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區的老闆身家三億,卻見到東西就想偷,只因年少時一段經歷

那天下午,我騎著電動三輪車拉客,到了京郊昌平蝶苑莊園大門前,老天咔嚓扔出一個響雷,天突然大黑,雨點子就落下來了。我縮著脖子眯著眼,想找個避雨的地方。我扭頭的時候,聽見路邊—個女人的尖叫,看見—位牽著藏獒的婦女暈倒了。

我急忙調了車頭,雨水太滑,差點翻了車,趕到病人跟前,那女人臉色跟白紙似的,雙手捂著胸口,喘不上氣來。我把她送到了醫院。沒想到我遇到了貴人。

別墅區的老闆身家三億,卻見到東西就想偷,只因年少時一段經歷

後來我知道,這個女人叫許琴,她的丈夫雷老闆是一個富豪。老闆掏出一疊錢塞給我。這厚厚的一摞錢,起碼得有一萬塊。我的心像是要從喉嚨口蹦出來。我連連推託說:“太多,太多,給我坐車錢就夠了!”許琴說:“你拿著吧,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我還是不拿,大大咧咧地說:“大姐,跟你們比,我是窮人,可是,人窮不能志短。”許琴和雷老闆都感動了,問我是哪的人。

我接著話茬說:“我叫張五可,老家是農村的,在城裡拉點活兒。過去家窮,靠東挪西借過日子,莊戶人家都幫過我們。我對別人好,別人就會對我好,人幫人,說不定我幫過的人還會幫助別人,這不就是—個善緣嗎?”許琴沒再開口,眼淚輕輕流了下來。

雷老闆和許琴要去美國了,他們為了感謝我,讓我給他們看守別墅,喂藏獒,每月給我開幾千元的工資。我住進了蝶苑莊園。這裡是豪華別墅區,住著北京的富人,人家一個衛生間比我家房子都大。我常常做夢,夢見自己和老婆住進城裡的高樓,可是,夢醒的時候,總是望樓興嘆:這樓裡住的都是啥人?房價這麼貴,他們哪兒弄來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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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別墅區裡受刺激了,心理失衡了。人跟人活得差距咋這麼大呀?又氣又恨,腦門起了一層痱子大小的紅疙瘩。人的眼睛是黑的,心是血紅的。自從進了別墅,眼一紅,心就慢慢變黑了。慢慢地,我添了偷東西的毛病。

那天傍晚,挨著湖邊的一家別墅敞著門,藏獒在這家門口溜達,我吆喝藏獒兩聲,裡頭沒啥動靜,我看準沒人,就進屋順了—瓶洋酒。有藏獒做掩護,順點東西挺方便的。酒的標籤都是英文,有一個馬頭。我到了一家小商店,掏出酒給大鬍子老闆。大鬍子老闆拿著酒看得很仔細,伸出兩手指,嘴裡嘟嚷了一聲:“哥們兒,八個!”我做賊心虛,心想,八十塊錢少了點,少點也是錢啊!我遲疑了一下說:“老闆,這酒保真,能不能再加點?”大鬍子想了想說:“九個!”我點點頭。他刷刷地點給我九張百元票子。我接了錢,著實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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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一個深夜,我讓尿憋醒,赤裸著爬起來去撒尿。天還黑著,別墅院裡的地燈還沒有熄滅。我看見一輛紅色寶馬X6吉普車停在樓下。司機打開車門,下來看車胎,我感覺機會來了。我穿上衣裳,撲進黑影裡,輕輕繞到司機身後,衝著他的衣兜麻利下手了。誰知我栽了!啪的一聲,我的手腕被抓住了。

我被他一把摁倒了,跌坐在地,因為疼痛而出了汗,立即有一隻腳踩住了我的手,又是一腳,碾得手背生疼。我就是再張不開嘴,這嘴也得張了。我慘叫了一聲:“哎呀媽呀!求求大哥高抬貴手啊!”我這一鬧,濺起幾聲鮮亮的狗叫。那司機嘿嘿一笑:“跟我弄這個,還嫩呢!”我繼續討饒,司機碾了一下我的手掌,才慢慢放開我,盯著我問:“保安咋搞的?你從哪兒進來的?”我抬手一指說:“我就這家人,都是鄰居,放過我吧!”

