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炊者不立”是什麼意思?

泰和道安


《道德經》第二十四章,“炊者不立”,應該如何理解呢?


“炊者不立”是出現在《道德經》的帛書版中,而非流行了千年的通行版。

老子的《道德經》因為時日久遠,經過世代文人的解注,或者避諱,都會出現更適合當時代的閱讀版本,而最早的版本可能就已經失佚。《道德經》的狀況還算好,因為哲學思想深刻,所有後來者只是在原版上進行理解、增注,幾千年下來變動不是很大。就目前而言,版本雖然多,但是大體也就是通行版、帛書版、竹簡版三大分類。

我們現在常見的是源自西漢河上公《老子章句》和曹魏時期王弼《老子注》,王弼版更為流行。這個就是通行版,因為傳承的時間也非常久遠了,而且相對更早的版本,記錄清晰、增補明確,所以我們現在讀的、學的基本上就是這個版本。

1973年在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西漢帛書本,有甲乙兩種。該本以“德”在前、“道”在後,稱《德道經》。中華書局有高明的《帛書老子校注》,中央編譯出版社有熊春錦的《德道經》註解。

1994年出土了郭店楚墓竹簡《老子》。馬王堆帛書是最早的全本,竹簡則是迄今最早的。由於是竹簡,且只有兩千言,體系已經不同,無法判斷道、德前後。

竹簡版遺缺太多,非專家無以考證,所以我們現在出現的爭論最多就是帛書版和通行版。這就類似與發生在漢朝的“今古文經之爭”,當年秦始皇焚書坑儒,收盡天下文獻,導致很多經典都是口口相傳,幾十年中出現了很多版本。然後隨著漢朝的建立、天下逐漸寬鬆,有很多當年讀書人私藏的古書問世,卻和口傳的各個版本的書大相徑庭,導致了終漢一朝的文經之爭,直到兼通今古文經的鄭玄採用混雜的方式註釋經典,才讓漢代今古文經之爭在形式上結束。

《道德經》的這三種版本,在文字上甚至思想上差別都比較大。在“真偽”上,我們只能相信時間更靠前的善本。但由於帛書、竹簡本都是近代發現,而王弼的版本一脈相承,流傳近兩千年,普通人讀《老子》,還是以王弼版本為準的。

現階段對《道德經》倒是沒什麼爭論,普世的學通用版,帛書版作為更早、更接近老子原意的內容進行參考,竹簡版更早卻殘缺,就留給考古專家訂正。

而“炊者不立”這句話在我們學習的通用版裡是沒有的,也就是說在西漢時期,這句話就被改成了“企者不立”。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在道也,曰餘食贅形。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企”通“跂”,所以這和河上公的版本是一致的。而在帛書版本中,又分為甲乙本。甲乙兩種的區別在於,甲本錯謬較多,並不避諱“劉邦”的“邦”字,說明這是在叔孫通制禮之前的私抄本; 乙本抄寫精良,修改了很多錯誤,在思想上更加接近道家思想,並且對“邦”字避諱。說明是在叔孫通制禮之後,黃老哲學成為意識形態的成本。乙本帛書很可能是官方通用的版本。

甲本和乙本差不多,都是“炊者不立”,而沒有“跨者不行”這一句,但是甲本有幾個字遺失,所以我們以帛書乙本為準,來看這一章和通用版的區別:

炊者不立;自是者不章;自見者不明;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在道也,曰餘食贅形。物或惡之,故有欲者弗居。

我們可以看到,最主要的區別就是通用版的“企者不立,跨者不行”代替了“炊者不立”。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呢?是不是在秦漢時期的口口相傳,“炊”字誤傳為“跂”?未必沒有這麼可能,因為古漢語中發音中這兩個字的發音確實相近,可能在如今的南方方言中還有類似的發音別字。因為不是音韻學專家,所以這裡只是個人猜測,並沒有什麼依據。

也許河上公在記錄口傳《老子》的時候,原本老子用來比喻的“炊者不立”的故事因為小眾而失傳,才會造成對這句話揣摩不透,根據自己的想法和老子上下文的意思,謄寫了“跂(企)者不立”,然後根據老子韻文對偶方式添加了“跨者不行”四字,讓二十四章讀起來更加有節奏感,才變成了我們今天看到通用版的樣子。

那麼河上公的“企者不立,跨者不行”是什麼意思呢?

