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催生遠程辦公,毛大慶優客工場上市夢破碎?

“如果租金一點優惠都沒有,我們過兩三個月可能就會搬離XX空間。”創業者劉暢告訴融中財經,幾個月前他在XX空間租了幾個工位,當時覺得和寫字樓租金相比,共享空間的租用成本對於創業企業來說更合適。

疫情催生遠程辦公,毛大慶優客工場上市夢破碎?

有限的成本帶來濃濃的創業氛圍,讓他很是滿意。然而,疫情“黑天鵝”突至。

由於絕大多數員工所在小區處於封閉管理狀態,只能線上開工,用遠程辦公軟件保持實時溝通。

所有依賴於線下推進的業務只能延期,其他業務也處於半停滯狀態,收入幾近斷流。

算來算去公司賬上的現金最多能支撐四個月左右,“如果疫情在4月份還不能得到很好的控制,我們只能提出向XX空間提出退租申請,那樣或許我們還能多活些日子。”

據悉,像他這樣秉持著“先保命,再賺錢”的理念選擇遠程辦公的中小企業佔據了共享辦公空間用戶的90%左右。

昔日人頭攢動的共享辦公空間變得無比冷清,遠程辦公迎來風口。為了對接不斷飆升的需求,企業微信、飛書、釘釘等協同辦公產品,紛紛在第一時間開通免費開放服務,將原有功能進行優化升級,並推出針對疫情服務的新功能。

除了餐飲零售、旅遊娛樂等行業受到疫情巨大沖擊之外,共享辦公行業如今也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顯然,對於目前共享辦公行業中規模最大的優客工場來說,此時並不是一個上市的好時機,儘管在2019年12月12日,優客工場已經向美國sec提交了招股書申請上市。但截至目前為止,除了招股書之外,美國SEC網站上關於優客工場的信息並未有任何更新。

優客工場盼“速效救心丸”

近日,毛大慶活躍在多家媒體版面上,雖然何時登陸資本市場一直是人們關注創客工場的焦點,但他此次發聲是為行業“請命”。

2月14日,優客工場創始人毛大慶和新派公寓創始人王戈宏一起呼籲疫後國家設立100億-200億的“中國租賃產業專項扶持基金”,以穩民生。

受疫情影響,企業復工時間推遲,聯合辦公行業陷入“兩端難”的困境。

一端是入駐聯合辦公空間的中小企業在不能開工的壓力之下發出退租、減租的訴求。一端是大業主們依舊在等待進賬驟然減少的聯合辦公企業交付租金。

除了上下游的“夾擊”外,疫情催生下的遠程辦公也將共享辦公企業的生存空間進行了再次壓縮。

重資產投入,強依賴現金流的“二房東”們,在遭受三面夾擊的日子裡度日維艱。

“部分入駐公司因疫情影響難以為繼,優客工場也損失了部分客戶。”毛大慶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

不過,他還是持比較樂觀的態度,“遠程辦公雖然可以解決一些問題,但對於絕大多數企業來說,線上取代不了線下”,“會讓更多企業認識到共享辦公成本上的優勢”。

話雖如此,但是眼前的難關還是得過。

“當下頒佈的政策,有一些是能救急救命的‘速效救心丸’,有的政策還是‘板藍根沖劑’”,在毛大慶看來,“板藍根沖劑”偏多,“速效救心丸”偏少。

他對“疫情期間政府應該讓企業免繳社保、公積金”的觀點表示贊同,“不然很有可能很多企業一口氣沒喘過來就‘死’了。”

中小企業掙扎在瀕死邊緣,共享辦公行業又何嘗不是如此?在“速效救心丸”缺乏的情況下,運營著中國最大共享辦公空間的優客工場能否安然的緩過這口氣?

“野心家”毛大慶的車輪式融資,火箭式上漲估值

“毛大慶剛從萬科出來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說,他要出來創業了,我就免費地給毛大慶在我們望京的3Q裡面提供了一間辦公室,過了兩天發現找不到人了!後來才知道他跑出去也做了個3Q。”潘石屹曾在一次訪談中提到。

疫情催生遠程辦公,毛大慶優客工場上市夢破碎?

毛大慶做的這個“3Q”是優客工場。

優客工廠的第一個投資人為鴻坤集團的老闆趙彬。相傳兩人之前就交情匪淺。一開始趙彬並不贊同毛大慶做共享空間,在經過雙方一番溝通後,鴻坤(億潤資本)投資了優客工場。

接下來,優客工場便開啟了“車輪式”融資。

2015年4月9日,創客工場獲得來自於紅杉、真格、創新工場、瓴勢投資的數千萬的天使輪融資。之後進入了融資快車道。

據天眼查顯示,從2015年至2017年,創客工場每年都完成了四輪融資。2018年完成六輪,2019年完成兩輪。

成立後的5年時間內,優客工場共完成20輪融資,股東數量飆升,尤其是在2018年1月後,普思資本等20多家機構加入進來。股東從一開始的幾個增長為50個。

投資者陣容強大。除了紅杉資本中國基金、真格基金、創新工場等知名股權投資機構之外,還有銀泰置地、首創置業、俊發地產等房地產大亨加入到股東行列中來。

有人對此評價犀利,“房地產企業進行投資是為了進入商業租賃市場,嫁接雙創資源。投資機構們涉足優客工場,可以優先接觸到早期項目。”

