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不睡的“囧哥”

晚上七点吃了晚饭后,陈嫂把厨房收拾好后再把陈哥的饭放在媒炉上用热水暖着,因为陈哥到山上圈牛还没回家(这几年陈哥养了十几头牛,每天要到山上去看牛进牛房没有)。

假如在别的家庭,天黑了一个男人在山上还没回来,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事。而在陈嫂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因为陈哥是个奇怪的人。

日夜不睡的“囧哥”


陈哥早年本来不是这个村的村民,后来因为做阳新水库,家被淹没了,他才随父母移民到这个村来的。

开始这个村的人很排外,很讨厌移民的人,幸好移民的人都很团结,一家有事,全队帮忙,一人受了欺负,全大队的人去讨公道。

在全队人的同心协力下,终于在这个村站稳了脚跟,也分到了田地,经济山林。正式成为本村的一员,以前的那一页历史就翻过去了。

陈哥兄弟姐妹多,他是老大,刚移民时的生活他是深有体会的,弟妹是后来在本村出生的,对移民没有印象。陈哥很体贴父母,觉得父母太不容易,所以很勤快,总想为父母多分担一点。

他的分担就是帮父母多干活,细心的事他做不来,父母吩咐什么做什么,农村的什么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结婚后,家里的人情世故,钱财进出由老婆打理,他也只管干活。

假如地里没事干了就到山上搞副业,从来不到哪里去玩,因为他不会打牌,也不抽烟喝酒,你只要看见他,就是在干活。每天忙到大半夜,别人睡一次醒了,陈哥还没睡。

周围的邻居都羡慕陈嫂找了一个勤快的老公,不提起陈哥还好,一提起陈哥,陈嫂满肚子火:“他是黄牛上架三堆屎(就是黄牛做事慢,你拉它去耕地,把架子放在它身上了,它要拉三堆屎才走),一样的事,他要花别人几倍的时间”。

日夜不睡的“囧哥”


五月的一天,陈嫂叫陈哥去挖地,等下雨时好插红薯。陈哥拿着锄头出门了,下午两三点了还没回家吃饭,陈嫂心想:他可能是想把那块地挖完再回家吃饭,但是已经两三点了,不能让他饿坏了。

于是让婆婆帮忙看一会孩子,把饭盛好用毛巾包着碗给陈哥送去了。

来到地头,看见陈哥用锄头把垫着屁股,坐在地头上看一本没头没尾的破杂志,可能是别人上厕所做手纸掉在路上的(农村那时候上厕所还很少用卫生纸,一般都是废书,有些老人没有废书就用棍子解决),地一锄也没挖,气得陈嫂把饭摔在地里,扭头就走。

有人会有疑问,看一本破杂志需要这么长时间吗?那是你不了解陈哥,如果了解他的习性,觉得一点也不夸张。

陈哥虽然没读多少书(家里人口多,没有钱读),但特别喜欢看书,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民间故事,总之,只要是书,就喜欢看,一看起来了,是不看时间早晚的,一直要看到眼皮打架才罢休。

所以陈哥从来没有早起过,有什么紧要事的日子除外,一般都是日头老高了才起床。那些起得早的,砍一担柴回家了,他才吃完早饭慢悠悠的出门。别人已经上床睡觉了,他才下山回家,也不怕鬼。

本来就做事慢,陈哥还特爱听别人吹牛,偏着头,眼睛向上看着,仿佛吹牛的人描述的太真实,他已经身临其境了,大脑在想象着那个描述的画面。

夏天,农村人做事为了赶凉快,一般都是四五起来到地里或者是山上做事,快中午了就回家,中午在家里补觉,下午在黄昏时再去干一会。陈哥恰恰跟别人相反,凉快的时间在睡觉,炎热的时候在干活。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没有夏天冬天之分,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好勤快!

邻居对陈哥的概括是:别人一年只365天,陈哥的一年有2×365天。

日夜不睡的“囧哥”


陈嫂自从了解他的习性后,也不跟他吵架了,只把要做的事吩咐好,让他慢慢干。

八几年的时候,陈哥也做过生意:贩卖皮鞋,后来亏了几百块,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再没有做过生意了。

因为生了三个孩子,那时候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孩子读书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只在家里种点庄稼,到山上搞点副业,根本不够。

当时陈哥由于日夜操劳,患了肺结核,虽然一直在吃药,但陈嫂怕他外出打工会加重病情,因为像陈哥这种没文化没特长年纪又大的人,打工一般都是干体力活。几经权衡,陈嫂外出打工,陈哥在家种地,照顾孩子读书。

陈嫂走后,陈哥在家养了点蜂,也想赚点钱补贴下家用,无奈养蜂是靠天吃饭的,每年冬至那段时间天气好,蜂蜜的收成就好(价钱又不好),假如那段时间一直下雨,那一年的时间浪费不说,还要补贴钱买白糖喂蜜蜂,所以养了十多年蜂,也没赚到多少钱。

日夜不睡的“囧哥”


陈嫂不在家的日子,陈哥是他妈的包袱,三个孩子在学校住读,陈哥自己是不做饭的,在他妈那里吃的。

他妈每天早上喊他吃饭成了一道风景:“阿军(陈哥的名字)!快点起来吃饭哟!吃了我好收拾了去干活。”这样的话一般要重复三遍,陈哥才慢悠悠的起床,有时他妈等不及了,就不等了,先到地里去干活,中午回来收拾。

陈妈感叹:“快五十的儿子了,还要跟小孩一样侍候。”感叹归感叹,陈妈对陈哥的病是很上心的,她说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意思是怕陈哥走在她前面)。她认为肺结核属于热(陈妈会许多偏方,几年也难去一次医院,有一些小病都是用偏方解决,可能是针打少的原因,身体比较硬朗),所以让陈哥用豆浆当茶饮,常年用石磨磨黄豆做豆浆供陈哥喝。

因为陈妈七十多岁了,陈哥的弟妹心疼老妈,让陈哥自己做饭,陈妈说:“做饭是小事,只要能按时起床吃饭就很不错了。”弟妹们也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陈妈的细心侍候,陈哥身体还不错,吃饭能吃两三碗,肥肉能吃四五大块,还是控制他吃,不然能吃一大碗,根本不像有病的人。

日夜不睡的“囧哥”


陈嫂在外面一干就是十年,直到三个孩子都结婚了才回家带孙子。

陈嫂是个能干的女人,做事快,有时心情不好时也要跟婆婆抱怨,嫁个这么差劲的老公。婆婆:“他除了不会赚大钱,再没有别的不好,勤劳,不嫖不赌,现在许多女人为老公花心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你可以不受这个气吧!”陈嫂瞬间笑起来:“鬼要他!”

少时夫妻老来伴,陈哥的囧事一箩筐,陈嫂现在再也不嫌弃陈哥无能了,每天在家里做点家务,带着孙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大灾大难,平平常常的过一辈子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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