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記》之曹七巧,張愛玲筆下最深刻的女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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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鎖記》之曹七巧,張愛玲筆下最深刻的女英雄

作品《金鎖記》當中,張愛玲以一種決絕冷峻的筆調刻畫了一個“經典”女性形象——曹七巧。她性格扭曲、瘋狂,將自己一步步推向窮途末路,同時,在愚昧無知中又將自己膝下的一兒一女(長安和長白)逼入絕境。

《金鎖記》,一部女性悲歌。

《金鎖記》之曹七巧,張愛玲筆下最深刻的女英雄

魯迅說,悲劇就是將有價值的東西撕碎給人看。

二次讀完金鎖記,內心更是久久不能平息。三十年,不過轉瞬即逝。那片月光依舊冰涼清冷,高高懸於正當空,窺伺著三十年前的那場悲劇。不同於《第一爐香》和《傾城之戀》,這兩部作品更像投向湖面的一顆石頭,於平靜之中掀起層層漣漪。但《金鎖記》卻不同,它是以一種決然的毀滅性的姿態將人物呈現在我們面前。觸目驚心、發人深省。讀者所面對的,絕對是內心世界的驚濤駭浪。或許,這才是悲劇的意義。

責之切,愛之深。曹七巧悲劇命運的背後,是作者投注的生生不息的愛

聽過了太多有關曹七巧的“討伐的聲音”。的確,在張愛玲筆下,曹七巧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她病態地操盤著斷壁殘垣般的人生,手起手落,以摧枯拉朽之勢荼毒掉一個個生命。她的悲哀,是自我毀滅 ,是親手“掐滅”女兒長安希望的火苗,是唆使兒子長白吸食大煙、納妾,將兒媳芝壽推向死亡。

《金鎖記》之曹七巧,張愛玲筆下最深刻的女英雄

但是,在種種問責聲、破罐子破摔的人生背後,是作者傾注在她身上的太多的愛。當這種愛以決絕的形式表現出來時,才讓這個形象躍然紙上,深入人心。

張愛玲筆下,曹七巧有著以往所有女性的影子,但她卻是唯一一個打破規則的人。

門第與婚姻,是作者小說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葛薇龍與喬琪喬,梁太太與梁季騰;範柳原與白流蘇······作為追求愛情的女性,她們的婚姻,無不充斥著悲涼的色調。這一點,我們今天從《第一爐香》、《傾城之戀》以及《金鎖記》三部作品中深入分析。

(一)曹七巧,她從一個以麻油店為營生的青年女性形象步入姜府,成為姜家二太太。在封建思想並沒有被完全剔除的年代,這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背後,就是一場陰謀,一場交易。姜家,看似光鮮亮麗。七巧的嫁入,完成了身份、門第的的進階。但悲劇人生才剛剛開始。這背後,是舊制之下荒唐的封建婚姻。曹大年利慾薰心,急功近利,將自己的妹妹送入無底深淵。通過原著,我們可以讀出曹七巧對於這莊婚事完全無從知曉。至少,她不明白自己所嫁之人是一個全天候與床為伴的“攤子”。

姜家二兒子,身患癆病,整日與床為伴。這種不對稱的婚姻關係,七巧不是第一例。但無疑,她是最為悽慘的一個。

《金鎖記》之曹七巧,張愛玲筆下最深刻的女英雄

(二)在《第一爐香》中,葛薇龍的姑媽梁太太,她的婚姻也是呈現出一種“不對稱”的悲哀。

門第、利益是張愛玲作品中女性婚姻的重度考量因素。梁太太當初的婚事因為與家人意志相悖,於是輾轉香港。她將自己嫁給了年紀大她很多的粵東富商梁季騰,做了他的第四房姨太太。直到丈夫逝世,自己手握重金,承襲財富。在聲色犬馬、紙醉金迷中游戲人生。她憑著薇龍(侄女)的才姿,在交際場上把她當作獵取上流社會(青年)的“誘餌”。

《金鎖記》之曹七巧,張愛玲筆下最深刻的女英雄

(三)《傾城之戀》,白公館的六小姐,同樣是一個具有悲慘命運的女性形象。離婚七八年之後,(前)丈夫得了肺炎去世,不料孃家人竟想讓她回去奔喪,而這背後只是指向錢財。白流蘇夾在是是非非、蠅營狗苟的人群中間,像被鞭笞著的陀螺,受盡冷眼和排擠。經過徐太太一番介紹,她輾轉到香港認識了範柳原。白流蘇和範柳原的愛情是張筆下鮮有的以比較完滿的結局收尾。但其實,在這種看似完美的背後,是隱匿著的悄無聲息的悲哀。因為在白和範的身上,他們更多的是相互試探、像是博弈。

浮華的背後,永遠是沉寂,是落寞。不同於第一爐香和傾城之戀,金鎖記中,作者將一個陳徹底底的社會底層女性推向了另一個階層,這種地位的錯置是一種突破,也讓時代的氣息和對女性的殘害壓迫撲面而來。七巧的形象,是顛覆性的。