“跂”是抬起腳後跟站著,這種狀態人雖然顯得高一點,但是沒辦法維持長久。跨者不行,就是葛優說的,步子邁大了,容易扯著蛋。所以這兩句的意思其實就是不要急功近利、只有順其自然、安穩紮實,才能站的久、走得遠。

“炊者不立”,從字面上來說,就是燒火拉風箱的人就不要站著。因為拉風箱者都是要矮下身來,或蹲或坐,不要違背自身工作狀態,才能把這個事情做好。

從字面上來說,河上公的版本比喻更加貼切。但是我們如果從整個《道德經》來看,就不是這樣了。老子不是突然用“炊”這個拉風箱的比喻的,我們看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俞出。多聞數窮,不若守於中。

“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天地之間的大道,就像個大風箱啊。“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看上去裡面什麼都沒有,卻一直都在生息著萬物。越是活動折騰,越是產生。

“炊者不立”很有可能是對第五章的呼應,因為第五章曾經做過專門釋義,這裡就不再詳解。所謂上善若水,潤物無聲。得道之人,順應天道,拉動天地間的大風箱,作為天地萬物的“炊者”,要象水一樣,不居功,不彰顯,從心順道,就是正途。

所以才會有後面的“自是者不章;自見者不明;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自以為是的人,不會明察。自我顯露的人,不會明顯。自誇的人,不會有功績。自恃的人,不會長久。

用“炊者不立”來做這個比喻,自然是合乎老子原意的。

當然,河上公的“跂者不立,跨者不行”也不錯,而且從今天來看,好像更符合上下文。這些版本之間的謬誤雖然越是勘明越好,但是“文以載道”,在無法得到最新證據之前,我們也不必過於糾結。

關鍵還是在於我們是否能領會老子和老子後來人不斷髮展增注的思想境界。

一家之言,歡迎指正評論。


梧桐樹邊羽


第一,要了解炊者不立的出處。這句話出自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原來的意思是說燒火做飯的人,不能站著。因為燒火做飯人的工作目的是把火燒好,掌握好火候,把飯菜做熟,讓飯菜可口,因此就必須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爐灶之內,所以只能蹲著,並且不斷向灶膛內吹氣,以便火能夠燒得很旺。如果燒飯的人站著就沒有辦法控制火候,也就不可能把飯菜做好。

第二,要弄清炊者不立的真正含義。老子用生活中鮮活的事例來說明行為人如果與目的不相契合,就會顯得非常多餘,就會做很多無用功,因此就會浪費許多不必要的時間、財富和精力。老子用“炊者不立”這句話, 來諷刺春秋時期為政者身居高位,本應該心懷天下,造福蒼生,事實上卻有著太多與官爵尊位不符的行為,概括來講就是自我尊崇、自我炫耀、自我鼓吹和自我矜恃。為官者為謀私利,爭鬥不休,乃至組成各自的利益集團,相互討伐,造成社會的動盪和國家的戰亂。老子本身,受周王室公子朝的排擠和攻擊,先後兩次被迫辭職,報國之心備受打擊,終於心灰意冷,西行出關,前往秦國和崑崙,途徑函谷關,受關令尹喜所託,才有了《德道經》五千餘言。

第三,炊者不立給我們什麼啟示。老子的這句話經歷過時間和實踐的檢驗,到現在也非常有用。縱觀當今社會,一些人總是做一些不該做的事,說一些不該說的話,該做的反而做不好。而少數為官者,整天考慮的不是黎民百姓,而是自己的官職地位,在其位而不謀其政,這是非常可怕的,後果也是非常嚴重的。新時代,新觀念,新作為,新夢想。我們應當立足當下,恪盡職守,盡心盡力做好分內的事情,當官的更要心繫群眾,關心他們的疾苦,只有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一件一件地把事情做得完美,中華民族偉大的復興夢才能夠早日實現。


戲品聊齋


所謂“炊者不立”,是說燒火做飯之人,不會站著。因為“炊者”的工作是把火燒好,就要蹲著,不斷向灶膛內吹氣。這時候站著,就無法把飯菜做好。也即是說,行為如果與目的不相契合,就會很多餘,做很多無用功,進而浪費不必要的時間、財富和精力。大名士陳軫能退楚兵,是因為昭陽有私心,擔心“畫蛇添足”。“炊者不立”在暗諷春秋時期為政者身居高位,卻名實不副,不是為民謀福,而是自示、自見、自伐、自矜,爭鬥不休,國家昏亂,可謂餘食贅行,實乃尸位素餐。我輩今生,要在深根固本,全盡人事,又有多少“餘食贅行”呢?

陳軫大才,縱橫捭闔;洞察人性,片語成功


【版本】

本句,帛書本作“炊者不立”,河上公本作“跂者不立,跨者不行”,王弼本、傅奕本作“企者不立,跨者不行”。各句形式不同,但含義相通,都是說行為與目的不相契合:“炊者不立”是說燒火做飯的人就不要站著,“企者不立”(“跂”通“企”)是說好好站著的人不會踮起腳跟(衝大個),“跨者不行”是說好好走路的人不會兩腿分得太開。帛書本最古,義勝,故從帛書本,即“炊者不立”。


【註解】

“炊”:燒火做飯。形聲字,從火,表意,表示燒火做飯;吹省聲,表示吹氣使煮飯的火更旺;本義是燒火做飯。《說文》:“爨也。從火,吹省聲。”揚子《方言》:“爨,齊謂之炊。”《公羊傳·宣十五年》:“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荀子·仲尼篇》:“可吹而竟也。注:與吹同。”

“者”:…的人。與動詞連用,表示動作執行之人。《說文》:“別事詞也。”《玉篇》:“語助也。”《增韻》:“又即物之辭。如彼者,如此者。”《易經·乾卦》:“元者,善之長也。”《老子》:“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論語》:“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孟子》:“二者不可得兼。”又,“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窮民而無告者。”

