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加班到深夜，趕項目到面容枯槁，打車的時候司機師傅還以為我剛吸完毒。
我每天擠同一趟地鐵上班，在沙丁魚罐頭一樣的車廂裡防備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的鹹豬手。
我和對象異地戀，剛在電話裡大吵了一架，可是我甚至沒時間生氣難過，因為客戶急著要方案，我抹抹淚又開始改第十三遍。
可是最後升職加薪的名單裡沒有我，我覺得不公平，領導說不服氣可以走。
回到家，房東又要漲房租，我說上個月不是剛漲過了嗎，他說愛住住不住滾，我只能搬到離公司更遠的地方去。
坐地鐵的時間更長了，我不得不再早起二十分鐘，在呵欠連天的清早回想自己已經多久沒睡過一個懶覺。
剛到公司，客戶又把方案打回來了，他的修改要求是“花的錢太多，逼格太低”，我說想要逼格就只能多花錢，客戶說那是我能力不足。
我崩潰了，想伏在桌子上抱頭大哭，又怕弄花了臉上的妝。
這個時候部門主管像夜遊神一樣從背後飄過，我一哆嗦，努力表演工作。
2.
有的時候我會想，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25了，可是我沒有錢，沒有房子，也沒有貓。我的工作日復一日，我的事業毫無起色，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事業這個東西。
我的生活就像一條筆直的單行道，一眼就能望到盡頭。
絕望嗎?有點。想哭嗎?也有一點。
可是我不知道能和誰訴苦，也不知道該向誰抱怨這一切。
對象嗎?我知道他和我一樣累，甚至比我更辛苦。
爸媽嗎?我知道這些年他們已經心力交瘁，怎麼忍心再害他們為我擔心。
朋友嗎?我捫心自問，自己哪裡有幾個真心朋友，我怎麼敢隨便暴露內心的脆弱。
於是在每一個無眠的夜裡，我都在逐漸失去感受快樂的能力。
這個世界讓我染了病，心臟在僵死，肌膚在麻木，就連舌苔上的細胞都在一個個地死去。
我發現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開懷大笑過，對象的愛撫讓我毫無感覺，甚至吃美食的時候都不再有快感。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努力，甚至不知道為什麼還要活著。
3.
在一次體檢過後，我發現自己陷入了嚴重的亞健康狀態。
長時間不規律的作息和高強度的工作摧毀了我的生理機能。
現在的我，靈魂蒼白，肉體無力，就像一張被擼過鼻涕後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簍的廢紙。
我想自己可能快抑鬱了。
是啊，在這樣操蛋的生活裡，誰還能沒有一點抑鬱的情緒呢?我終於鼓起勇氣，向別人訴說我的處境。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些什麼——
一些建議?一點同情?也許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或許我需要的只是一次傾聽。
我的壓力真的很大，比累更可怕的，是看不到未來會變好的希望。
可是真的有人能理解我嗎?
他們只是好奇我這麼開朗的一個人，為什麼情緒也會突然地失控。
4.
我不想變成茶餘飯後的談資，於是我封鎖了自己的內心，不再和別人談論抑鬱或生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生活。
我看上去已經沒事了，其實我只是在扮演一個正常人。
這樣的流程按部就班，我的表演駕輕就熟。
朋友們都高興地為我慶祝，他們說過去那個樂觀向上的我又回來了，我彷彿聽到他們心裡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可是黑暗仍然在心底繼續蔓延，像一條蟲子一樣慢慢蛀空我的心臟。
我只是已經學會了如何把它掩飾得乾乾淨淨，但如果這時有人來敲敲我的心，一定會聽到空洞的迴音。
5.
後來有一天，我從床上醒來，忽然一動也不想動，甚至想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算了。
手機推送的新聞裡，我看到一個女孩從峨眉山巔跳下來了，我心裡浮現的卻不是惋惜，而是理解，甚至感到一絲羨慕。
於是我想象著推開窗，仰躺下去，整個天空都落進我的瞳孔。
我發現雲彩真美，心想我怎麼早沒跳下來。
而他們還在問我的死為什麼毫無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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