在各取所需的一片“繁華”背後,優客工場的規模和估值也呈現指數級擴大。

從2017年4月開始,優客工場先後併購了洪泰創新空間、碎片空間、無界空間、火箭科技等10家企業,規模一再翻倍。截至2019年9月,優客工場在國內服務的企業將近5000家,逾200個辦公空間遍佈全國44個城市。

然而,所有的突飛猛進帶來的並非都是錦上花。

在2018年戰略合併wedo聯合創業社後不久,有媒體爆出優客老股東按照110億估值打5折售股的消息。這引發了優客工場的估值虛高的眾多質疑。

股東陣容強大的弊端之一,就是很容易產生股權極其分散的情況。股權結構越複雜,合理估值便會成為難題。在有利於推動企業順利登陸資本市場的財務運算模型下,估值虛高似乎已成為行業內公開的秘密。

在優客工場“蒸蒸日上”的同時,股東情況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2019年,優客工場股東由原來的50位縮減至46位。方正和生投資有限責任公司、陽光壹佰置業集團有限公司等9位股東退出,一位法人股東和4位自然人股東陸續加入進來。

該操作後來被某位投資人“解釋”為,“要上市,需要做一些技術處理和技術安排。”合併多個股東股份或放在一個自然人名下代持,多是企業為搭建海外上市架構進行的技術處理。

2019年11月22日,優客工場的股東及董事情況再次發生變化。

百福嘉董事長付松林、朱子龍、羅輯思維聯合創始人吳聲和中景恆基投資集團股份有限公司退出股東位置,諾亞財富創始人汪靜波退出了董事行列,星牌集團董事長甘連舫、歌斐房地產基金合夥人譚文虹以及潘偉恆成為新董事。

二週之後,優客工場的45位股東出質全部股權,質權人為優客工場(北京)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後者為一家香港公司的全資子公司。

“股權質押給海外公司全資子公司是典型的搭建海外VIE架構做準備的行為。”某業內人士稱。

車輪式融資、火箭式上漲估值,搭建海外VIE架構而進行的股權結構的調整,優客工場一直把野心寫在臉上。在其不斷壯大的過程中,不止一次傳出即將上市的消息。

2019年4月,有傳聞稱優客工場即將赴美上市,當某媒體向優客工場的一位高管求證時,此高管以“努力”兩字進行回覆。

2019年12月,優客工場正式提交招股書,上市時間再次備受關注。融中財經聯繫到某位高管,詢問具體上市時間時,並未得到確切回覆。按照之前上市消息推出後,最終不了了之的慣例,這次受到疫情影響的優客工場,具體上市時間依舊成謎。

從對標WEWORK轉向對標華住,盈利難題已解?

共享辦公行業鼻祖WeWork,曾是優客工場的對標。

據說,當初WeWork創始人諾伊曼在和孫正義交談不到30分鐘後,便得到了44億美元的投資,同時還得到了孫正義的承諾,“我要你把它做大100倍。”

在軟銀力捧下,WeWork發展神速。

疫情催生遠程辦公,毛大慶優客工場上市夢破碎?

截至2019年6月末,WeWork在29個國家,111座城市運營528處辦公場所,累計註冊會員52.7萬,估值飆升至470億美元。

然而,從2016年到2019年H1期間,WeWork的營收和虧損呈現雙雙上漲態勢。

2016年、2017年、2018年、2019年H1,WeWork營收分別為4.36億美元、8.86億美元、18.2億美元和25.35億美元。這四個時期的淨利潤分別為-4.30億美元、-9.33億美元、-19.27億美元、9.04億美元。

再看優客工場,同樣的突飛猛進,同樣的“規模越大,虧損越多”。

自2015年9月成立以來,優客工場的規模一直在飛速擴張。在2017年、2018年、2019年前三個季度,優客工場的門店數量分別為94個、191個、197個。

據招股書顯示,優客工場在上述三個時期的淨收入分別為1.67億、4.48億、8.74億元人民幣。虧損額分別為3.73億、4.45億、5.73億元人民幣。

“流血拼規模”之下,“盈利”成為最大的難題。

然而,在2019年8月WeWork上市失敗之後,市場就再也沒有給予它解決盈利問題的機會。估值下調,創始人拿走10億後退出,高管離職等問題逐漸顯露。

這個曾讓孫正義言之鑿鑿地要“做大100倍”的二房東,在實現“年虧100億”的小目標之後,硬生生的把軟銀和孫正義拉下投資神壇。

WeWork造富神話的破滅,傳到大洋彼岸,國內的聯合辦公行業以及投資人們開始正視“盈利模式”問題。

2019年初,氪空間在施行了關店、裁員等一系列動作後,宣佈將“經營現金流為正”列為企業經營目標,將自身定位調整為企業服務公司,將業務模式從“聯合辦公”升級到“綜合辦公服務+新型資產管理”。