藉著路燈,我看清了這人,老闆模樣,方頭闊臉,很氣派。這人黑著臉說:“你是大賊呀,那是雷老闆的別墅,怎麼成你的了?”我對他央求說:“我是給雷老闆看房的,大人不計小人過,你大人大量,放過我吧。我是從農村來的,好不容易有了這差事。”

那人愣了一下,問:“好,你叫什麼?”我說:“我叫張五可,求求您啦!”這人把我拽起來,說:“我叫遲志強,紅州集團的董事長。”他說著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帶我到雷老闆家裡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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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遲志強進了別墅房間。遲老闆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菸:“你不是狼,有吃人的心,沒有吃人的膽!其實,我跟你一樣,沒有吃人的膽!”他的話說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覺得他有些怪。遲老闆說:“你有兩下子,為啥栽我手了?今天,我鄭重告訴你,我過去當過賊!”我吸了口涼氣,驚得說不出話。

遲老闆輕輕苦笑一下:“小時候,我在農村長大,那時候吃不飽。我偷過玉米,一片玉米地一夜之間就掰去大半,都是我乾的。這個第一次偷,改變了我。我始終為之後悔不迭!後來,進了城。”

遲老闆滔滔不絕地說:“也許小時候太苦了,進了城還偷,有一天,我人室偷竊,跟主人廝打起來,一面鏡子被打碎了,玻璃亂飛,一塊玻璃,將我左臉劃了一道口子。血的教訓啊!老天爺讓我成了上層社會的人,我的頭像經常登在雜誌的封面。可是,我心裡的苦跟誰說?跟老婆說?跟媒體說?跟朋友說?誰也不能說。今天,我好好跟你說說,也許會緩解一些的。”我撲哧笑了:“碰著我了,你就有福氣。”遲老闆大聲說:“是有福氣,你知道我這陣兒過的是啥日子嗎?”我聽見院裡傳來幾聲狗叫。我懶得聽,肚子就疼了。但是,我不能不聽,不聽他說,他會舉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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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老闆吐了一口煙,扭皺著臉說:“現在,我都有三億資產了,我還偷呢,看見想偷的東西,我沒偷到就難受,憋得滿頭大汗。就像犯了毒癮!有一天到朋友家串門,我看準了機會,把他們的手機和錢包偷了,他們很痛苦,我更痛苦。我找到他過生日的機會,給他們贊助了兩萬塊錢,我心裡才好受一點,你說,這是不是病態?”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狠勁抖了兩下說:“大哥,你有病了,人幹啥都是犯癮的,我就是這感覺。癮也是病啊!”

遲老闆臉色由青變白:“偷不到的那一刻,我覺得再也無法忍受,我渾身冒汗,我會發瘋,會瘋了似的奔跑。我覺得有些異常,離精神失常差不遠了。我個人失常不要緊,到精神病院治病,可是,我工廠裡還有那麼多工人,他們得靠我吃飯啊!”遲老闆真有本事,他說到了天亮,把我都說睡著了。他離開我的時候,推醒了我,叮囑我說:“老弟,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收手吧!別落下我這病。”

我誠懇地點頭:“我記住了,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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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此後我不偷東西了,但不幸的事還是找上門來了。臘月的一天,雷老闆和許琴回國了。他們回到蝶苑莊園家中,先是發覺家裡有變化,似乎多了點啥東西。我實在想不起來了,也許我偷的啥東西丟在雷家,誤以為是雷老闆的東西。很快,雷老闆兩口子就被管物業的李大姐叫去了。

雷老闆夫婦鐵了心要辭掉我。我臨走的時候,許琴提過來一個兜子,提出一瓶洋酒和一個紅包,平靜地說:“該過年了,這瓶酒給你的父母。

小張,這酒特別貴,別隨便送人,頂你拉車幹一年的錢哩!這紅包是二萬塊錢,你留著用吧!過了年啊,你就別過來上班啦!你是我們恩人,這以後呢,我們還是朋友。”

出了別墅,我沮喪地走在北京的街道上,我穿著雷老闆送的一身名牌,提著名貴的洋酒“人頭馬”。我雙膝一軟,咚的一聲,跪在雪地上,竟然咧著大嘴號啕大哭起來……

▇文/改編自《鏡子裡的打碗花》(關仁山 著 花山文藝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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