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2 劉紅芬,你在哪裡?我們找到你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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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人啟事

十年後,我們終於找到了劉紅芬的丈夫。但是此行我們始終沒能找到劉紅芬(音)。這麼多年她在哪裡?過得還好嗎?

本世界純屬非虛構

劉紅芬,你在哪裡?我們找到你丈夫了

很遺憾,大地震中的這一張面孔,已經消失在人海之中。

當年記者鄭福州(老五)和攝製組在那條通往震中映秀的“友誼隧道”裡,與一位已經徒步了三天三夜的婦女同行,她的腳步很快,大部分時候我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最後她在映秀的一處廢墟前停了下來,那底下,埋著她的丈夫。

劉紅芬,你在哪裡?我們找到你丈夫了

劉紅芬

十年後,我們找到你的丈夫了

十年前的夜裡,在同行的大量武警戰士之中,始終夾雜著一個黃色外套的背影。這段步行需要十個小時的山路,她已經來回奔走了兩趟,足足四天四夜。

這個披著黃色外套的女人叫劉紅芬(音),河南滎陽人。她的丈夫陳多福在十三局下屬的一家建築公司挖隧道,地震發生時他在隧道另一頭的映秀被廢墟吞沒,在鋼鐵、石塊之下,絲毫不知外面的世界發生著什麼。

視頻 | 2008年地震中的劉紅芬

地震發生當晚,劉紅芬連夜從河南趕往都江堰,又徒步十個小時來到映秀。丈夫打工的工地已成了一片廢墟,所有的房屋都坍塌成碎塊,四周不見活人。劉紅芬聽聞丈夫生還的工友已經通過水路逃離映秀,不知丈夫是生是死的她,只能暫且返回都江堰。

很快,關於丈夫的消息一點點傳來。地震那天陳多福值的是夜班,按照時間推算,下午2點28分他應該在房間睡覺。劉紅芬心一沉,揣了一瓶水立馬又折回映秀。

但廢墟吞沒著陳多福,一如茫然吞沒了劉紅芬。在碎片與碎片之間,她幾乎無從下手。她試探著將手邊能夠挪動的石塊搬開,在斷壁殘垣之間尋找下落不明的丈夫。

劉紅芬,你在哪裡?我們找到你丈夫了

在斷壁殘垣之間劉紅芬一遍遍呼喚著丈夫的名字

劉紅芬已經連續奔走了四天四夜,時間嘀嗒流逝,她越來越焦慮不安。

她不斷從瓦礫夾縫中掏出零碎的線索:已經破爛的外套、散落一地的文件、頭髮絲、血跡——底下或許還有生命氣息。

她扒拉出一張瓦斯日程表,拍掉灰試圖看清上面的信息。她反覆看了又看,突然埋頭“哇”的一聲哭了——她認識這些表格,她曾在家中見過,這就是丈夫所在的工地,但是丈夫到底在哪裡?

停下來的劉紅芬眼神已經散渙,她唸叨著:“他最後一次打電話回家是四月初四,我接了,但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後來他發了個信息過來,那天是兒子的生日,他說讓兒子聽話。”

更早一些時候,陳多福答應這個月農忙的時候,他會回來幫忙。後來,他一直唸叨著心裡煩悶,要回家去,一直問妻子:“家裡好嗎?”劉紅芬說:“家裡挺好的,喂的豬也好,孩子也好,你放心。”

劉紅芬,你在哪裡?我們找到你丈夫了

他們的最後一通電話甚至沒能說上幾句,四天後,地震發生了。

5月17日,陳多福的親人們趕到映秀。他們不斷地在四周打聽:

“你認識陳多福嗎?”“ 你認識陳多福嗎?”

“我們就住在這兒怎麼可能不認識他。”

“胖胖的,個子大大的,挺魁梧的……”

這些碎片、零散的回憶,大抵就是劉紅芬和家人們在這個她丈夫生活了兩年的地方,討來的最後關於他的消息。

親人們已經有些預感了。

劉紅芬,你在哪裡?我們找到你丈夫了

陳多福的親人跪倒在廢墟前,出事前陳多福工作的地方

汶川還下著雨,他們在餘震和雨水之間異常手足無措,最後只剩無力的回憶:

“我的妹夫是個安徽人,人品好,一個月掙個錢把家裡都顧著,怎麼不好呢。”

“他從小就在我們家,我們從小一起耍。”

“孩子也這麼小,我姐也體弱多病,他們說沒人了,我們必須要找到他的那個…我們才心服,弟兄一場啊......”

說話的人猶豫了一陣,始終沒把“屍體”兩個字說出口。說話間他下意識地望向劉紅芬,她依舊在廢墟上徘徊,嘴裡仍在呼喚:“陳多福,陳多福,陳多福……”

這個一遍遍說著“我們從來沒打過架,沒吵過嘴,就很窮,從來不爭強,只要一家平安就行”的女人,離開映秀前始終沒能找到自己的丈夫。

劉紅芬,你在哪裡?我們找到你丈夫了

當年相遇匆忙,我們和劉紅芬彼此沒能留下聯繫方式,

甚至連她的名字也是音譯的。

但她這張心碎、茫然的臉龐多年來一直在我們記憶中揮之不去。

十年之後,當老五再次穿過“友誼隧道”,映秀鎮已物是人非。

在“5·12汶川特大地震遇難者公墓”的紀念碑上,他見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陳多福。

他與六千六百多名遇難者的名字刻在一起。

老五一遍遍地撫過陳多福的名字,嘴裡喃喃著:“你愛人知道你在這兒嗎?她當年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劉紅芬,你在哪裡?我們找到你丈夫了

十年前,老五在橋邊送別劉紅芬一行人,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揮手關照:“保重啊!”橋的那邊一片殘垣與荒蕪。劉紅芬一別三回頭,生死未卜的丈夫尚在那頭,她卻不得不離開這片廢墟,迴歸生活。

今天,老五再次站在橋的這頭,有那麼一瞬間,眼前的一切都如海市蜃樓,破碎與有序恍惚重疊,而劉紅芬一行消失的身影,如今在哪裡,又在何種生活中度過,已經不得而知。

視頻 | 十年後再尋劉紅芬夫婦

後記

陳多福遇難那一年,他的兒子剛剛過完13歲生日,不知道日後他回憶起這一年,是怎樣的感覺。尚且年幼的孩童都知道痛失至親是“天塌了下來一樣”,更何況是成年人。

在汶川漩口中學,老五遇到了在地震中失去了女兒、大哥和嫂子的陳秀榮。她目前是汶川“天地映秀”特別景區的一名導遊。每天、每月、每年她都要一遍又一遍地講述當年的痛苦經歷,幾百次甚至上千次,一次講解費100元。

不知道每一次講述她都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她坦言:“也是沒有辦法嘛,沒有辦法。說句實話啊,就是一句話為了生存,為了生存。”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更多的表情。

視頻 | 地震親歷者,遺址景區導遊陳秀榮

十年來許多到此的遊客都感嘆自己當年為汶川地震流下多少眼淚,陳秀榮只是說了一句:“不管你們當時流了多少眼淚,沒有經歷過,你永遠體會不到,沒有失去過,永遠不知道什麼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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