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0 上善若水~被誤讀至深的名句


上善若水~被誤讀至深的名句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天,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夫唯不爭,故無尤。

本章第二段(居善地……)各版本差異很大,嚴重影響原意,故從帛書本。

上善若水。

善:在這裡不是人倫道德人性良善的善,也不是善於的善。合於道為善。

上等的合於道的狀態,就象水一樣。老子藉助對水的描述,讓人們更好理解“道”。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水利萬物,幾乎所有解讀都解釋為“水滋潤萬物生長”。如果是“水利生物”,可以這麼說,但是原文是“水利萬物”,水能滋潤一塊金屬生長嗎?恐怕塑料,傢俱,玻璃,布料,肉類,陶瓷,都不需要吧。萬物是個整體概念,有形質的可見的物質。

好吧,如果把萬物理解為生物,也不是所有的水都能滋潤生物生長,海水開水不能滋潤植物生長,毒水也不能滋潤動物生長。

利:實體佔據。道德經中的利,有利器,利益等意思,只有兩處不一般。有之以為利的利,是實體佔據的意思,有了這個實體才會有相對的無。在本章也是同樣的意思,是使之實體佔據,利萬物的利是讓自身以外的事物比自己居於更優勢的位置存在。

水的善,也就是水接近於道的表現,是讓萬物都處於比自己有利的位置,讓萬物更優勢地存在,而不去爭奪被萬物佔據的這個空間。在常態下任何水都是以柔弱無爭的姿態出現的,用什麼形狀的容器去盛水,水就是什麼樣子。往水裡放一塊石頭,水就讓開空間讓它進入,水不去與石頭爭奪空間,而是繞著走。反之,萬物卻不能這樣,例如一塊石頭不能輕鬆地進入一塊木頭。

前一句講上善的狀態象水,在本句裡講水之善的表現是“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因為不爭所以居眾人之所惡,這是水接近於道的原因。其他人都在爭,你不爭,你就會處於所有人都不想去的位置。

老子總是根據自然現象或常識推導出天道規律,進而建議君王遵循天道。道生萬物,但不與萬物爭。水不與萬物爭,所以幾於道。同理,王效仿道,王御萬民,王不與萬民爭。

水的表現是非常接近於道的,那麼聖王應有的表現是什麼樣的呢?以下七善被王弼改動很大,故從帛書本。

居善,地:君王自身應處的位置和心態,其合於道的狀態,應該象大地一樣低調居下而具有博大的承載力,承載萬民在大地上耕作繁衍世代生息而不求回報。這是君王居世的心理定位。地:極下為地。

心善,淵:君王之心的合於道的狀態,應象深潭一樣虛空,沉靜,深沉,而不分別不躁動。靜心空意,深藏若虛,包容一切。

與善,天:君王給予萬民福祉的分配,其合於道的狀態,就要象上天作用萬物一樣無分別。例如颳風下雨不會根據自己的喜好而分別對待,而是自然而然。也如同“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言善,信:君王施政於民眾,其合於道的狀態,就是要有信用。老子主張言不求美而好真誠,儘量不說,一旦說了就要做到。君王對下守信,民眾才能對上信任君王。言行一致無分別是合於道,言行不一就是有分別的離道,言行不一的背後都是私慾。

正善,治:天下首領治理天下其合於道的狀態,就是天下大治,如果身居王位但又天下紛亂,那就是離道。正:天下首領,這裡是作動詞,治理天下。

事善,能:君王合於道的施政,就是量力而行,不要好高騖遠好大喜功,也不要勉強為之,而是根據自己的能力行事,否則因為君王蠻幹會使百姓陷入災禍。

動善,時:君王的行動,其合於道的狀態,就是要根據外界變化,選擇成熟及適宜的時機,順勢而為。動:出兵,頒佈制度,推行政令等。

這些行為都是不爭,不爭的表現是:

居善,地:君王居下,不與上爭,目的是承載萬民服務大眾,所以不爭榮耀的上與下。

心善,淵:君王虛空,不與實爭,目的是摒除內心私慾,所以不爭地位的高與低。

與善,天:君王無分別,不與天道爭,目的是無分別的施與萬民,所以不爭厚與薄。

言善,信:君王說到做到,不與私慾爭,目的是建立信用機制,所以不爭利與害。

正善,治:君王治理天下,不與民爭,目的是治理好天下,所以不與百姓爭功與過。

事善,能:君王處事,不與能力爭,目的是為百姓做好事情,所以不爭能力的大與小。

動善,時:君王適時而動,不與時爭,目的是達到最佳效果,所以不爭先與後。

從目的出發最重要!但是人們走著走著很容易偏離自己的最初目的,掙扎在過程和對錯裡。

善就是從目的出發,堅守初心,不爭過程。

如果反過來,君王不按照老子的建議去做,會是什麼情況呢?

