1959年在非洲出現的奧尼翁——尼翁熱,1942年在美國發現的 佈雷格堡熱,還有在新幾內亞地區發現的庫魯病(之前提到過,庫魯病的另一原因是因為當地人經常吃人肉),這些疾病迅速出現在人們的眼前,但是又在極短的時間裡面迅速的消失,人們很容易產生抗體。

但是,病菌發展到第二階段的時候,已經逐漸強大起來了,就像是新生的嬰孩已經開始有了獨立自主的能力。並且 ,它們可能並未真正的消失,而是已經在人體中安家,等待一次預謀已久的反撲。比如之前發生的拉沙熱,萊姆病,以及臭名昭著的艾滋病也是這樣的典型,到這個時候,這種病菌已經足以殺死自己遇到的宿主的能力了。

到達最後一個階段的之時,就說明這種病菌已經練就了至高的武功,飛昇上神,成為人類疾病的一員,這樣的病菌就是一開始的病原在演化過程中的倖存者,也是那些成功菌士,它們已經成為人類的專屬,在死亡之神的統領之下履行自己的職責。總之,疾病代表了一步步的演化,而病菌則通過自然選擇適應新的宿主和傳播媒介。


三、“人群病”曾沒有在新大陸演化成功

如上所言,當一種疾病成為人的專屬疾病,並且具有流行傳染的威力的時候,這就是我們所說的“人群病”。人群病對人類的危害是極大的,比如中世紀流行於歐洲的鼠疫,就曾奪走了當時歐洲將近1/4的人口。人群病是絕對的農業社會的產物,因為這種病的發生是與人口的密度和定居方式息息相關的,原始社會不會有這樣的疾病出現。

原因有這樣幾個:首先,原始社會的主要是狩獵採集的生活方式,人口密度極小;其次,原始社會的人們並沒有固定的居所,排洩物並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再次,原始社會並沒有馴化那些群居結構的牲畜,所以也沒有病原。而進入農業文明之後一切都改變了,人們馴化了動植物,人們過起了定居的生活,村鎮、城市的人口密度也大大高於從前。

這樣的疾病的特點是迅速傳染,快速決定生死,得過之後一般會產生抗體(有的也不會),只在人類中間傳播。所以,這樣的疾病的條件便是足夠多的擁擠的稠密人口。當然,疾病也會在少數人之間存在,比如麻風病,但是,這樣的疾病只是慢慢消耗人麼的精力,而不會迅速奪走人們的生命。這點也可說明美洲沒有或者少有類似疾病的原因。

新大陸出現稠密的人口遠遠晚於舊大陸,當歐洲人在1492年到達美洲的時候,阿茲特克帝國、印加帝國這些大帝國才起步不久,甚至他們連自己的文字都還沒有;美洲三個人口聚居中心(安第斯山脈、中美洲、密西西比河沿岸)由於地形或者自然條件的限制,並未形成巨大的病菌繁殖場;美洲可供馴化的群居動物少的可憐。

由於上述種種原因,美洲並沒有演化出能夠殺死大批敵人的病菌,1492年之後,美洲迅速淪陷了。


四、病菌作為武器的強大力量

時間退回到公元1492年,哥倫布到達了美洲。從此之後,美洲人的噩夢開始了。西方對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大陸開始了數百年的殖民。而這種殖民,是艦船槍炮和戰馬開啟的,是由病菌結束的。不過這並不是歐洲人有意為之,而實在是一種歷史的巧合,正因為這種巧合,讓這個沉睡了一萬年的大洲臣服於歐洲的長靴之下。

1519年,西班牙人埃爾南·科爾斯特率領一支軍隊征服了阿茲特克帝國,到1618年,墨西哥地區的人口從接近2000萬銳減到160萬左右,用時100年,這個殺手叫病菌。這位病菌在我們的世界中叫做天花。

1531年,西班牙冒險家佛郎西斯科·皮薩羅帶領一支人口僅為168人的隊伍征服位於美洲的印加帝國,該國有800萬人口。該國正在經歷著天花,皇帝瓦伊那·咯帕克也被天花天死,兩個王子阿塔瓦爾帕和瓦斯卡爾為了爭奪王位,前者殺死了後者,但是皮薩羅一舉征服了這樣一個帝國,生擒皇帝阿塔瓦爾帕,並且將其殺死。

密西西比河沿岸的印第安人社會也從1492年的接近2000萬人迅速減少到17世紀的不足5%。人類農業文明為人們帶來的殺手幫了歐洲人的大忙,不過,病菌只是在實踐著自己的道德而已,估計它也不會因為某些人的幸災樂禍而自鳴得意。到後來,歐洲人征服熱帶亞洲、非洲、印度尼西亞、新幾內亞便不再那樣幸運了,人家有自己的病菌。


《槍炮、病菌與鋼鐵》——病菌如何改變人類社會


作者: [美] 賈雷德·戴蒙德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副標題: 人類社會的命運(修訂版)原作名: Guns, Germs, and Steel: The Fates of Human Societies譯者: 謝延光


作者 | 賈雷德·戴蒙德,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醫學院生理學教授,以生理學開始其科學生涯,進而研究演化生物學和生物地理學,被選為美國藝術與科學院、國家科學院院士、美國哲學學會會員,曾獲得麥克阿瑟基金會研究員基金及全國地理學會伯爾獎。

來源 | 節選自賈雷德·戴蒙德的名作《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Guns, Germs, and Steel: The Fates of Human Societies)的第十一章《牲畜的致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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