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 晚明官場的一朵絢麗奇葩

崇禎末年(1644年),在大明官場跋涉38年,貴為封疆大吏的楊作楫辭歸故里,家裡卻田舍依舊,拿不出一分餘錢。而陪伴他的,除了家人,便是那本伴隨他走南闖北、曾被世人譽為“群經之首、大道之源”的《易經》。在風雨飄搖、腐敗日甚一日的晚明官場,河南巡撫楊作楫無疑是一朵絢麗的奇葩。

晚明官場的一朵絢麗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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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子弟的逆襲

楊作楫1582年10月13日出身在西南一隅的四川蓬溪(今蓬溪縣天福鎮),一個稍微有點名望的耕讀之家。

他的祖祖輩輩都是地地道道、沒有任何功名的農民。兩間茅屋,數畝薄田,每天雞鳴狗叫,便是他們的快意人生。

而讓這個家庭在世俗加分增色的,是他的祖父楊璵,曾當過輔助地方教育主管的訓導。父親楊其清,是一個有德才而隱居鄉野不願做官的處士。大弟楊作楷,曾在京師的國子監讀過書。

楊作楫顯然是這個家庭的一個例外,同時也最讓這個家庭生輝。

像20世紀80年代許多通過中考、高考直接進入仕途的農村青年一樣,楊作楫進入大明官場,靠的不是父輩的官爵和兄妹的幫襯,而是自己的智慧和汗水。

明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年僅26歲的楊作楫一路過關斬將,最終以三甲第181名的成績成為天子門生,並被史上出名的惰政皇帝朱翊鈞一眼看中,成為負責起草詔書、講解經藉的秘書。

你千萬別小看這個正式職務名稱為翰林院庶吉士的秘書,它可是皇帝的近臣,明代內閣輔臣的重要來源,只有潛質非凡的進士才有資格充任,丞相、尚書等重臣幾乎都是從這兒起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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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本真的幹才

看到楊作楫少年得志,剛參加工作就受到老大朱翊鈞的垂青,平日裡根本就沒有來往、連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五親六眷,以及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像螞蟥聞到血腥味一樣,一個勁地向楊作楫身邊鑽。

但楊作楫並沒有在終日纏繞自己的讚揚聲中沉淪,他想到的是“甫下惟則澡身浴德,將顯秩則建業垂勳”(楊作楫萬曆十三年(1615年)《重修學宮記》語),並念念不忘“君子有終,果行育德”(《易經》語)。

因為才華橫溢,再加上又格外勤儉,楊作楫不久就被朱翊鈞破格提拔,成為當時只有榜眼、探花才資格擔任的文學侍從官,負責機密文件起草的翰林院編修。再後來,他空降山西,相繼出任聞喜、襄陵知縣,開始主政一方,因政績卓異很快就被提拔為山西提督學政,最終以河南巡撫離任。

楊作楫不僅精通文治,而且在軍事也頗有建樹。崇禎四年(1631年)八月,清軍圍攻大淩河(今遼寧錦縣),登萊巡撫孫元化奉命調孔有德率軍援遼。當隊伍走到直隸吳橋(今河北景縣)時,孔有德、李九成因天氣惡劣、給養匱乏發動兵變,接連攻克七座縣城。崇禎五年(1632年)一月,叛軍攻克登州,圍困萊州,而朝廷調集的援軍卻停在昌邑原地踏步。

在這緊要關頭,明政府不得不另設一名總督,由兵部右侍郎劉宇烈擔任,並抽調薊門、四川和密雲兵,分別由總兵鄧和副將牟文綬帶領,並派右布政使楊作楫任監軍,馳援萊州。雖然援軍因為主帥無謀諸將膽小怕事而節節敗退,但楊作楫身先士卒,冒死登上城頭與士卒同甘共苦的事蹟卻廣為傳頌。

明史曾記載:“(劉)宇烈懼,遂走青州,撤三將兵就食。(鄧)等夜半拔營散,賊乘之,大敗。(天津總兵王)洪、(保定總兵劉)國柱走青、濰,走昌邑,(義勇副將劉)澤清接戰於萊城,傷二指,亦敗走平度,惟(楊)作楫能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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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流俗的直臣

官場,與其說是一個充滿誘惑和選擇、陷阱和爭鬥的名利場,還不如說是一個人品演繹的魔幻場。這裡,機遇和挑戰並存,理智與邪惡為伍,天使同魔鬼隨行,任何棲身其間的生物,無論是為人還是做事,都要毫無例外地接受靈與欲的考驗。

跟當年風光一時,千方百計弄權斂財,一門心思“殺進中南海”的“燕趙第一秘”李真不同,楊作楫雖然身在官場,卻全然不顧官場流俗,自始至終都按本色做人,按角色做事,十分罕見地不黨不私,不送禮,也不收禮。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楊作楫的仕途也頗受非議。他在主政襄陵的時候,為了補築文峰,曾在縣城東南低凹的地方修建了一座文峰塔。後來,其實就是40年後,文峰塔因離城牆太近而荒涼,成為過往行人休息的地方。於是有人把它歸結於楊作楫選址不當,還專門請來一個風水大師論證。而這個風水大師給出的結論就是,襄陵要收鎖風口,必須把塔建到汾河東邊。

清康熙十一年(1672年),知縣謝國傑主動擔當:“文筆未樹,守土之責也。”於是在汾河東邊重建了該塔。但建在河東這座塔,並沒有給襄陵帶來實質性的改變,反而受到大家的指責:“城隅低凹如故,關鎖未立,風脈奚聚?!”

直到康熙十九年(1680年),知縣夏紹軾到任後到民間訪貧問苦,大家紛紛建議說:“大者莫如塔。”於是文峰塔在汾河東邊遊歷了一圈之後,又搬回了原處。

一個人的成功,不在於上場的聲勢,而在於下場的寧靜和優雅。因為官職的大小,財富的多少,所代表的或許並不是你真正的能耐,而是別人對你的憐惜、忍讓和鋪墊。行走在官場,無論你有無背景和庇護,都千萬不能忘記自己的本真。否則,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就會淪為一句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

晚明時代的楊作楫,無疑成功地實踐了他“在家當個陳情子,入朝則為折檻臣”的初心。(李耘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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