國內投資人們彷彿也逐漸“清醒”過來,“我們在考察聯和辦公企業時,重要的指標之一是其盈利能力,沒有造血能力的,我們現在基本上不會考慮,如果既有造血能力,又具有科技創新元素,我們會比較看好。”

WeWork的破滅似乎成為一個分水嶺。

之前,無論是企業還是投資人都秉持“以燒錢為引擎,規模第一即行業第一”的思路,如今,都意識到沒有盈利模式的公司很危險。

優客工場也發生了轉變。

從此優客工場竭力避免各個媒體上出現的“中國版WeWork”的稱呼,同時,將對標從WeWork改為中國連鎖酒店集團華住集團,業務模式改為“空間運營+非空間業務”。

雖然同為物理空間運營商,但優客工場對標“華住集團”似乎並不合適。

優客工場TO B,華住TO C。酒店消費高頻,而聯合辦公平均租期為9年,屬於低頻消費。

對標可以生硬更換,然而造血能力卻並非一朝一夕鑄就。

“從歷史上看,我們既沒有盈利,也沒有產生正向的淨現流”。優客工場在招股書中坦誠自我造血能力的問題。

如果按照《2018年中國聯合辦公活力指數報告》的標準看,聯合辦公出租率要達到85%才能實現盈虧平衡。那麼優客工場的171個運營空間、65個成熟空間的入住率分別為79%和83%(數據截止到2019年9月30日),這離盈虧平衡還有段距離。

不過,優客工場的利潤來源已經發生變化。

在2017年和2018年,優客工場的主要收入為空間會員費收入,佔比超過85%。這和空間會員會費佔總收入的83%的WeWork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2019年前9個月的情況來看,優客工場的收入除了來自於空間會員費收入之外,還增加了“營銷和品牌服務收入及其他服務收入”。

其中,空間會員費收入和營銷品牌服務收入分別為4.2億元和4.03億元,其他服務收入約為5150萬元。

看起來優客工場的盈利模式開始向好的方向轉變,然而,其中卻隱藏著多重憂患。

有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9月30日,公司排名前25的大企業客戶佔據16%的租賃空間,貢獻了今年前9個月總淨收入的24.7%。”也就是說,收入主要來自於少數的大客戶,這種情況的風險就是,大客戶一旦跑單,優客工場將陷入現金流大幅減少的處境。

其次,透過其快速崛起的營銷品牌服務,可發現這部分收入主要源於優客工場在2018年12月收購了珠海市省廣眾爍數字營銷有限51%的股份。除此之外,優客工場還投資了新疆新優眾營銷有限公司和厚璞睿豐(北京)國際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分別佔股100%和51%。

這一系列收購行為的特點是,被收購公司可以為其增加收入,但可為其增加的利潤卻極其有限。有數據顯示,省廣眾爍為優客工場增加了4.03億的收入,但貢獻的毛利潤卻僅僅為0.39億。

於此同時,廣告業務回款慢的特點還增加了優客工場的應收賬款。

在2017年和2018年,優客工場的應收帳款分別為464.9萬、970.5萬,而2019年前三個季度卻增長到1.65億。

有業內人士從省廣眾爍被優客工場收購前估值和投後估值推算,優客工場約用2900萬收購了省廣眾爍51%的股權。這筆投入大,利潤少,又帶來大量應收賬款的買賣對於現金流並不充裕的優客工場來說是否划算,引發廣泛質疑。

雖說優客工場新增了“涵蓋設計工程一體化服務、精準營銷、企業財稅法務、社區電商、知識產權等全鏈條服務”等非空間業務,但這些業務能否經受住市場考驗,還有待時間驗證。

有人曾給優客工場算過一筆賬,“2018年,優客工場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為2.75億。截止2019年9月30日,這一數據為1.67億。按照2019年前九個月經營活動淨現金流出2.32億計算,優客工場的賬面現金大約會在半年後燒完。”

上述“算帳”時間為2019年12月,也就是說,如果推算方式沒錯的話,優客工場賬面現金只能維持到2020年5月份。

或許在這之前,除了毛大慶外,優客工場的豪華投資人陣營也將面臨較大退出壓力。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想起潘石屹曾在3Q城市拓展大會上發出的忠告,“做生意的時候盈利是第一位的,規模是第二位的。如果把錢給不成熟的行業、不成熟的企業家,就是揠苗助長,都是錢惹的禍,造成大量浪費,如果沒有錢,就惹不了這個禍。”

風口是有保質期限的,就如同“時髦”這東西一樣,永遠追不上,只能等。當燒錢擴張、跑馬圈地的時代已過,精細運營和自我造血便成為決定企業生死存亡的根本。

(根據被採訪者要求,文中劉暢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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