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6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王寶強是個好演員,六歲習武,八歲進少林,二十歲開始在北京跑龍套,一步一步走向成功,成為家鄉人的驕傲。王寶強塑造了很多生動的熒幕形象,傻根、許三多、順溜、元鳳鳴、樹、王寶、李元霸、何安、封於修及唐仁等等,不容贅述。不過近來王寶強參演的都是些偏向於咋咋呼呼的角色,是利是弊姑且不論。

今天我想說的是王寶強參演的一部電影,一部頗有爭議的電影。這部片讓我驚訝於王寶強的演技,還有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故事。在心理上磨滅一個人估計很多影視、小說都會寫到,《hello,樹先生》表現得更深刻,我至今都無法忘記“樹”的那隻無處安放的手,還有躲閃的不敢正視人的眼神。當初看後令我好生激動——發現一樣好事物不容易,如果這事物周圍人並沒有發現就更值得興奮,一種來自虛榮心或其他心理的興奮。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或許這張圖你見過

其實這是部很難解讀的電影。

電影開始一輛“太陽新城”的宣傳車從村裡駛過,“佔地八百畝,獨具匠心的版型設計,將給你帶來別墅式的享受……”,一個呼之欲出的美好而光明的世界彷彿就在眼前。

宣傳車過去,鏡頭一轉,在車底焊接的主角“樹”(王寶強飾)出場,老闆問車修好沒,“樹”的回答是“切,讓他開去罷”,不知道這樣的回答是極度的自信還是為了掩飾極度的不自信。

走在街上,開農客的發小立馬熱情招呼“hello啊,樹哥,咋啦,不忙啦?”,然後請上車給他發煙,又說“樹”是個當幹部的料。這時候你我都大概能猜出這不是恭維,而是戲謔。整部電影裡,這個村的每個人見到“樹”似乎都很熱情而且開心,除了他的弟弟和母親。其實給“樹”換個身份,換個打扮,一切都像是那麼一回事兒,如果不是“樹”給發小點菸,如果“樹”沒有下車“維護治安”,斥散一群“造反”的小朋友,平反和維護治安這樣的事多能附和“幹部”這樣的高帽子啊。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其實他活得很認真

故事很早就交代了一件事,“樹”的哥八六年被派出所當成流氓抓起來,他爸就把他哥吊在樹上打,失手勒死了他哥,後來他爸也不在了。“樹”經常夢見他爸披著一件黑大衣找他哥,我想,“樹”閃躲的眼神和刻意的一本正經,是不是跟這有關係,或許他的內心裡,怕他爸也在找他,他怕自己暴露出跟他哥一樣的一面。自從他爸失手勒死他哥,他內心的陰影就已經在慢慢吞噬著他,而這陰影在他和小梅結婚時真正釋放。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年少時的陰影

一件恐怖的事發生以後,為了抑制這種恐怖,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常常讓你選擇忘掉一些事,甚至失憶。“樹”的哥二十歲死去,“樹”卻怎麼也記不起他的樣子,但是結婚前夜他清楚的夢見了他哥,帶著他縣委工團的女友,或許這個女友就是所謂的耍流氓耍來的吧,在夢裡,他哥脖子上的勒痕他卻不像有所察覺,估計存在於更深的潛意識裡吧。

自從他哥死後他的那顆心就脆弱似薄紙,他除了工作掙點錢就無所事事的在村裡閒逛。直到焊接時傷到眼睛,到被老闆辭掉,被弟弟冷漠相對,被二豬逼著下跪,那層紙慢慢被撕開,那些努力維持著的“正常”慢慢被打破。

本來在二豬面前“樹”還以大哥自居,就算在失去工作後一起喝酒時被取樂,還是二豬想訛小莊,“樹”出來講公道話,人家卻根本不把他當回事,他都似乎渾然不覺,這讓我突然想起了“阿Q”,那個被趙老爺呵斥“哪裡配姓趙”的“阿Q”。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也想主持公道

好在生活不論如何黑暗,總會給你一點曙光。小梅的出現就給了“樹”短暫而美好的光芒,就像他跟小梅發的短信:你知道嗎,當我們相視的那一刻,就是這世界最美的瞬間,就算給我個村長我也不當! 然後,黑暗再一次襲來。

發小高朋的婚禮上,二豬讓“樹”代替新郎發言,“樹”再一次發揮了他的精神,一句“我沒蓋章,你就領結婚證”,成功逗笑了大家,然後,人群中他踩到了二豬的白鞋子。

酒席上,“樹”酒後慫人膽,去問二豬:佔我家地也不打聲招呼。接下來就是二豬的報復了,借敬酒不給面子為由要逼“樹”當眾下跪,雖然樹走到人少的屋裡下跪,但他的尊嚴還是完全淪喪,之後“樹”躺在床上跟發小陳藝馨說:活著沒意思。跟著一行濁淚流了下去。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反抗對他而言或許只剩下形式