君王定位如果不能象大地一樣承載萬民,而是從思想上把自己降格為普通百姓,好象教練員兼運動員,就會與民爭高下。

君王內心如果不能虛空,就會想法多,私慾重,就會強化“自”,從而與民爭權位。

君王如果有分別地賜予萬民,會造成不公,部分民眾就會反對,就會有抗爭。

君王如果講話沒有誠信,是因為利益的砝碼重過了誠信,所以會形成與民爭利。

君王如果不能治理好天下,不能帶領人民過好日子,那麼他就不配這個地位,這是在浪費人民的時間,同時也形成對立。

君王如果不能因能就事,對力所不能及的事情還一味蠻幹,會禍及百姓,形成對立。領導者要善於瞭解自己,特別是要了解自己能力的極限,這不是心血來潮突破極限的問題,因為,作為君王的你很重要,你若冒進一點,到可能下面就會血流成河。

君王如果不能選擇對的時機行動,一時興起就瞎折騰,時機不對行動總會失敗,其白白的損耗也是與百姓利益的爭。

對於君王,應效仿道的無分別,而其面對的最大的分別就是自己與百姓,這在後面的章節內老子多有闡述,應該做到“無我”。如果不能合於道,包容一切,而總是想著自己的身位,將自己與百姓拉到同一層面上,那麼,剩下的就只有“爭”了。可見,爭是指君王與下之爭。

夫唯不爭,故無尤。

以上八個善,都是接近道的狀態與境界。善就是道在人間的體現。順其自然而不爭,由於不爭,就不會招惹怨恨,也就沒有什麼過失,因為過失會帶來不好的結果與下場。只要人道順應天道行事,就沒有任何問題。

不爭的做法就是:處世居下,內心虛空,順天給予,言出必踐,為政必治,因能就事,適時而動。

爭的做法就是:處世高調,內心浮躁,分別待民,言行不一,為政混亂,自大蠻幹,違時亂動。爭-尤,不爭-無尤。

爭就是偏離道,不爭就是不離道。爭的前提是具有相對性,說明你進入了形名境界。

君王借鑑水德,所以居下而為上,這也是對立平衡,物極必反,反向施為。你能多低,就能有多高。

爭的前提是有分別。不爭,就是合於道。爭,就是偏離了道。因為爭的本質是分別,道無分別,所以為道者不爭。分別在物界的表現就是徼,也就是邊界,物質有邊界,所以物質有分別,它就會與其他物質有爭,就是邊界之爭,例如兩塊石頭不可能有交集。如果象水那樣,沒有現實固定的邊界,幾乎沒有分別,它就能容納石頭,這種無爭就是接近於道的。無形的能量態是為道者追求的境界。

君王就是要放下自己的偉大,去成就萬民的偉大。不關注自己的文治武功,只關心民眾的福祉,甚至遭受委曲仍不改初心。承載就是可以將好得壞得一起包容而不去區分。放下自己的身位,以致虛空,以最全集的思維,無分別的意識,完全付出的理念,去服務民眾。

作為君王,人民的利益比自己的偉大更重要,寧可默默無聞不計名利地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也不要志大才疏好大喜功卻自吹自擂只為自己青史留名。這些在後面的章節中都會陸續體現。

做人間領袖,做聖王君主,就是始終保持全集思維,如果與民爭了,那就下降到子集,就會出現相對性,就會有反作用力,從而抵消,以至消亡。可悲的是,每個君王都自我標榜一心為民,連他自己都信了,這是修為問題,歸根結底是能力低。

爭的背後是私慾膨脹,再背後是分別意識,這是背道而行。聖王應合於道,所以無分別,所以無私慾,所以能天下大治萬民擁戴。作為統治階級,自我吹噓強行歌頌,都是通過感官傳遞信息給百姓的,但是別忘了,還有一種傳遞方式,就是心的感受,這個是修飾不了的,民心是有感應的,欺騙不了。

本章小結:

第一段:上善若水。

第二段:水不爭故幾於道。

第三段:君王應效仿水德,在七個方面不爭而治。

第四段:只要君王不爭,就不會有過失。

本章核心:

無為之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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