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一天夜晚，报社记者袁永定遇到了一位前来登报寻人的女子，她身穿旗袍，举止风情皆不同于那个时代的女人。
聊天过程中，她谈论的也都是几十年前的事，而他要找的人称呼也很别致，叫“十二少”。
袁永定惊出一身冷汗，原来眼前的女子已经死了五十多年，她叫如花，曾经是香港石塘咀的头牌名妓，到人间是来寻未了的姻缘。
他和女朋友收留了她，决定帮助这个可怜的女子。
他们找到了五十三年前的老报纸，“阔少梦醒偷生”的标题刺痛了如花的双眼，和她的猜测一样，十二少并没有死。
当年，年少轻狂的十二少陈振邦爱上了青楼女子如花，终日流连妓院，两人抽鸦片、唱戏，耳鬓厮磨，纸醉金迷。
他为她买来昂贵的欧式大床，用最张扬的方式送到她房里，老鸨直言从未见过这么会哄人的贴心官人。
他送她羡煞旁人的对联，痴痴吟道：“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他们度过了令人艳羡的缠绵时光，却也迎来了无法抗衡的暴风雨。
十二少挥金如土全靠父母钱财，虽然名为十二少，却是独子，这样的富贵人家断不可能让如花进门，而且，陈家已经相好了未来的儿媳——陈振邦的表妹淑贤。
如花上门求她成全时，十二少的母亲以茶相待，笑脸相迎，却字字讽刺，一开口便让如花无言以对，虽然心酸，却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此时的十二少，爱意正浓，怎会轻易放弃？他上演了一出为爱离家出走的戏码。
没了家庭庇护，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开始拜师学唱戏，抹一脸白粉，做着角落里的小配角，而如花则为了贴补用度，又回到青楼，与人调笑陪酒。
尽管生活不必之前，但十二少还是用赚到的钱买了浪漫搏她一笑，他送了她一盒胭脂，盒上的链子一挂，如花将她戴了五十三年。
浪漫终究是短暂的，陈家夫妇找到了十二少和如花，眼瞧着自己捧在手心的独子要为了生计去吃苦受累，对如花的怨恨更深。
陈父大发雷霆，要让陈振邦趁早回家，与如花断绝往来，而陈夫人则似乎看透自己儿子的本性，淡然说道，如果儿子注定是他们陈家的，他自然会回来，如果不是，骂他也没用。
她没有说错，陈十二少注定是那个要继承家业，迎娶表妹淑贤的陈家少爷。
为了永远在一起，如花想出了一个最笨最残忍的办法，吞鸦片殉情。
“男人贪生，女人贪爱”。她是了解十二少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不仅要亲眼看着他吞鸦片，还在他之前喝的酒里下了大量安眠药。
毒药发作，两人紧紧相拥，如花留下一句“3811”作为死后重逢的暗号，3月8日晚上11点，他们殉情的时间。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振邦被陈家人救活了。自杀失败的陈振邦又恢复了陈十二少的身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五十三年来，他怀念过如花吗？肯定的。不然不会在如花亮出胭脂扣的那一刻，表现出那样惊讶的神情，他从没忘记过她。
可惜的是，他太懦弱。求陈母成全是如花出面的，殉情是如花决定的，后来娶淑贤是他父母安排的，他这一生，就没真正为自己做过一次主。
在记者和女朋友的帮助下，如花找到了陈十二少。
五十多年过去，家产早已被他败光，那个一掷千金的意气风发少爷，变成了瘦弱的佝偻老人，在片场打杂谋生。
他难以置信会再见到这位故人，缓缓叫出她的名字。
这一次，如花没有含笑应他，她说，我不等了。
誓言化作烟云字，她等他，找他，是为了要个答案。如今她知道了答案，就转身离去，决绝得和她吞下鸦片，给他下安眠药时一样。
閱讀更多 梧桐語囈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