之後的“樹”就再也不能真正存在於現實的世界,慢慢向著內心的荒蕪而去。

高鵬的婚禮過後,“樹”到城裡找到當了奧數培訓學校校長的發小陳藝馨,當了他的助理(其實就是打雜)。隨後“樹”用他敏感的內心和文藝的小詩打動了小梅的心。小梅是盲人按摩店的聾啞人,長得挺好,思想更是成熟前衛,算是很不錯的姑娘。這時的故事也許可以朝著一個美好的結局而去,如果沒有前面的傷害。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這時的內心才大概得到了真實的安寧

從“樹”在門口看著課堂上孩子們的眼神以及他寫情詩時的才華可以猜測,也許他曾經有個不為人知的夢想。但當“樹”一個人在教室裡,默默的在黑板上塗畫時,他看到了他爸的幻相,用嚴厲的眼神望著他,這個眼神可能來自他可憐的童年吧。

整部劇裡“樹”唯一敢於真正呵斥的就只有他弟弟了:要你這兄弟幹她M啥用,啥他M也幹不了,給我丟人敗興!或許在這個兄弟面前他才會真實的認識到自己,認識到自己的沒用,他其實在罵自己,這幾句罵自然也換來一頓揍。晚上他夢見了哥哥,帶著女友和脖子上的勒痕,在自己的婚禮上歌舞。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夢裡花落知多少

當他終於要和小梅結婚,背新娘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他哥哥的幻相,帶著那個女友,他們向他招手,可能讓他記起哥哥被當成流氓的原因,他哥哥萌芽出來的新思想正要在他身上開花、結果,內心的恐懼蔓延開來。當“樹”和小梅拜堂時,他的爸爸幻相再一次出現,坐在哪裡嚴厲的望著他,至此,“樹”的現實世界基本塌陷。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揹負了一個新娘所有期盼的人

洞房花燭夜,淪陷在恐懼裡的“樹”沒有履行丈夫的責任,小梅委屈的放下矜持強行行房事,反抗中的“樹”也終於清楚的想起哥哥被父親勒死前樹上掙扎的那一幕。至此,現實意義的“樹”真正消失了吧。

因為成功“算”中村裡要停水(其實是偶然看見了二豬他們挖礦挖斷了水脈),“樹”慢慢在幻想中成了能算命的先知,在幻想中讓二豬給自己下跪,在幻想中給瑞陽礦業開業算吉日並剪綵。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13月18日8點

故事的最後,村裡的人向著某處奔去,世界變成了紅色,有人解讀說那是什麼“洪(紅)流”,有人說那是人們奔向末日。我覺得那是“樹”的眼睛也徹底失明瞭,他的現實世界真正結束了,幻境裡他的小梅回來,肚子裡帶著他的骨肉。之後世界的顏色又變回來了,那是現實中的顏色,“樹”一個人沿著村裡的路走去,誰也不知道盡頭是哪裡……

這樣的電影夾雜了太多的細節,不容贅述。

一個優秀的演員會讓人記住他扮演的角色,而不是他本身。這部劇裡我只看見“樹”,而忘了他是王寶強——套用一句話:最強的演技是什麼?沒錯,就是不存在的王寶強。

《Hello,樹先生》|不存在的王寶強

樹是多麼頑強的一種生命啊

也許你也曾遇到過一個“樹先生”。

我童年時曾見到過這樣一個人,經常在幾個鄉村裡來回遊蕩,不知道來自哪裡,到我記得他的時候,任何地方都不屬於他,他也不屬於任何地方,支撐他得口飯的是一門木工手藝,但是你知道再精湛的手藝也抵不過慢慢衰老的悲哀,那口飯只能越吃越差,越吃越少……直到最後,等待風雨或者飢餓給他最後一擊。

小時候但凡在村口見到什麼陌生人、怪異的人都會令人害怕,孩子們會遠遠的躲起來,避免大人口中的可怕故事發生,但見到那個人是例外,因為沒有孩子會害怕大人嘴裡的一個笑話。在他的故事裡自始至終都認真著的只有自己,大概可以說他是飄蕩的、混亂及不穩定的人,但有一件事年復一年未曾改變——他的結婚計劃,你隨時可以聽見他跟誰說什麼日子自己要結婚,跟張三的或者李四的年輕女兒,新娘可能每次都不一樣,要宴請的達官顯貴卻是基本不變,我記得清楚的應該有布什吧,老的還是小的就無從考究了。

當一個人失控在荒野裡,而又為了回到所有人都輕而易舉佔有的世界而竭盡全力,算不算是個勇士?

故事總是遙遠而陌生的。

如果“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是事實,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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