“不”:副詞,表否定。《荀子》:“鍥而不捨,金石可鏤。”《韓非子·喻老》:“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戰國策·趙策》:“老婦不聞也。”

“立”:站立。會意字,一個人兩腿分開,直立在地上,本義是“站立”。《說文》:“立,侸也。注:侸,古同樹。”《釋名》:“立,林也。如林木森然,各駐其所也。”《廣韻》:“立,行立。”《禮·曲禮》:“立必正方。”《易經·恆卦》:“君子以立不易方。”《韓非子·喻老》:“立有間。”

一人之下,名位已極;伐齊無益,何必多舉


【簡評】

所謂“炊者不立”,是說燒火做飯之人,不會站著。這是因為,“炊者”的工作目的,是把火燒好,掌握好火候,把飯菜做熟,讓飯菜可口,因此必須把注意力集中在爐灶之內,這樣就需要蹲著,不斷向灶膛內吹氣,以便火燒得旺旺的。這時候如果站著,就無法駕馭火候,也就無法把飯菜做好。所謂“企者不立”或“跂者不立”,是說好好站著的人,都不會踮起腳尖,因為這樣就會站不穩;所謂“跨者不行”,是說好好走路的人,都不會兩腿橫跨得很大,因為這樣就會走不快。那麼,老子為什麼要舉這些簡單的例子呢?一切皆為道,自然是便於理解。

老子用這些活生生的例子,來說明行為如果與目的不相契合,就會很多餘,做很多無用功,進而浪費不必要的時間、財富和精力。戰國時期,陳軫為齊王使臣,遊說楚國令尹昭陽,一番恭維之後,舉了一個“畫蛇添足”的例子,據《戰國策·齊策二》記載:

楚有祠者,賜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謂曰:‘數人飲之不足,一人飲之有餘。請畫地為蛇,先成者飲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飲之,乃左手持卮,右手畫蛇,曰:‘吾能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多其卮曰:‘蛇固無足,子安能為之足?’遂飲其酒。為蛇足者,終亡其酒。

一代名士陳軫,用這個“畫蛇添足”的例子,告訴楚國令尹昭陽,您已貴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令尹,官爵已極,又何必再攻打齊國,畫蛇添足呢?“戰無不勝而不知止者,身且死;爵且後歸,猶為蛇足也。”於是,“昭陽以為然,解軍而去”,陳軫成功地化解了一場危機。這個故事的背後,是楚軍攻打齊國,於楚國令尹昭陽本人的私利而言,是沒有任何利益的,即便戰勝,並沒有得到什麼,猶如“畫蛇而添足”;一旦戰敗,則聲名毀於一點,說不定會喪身亡家,風險太大,“百害而無一利”,又何必去做呢?此時,昭陽之私利,與楚國的公利,產生了矛盾,陳軫的成功,是利用了昭陽的私心和人類自利的本性,這是戰國時期縱橫家們慣用的手法,屢試不爽,鮮有失手。

老子用“炊者不立”這句話,有著更為深層的含義,那就是諷刺春秋時期為政者身居高位,本應該心懷天下,造福蒼生,事實上卻有著太多與官爵尊位不符的行為,也即是自我尊崇(“自示”)、自我炫耀(“自見”)、自我鼓吹(“自伐”)、自我矜恃(“自矜”),為謀私利,爭鬥不休,乃至組成各自的利益集團,相互討伐,造成社會的動盪和國家的戰亂。老子本身,受周王室公子朝的排擠和攻擊,先後兩次被迫辭職,報國之心備受打擊,終於心灰意冷,西行出關,前往秦國和崑崙,途徑函谷關,受關令尹喜所託,才有了《德道經》五千餘言。

畫龍點睛皆曰可,畫蛇添足又何必

由“炊者不立”,至“餘食贅行”,背後影射的,是身居高位者的尸位素餐。“屍”是古代祭祀中端坐的神像,不需要做任何事,卻享受著最好的供奉。《尚書》有云:“太康尸位”,大概是“尸位素餐”的來源了。《詩經》有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就是在諷刺身居高位的人,什麼都不做,卻享受著優厚的俸祿,掌握著無上的權勢,《漢書·朱雲傳》有云:“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便是這個意思。“尸位素餐”也就罷了,更可氣可恨的是,其中許多所謂“君子”,卻是藉助權勢,禍國殃民。因此,“其在道也,曰餘食贅行”,也就是說,從道的角度來講,他們就是虛耗糧食,是象贅疣一樣多餘無用的東西。

“炊者不立”,影射到我們的人生,可謂說來話長。試想想:我們過往的人生,又有多少是餘食贅行呢?我們今天的事情,又有多少是餘食贅行呢?生死宛如陰陽,合和共存吾身,雖則青壯,行將終老,垂暮之際,迴光返照:我們的一生,又有多少餘食贅行呢?宜深思之,且慎行之,“靜水流深”,餘乃無言。

大美自然,妙不可言


【文章皆為原創,圖片源自網絡。自度度人隨喜,轉發分享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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