《金鎖記》之曹七巧,張愛玲筆下最深刻的女英雄

七巧毀滅之路,環環相扣,步步淪陷。愛情夢碎,親情亦涼卻

不置可否,曹七巧承載了太多女性悲劇的痛苦。在這樣的巨大悲痛之後,她一步步走向絕望,本是無可否非的。她的絕望與毀滅,可以說是一種必然。一個人的毀滅和淪落是有深層原因的,支撐我們活著的,一定是希望和愛。七巧加速般的“改頭換面”是世界的薄涼,親情和愛情夢碎的結果。

1、姜府冰冷,丫鬟下人的嘲諷、哥嫂弟妹自私。她的人情薄涼,不完全是自己的選擇,環境的推波助瀾“功不可沒”。當一個人習慣了一種習慣,就會成為生活常態。因此,她的麻木,她的愚蠢,甚至她的變態、扭曲都是在一種封閉意識中一步步加深,在一種渾然不覺中日漸形成。

2、當曹大年和妻子一同去姜家看望七巧的時候,縱然她滿口怨憤,但這種抱怨難道不是一個出閣女子情理之中的事情嗎?大哥大嫂不應該充當一個傾聽者和慰藉者嗎?她需要的是溫暖,是傾聽。在姜家,她沒有自己的地位,不受待見,冰冰涼涼,沒有委屈是不可能的。與大哥大嫂交談中,她一再情不自禁淚水潸然。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這是一種示弱、是情感的宣洩。不止如此,在孃家人離開的時候,他們並沒有空手而歸。

《金鎖記》之曹七巧,張愛玲筆下最深刻的女英雄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她已經犧牲了太多。所以,在大哥、大嫂面前抱怨、口吐不快也是理所應當的。或許,那個時候的曹七巧還沒有面目全非,她踏上的那條不歸路只要多往回拽他幾把,可能結局又是另一番景象···

她的希冀,除了對姜季澤抱有的一點點幻想外,剩下的就是曹大年和大嫂···但偏偏,愛情與親情,都讓她黯然。她的人生,就像從一片荒原走向另一片荒原。

底層與上流之間的“對弈”,越發加劇了七巧的悲劇色彩

《金鎖記》不同於張愛玲筆下的其他人物形象。她將一個原本屬於社會底層的女性推向了“上流”社會。這個過程,階級差異、人生價值都在一定意義上得到了重塑。所以,在曹七巧嫁入姜家以後,感受到的是另一番人情世故。她所熟悉的麻油店裡可以家長裡短、閒談雜論的日子也隨之一去不返。在她面前,是另外一個被利益、金錢、權力所左右的勾心鬥角的世界。這種階層上的差別,讓悲劇色彩更加濃厚。她一步步淪陷,步步為營,最後將一切珍貴的東西過濾掉,剩下的只有恐懼和自私,財帛和猜忌。三十年前的月光,早已沉了下去,可三十年後早已物換星移。生命垂危之際,她不禁想起當初那個十八九歲的自己。

高高挽起了大鑲大滾的藍夏布衫袖,露出一雙雪白的手腕,上街去買菜。喜歡她的有肉店裡的朝祿,哥哥的結拜兄弟丁玉根、張少泉,這些人像臨死前的迴光返照一般出現在自己眼前。

其次,無論是在《傾城之戀》,還是《第一爐香》中,女主的身份都是帶有一定的身份、階級色彩的。白流蘇,白公館的六小姐,家庭背景顯赫,富貴人家的子女。無論前夫還是範柳原,她的婚配對象無一不是富貴人家的子嗣。

門當戶對,階級性是張筆下婚姻的主要配對方式。而曹七巧,打破了規則。她既然衝破了自己的階級,就要承受其中的代價。然而,就是這種代價,讓她終其一生走向了一種毀滅。

《金鎖記》之曹七巧,張愛玲筆下最深刻的女英雄

或許,張愛玲的英雄主義,指的就是決絕之後的反抗精神。即使曹七巧的命運悲劇一塌糊塗,但正是這種慘相才讓我們不得不重新審視她的命運歷程和人生軌跡,才讓我們越發警醒、醒目。

就像張愛玲在《小團圓》中所講,她並不是為了發洩出氣,而是認為最好的材料是你最深知的材料。

拋卻對人物的主觀性的因素批判,更應該看到她的命運桎梏。

曹七巧摧枯拉朽式的毀滅背後,是作者傾注的太多情感,是階層規則的打破,是對舊制陋俗的挑戰,也是人情薄涼現實的投射,更是英雄主義的碎裂。如同張愛玲所說,如果你認識從前的我,也許就會原諒現在的我。對於曹七巧的命運桎梏,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這世界的惡意像洪水猛獸一樣從四面八方簇擁而來,沒有希望與愛,讓她避無所避。

《金鎖記》之曹七巧,張愛玲筆下最深刻的女英雄

除了主觀性的消極因素。曹七巧的悲劇,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從曹家人不分青紅皂白地將她嫁給姜家二少爺,原生家庭的利慾薰心,再到丈夫身患癆病、終日攤身在床的現實;不受姜家待見,甚至被孤立。一個原本生活在麻油店,喜好熱鬧、熱衷人際交往的女性形象彷彿被推進了一片絕望的“深淵”中。隨著丈夫之死,她的人生一步步變本加厲,生命中 的最後一抹溫暖也隨之消耗殆盡。

金錢,成為她度量世界的標尺。一切都發生在悄無聲息間,而她又是多麼不自知、覺得多麼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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