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4 西安事变期间华县赤水河铁桥被炸前后

西安事变期间陇海铁路赤水河铁桥被炸前后

口述 刘长福 整理 鲁少华 张涌泉

我是河南人,祖籍开封。民国二十三年,即1934年6月1日,西“陇海”从郑州修到华县,设立“华州车站”(后改名华县车站)。那年我十六岁,在华州车站当一名养路道班工人,直至1978年退休,44年都在华县车站(车站中心线距连云港970公里加815公尺)ー一赤水车站(983公里加500公尺)ー一渭南车站(995公里加600公尺)这一路段养护铁路。25公里铁路线上的轨枕道木、河流桥梁、沿线的城镇村庄、风土人情以及半个世纪的人世沧桑,都一清二楚,特别是西安事变期间,发生在华县陇海铁路上惊心动魄的事情,至今记忆犹新。

西安事变期间华县赤水河铁桥被炸前后

被保护起来的华县老火车站 宋朝峰摄

西安事变前两天(1936年12月10日),我们几位工友在闲聊中说:“来陕西两年半啦,听说临潼温泉水是神水,咋个神,咱离得这么近,都不知道,星期天(12月12日)去临潼洗洗温泉澡,逛逛华清池,也不枉来陕西关中两年半……

星期六(12月11日)晚饭后,阴沉沉的闷霾天气,人觉得浑身冷酷烦躁不安。两位巡道工张其运、王××由赤水车站向东去巡道,过了渭华交界的赤水河铁路桥(982公里加910公尺)不远,只见迎面开来一列火车(仅挂一节车皮),相遇后列车刹车停住,火车头上的东北军人喊道:“站住!干吗的?”两位巡道工友停步回答:“巡道工人,接班在巡道。”一位军官模样的东北军人果断地命令:“上车,拐回去!”两位工友被突如其来的军人挡住去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上了火车头向赤水车站方向返回。火车进入赤水车站东扳道房处停车,军人开门见山地向两位工友说:“你们一个人回车站通知全体人员,立即撤出车站向西五华里以外;一个人留下有事。现在准备爆破这座铁路桥。”

这天白天,东北军已来这里布防,就在铁路两旁的长闵家村的田野里,由渭河南岸向南跨过铁路直至南原丰原间一字排开,忙忙碌碌地修筑工事,作战前准备。

当天夜晚,工友们都躲在赤水车站西侧约两公里的长闵家村附近的铁路涵洞里,约在零时左右,只听见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始知赤水河铁路桥已被炸毁,我们浑身满脸都落下了尘埃灰末。

次日天明,我们看到爆炸弹片都飞溅散落到了渭南淹头村一带。赤水农职学校离铁桥不远,学生们也纷纷赶来观看爆炸现场。学生们说:“昨晚自习,桌子上的煤油灯玻璃罩都被震掉在桌子上,吓得同学们蹴在桌子底下。”赤水车站站长乔彝(第一任站长)的大少乔德洪、二少乔德宽都是农职校的老师,其他子女乔德龙、乔德芳、乔德馨等都是该校学生,农职校与车站有着密切的社会关系。王尚德校长得知发生了重大事变,便同教导主任赵葆华同来车站乘火车急赴西安。在事变期间,他经常往返于华县——渭南——西安。

西安事变期间华县赤水河铁桥被炸前后

华县遇仙河铁路桥桥基遗址 刘正军摄

接着,车北军当天就将赤水河以东至华县间约6公里的铁路扒毁,将遇仙河、石堤河上两座桥梁拆毁。工友们把拆毁的铁轨、钢枕等零配件和夹板、道钉等挖坑深埋,防止丢失,以备修复通车再用。在不通车的日子里,东北军以赤水河为天然防线,在长闵家村旁的道班工棚设防,大炮炮位就在工棚旁边。他们挖战壕,搭掩体,拉电话线,垒炉灶做饭,准备打仗。而南京国民党政府方面,不时派飞机在渭南、临潼、西安上空盘旋侦察。某天下午3时,飞机对渭南县城和渭南火车站狂轰滥炸,顿时,一片火海。渭南车站弹药库被炸中,枪弹声响彻云天,通宵达且。王尚德校长当年去上海路过南京为农职校购置的教具、图书、种籽、办实业的机器等,托运到渭南,也被炸毁。在这次事变中,渭南城区被炸毁的房屋数十间,死42人,伤24人,死亡牲畜27头,毁坏麦田367亩,棉花打包厂亦被炸中,损失尤为严重。在华县车站,国民党中央军的坦克由火车运来,飞机在空中麦炸,地面二十八师高架云梯攻打县城,东北军一个营最终全军覆没,文庙弹药库被毁。听说在西安事变谈判中,蒋介石曾下了手令,让南京飞机停止轰炸。

20日,东北军与中央军以赤水河为界,对峙作战,枪炮声不断。在东北军炮兵阵地旁边,我们看到大炮向赤水河以东的颜麻村和赤水街北侧的中央军轰击,并听到炮兵指挥员连连说:“打得好,再发炮!”就这样,一炮又一炮,把中央军的学生兵(中央军校洛阳分校、桂永清率领的学生兵,即中央教导队)打死的很多。中央军在赤水河以东的三涨村设的炮位,也不断向东北军阵地轰击。两军对峙激战直到西安事变和平解决。

西安事变期间华县赤水河铁桥被炸前后

老铁路路基华县君朝段 宋朝峰摄

1937年1月25日,赤水河东侧的中央军某部排长钟秀国率部下12人,携轻机枪两挺,步枪十余支过河向东北军投诚,东北军兴高彩烈地拥抱欢迎。向东北军投诚的还有二十八师杨仲英等五人。在铁路中断的那些天里,我们薪金发不下来,东北军就给我们车站员工每人发给两袋“洋面”,说是张学良少帅和杨虎城将军发给我们的,让我们生活吃饭。有一次,我们工友们和东北军士兵闲聊,问他们:“为什么九・一八”东北军不抗日?”一位连长哭诉起来:“真冤枉!谁说我们东北军不抗日?是蒋委员长下令不让张少帅抗日。我们成了亡国奴,背井离乡,妻离子散,还落了个不抗日的坏名声…”听着也可怜,看着也伤心。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以后,铁路开始修复。中央军从郑州、洛阳调来陇海铁路道班工人和我们一起参加修复铁路。但在修复工作中,中央军不管我们伙食,说我们家在当地实际上我们都是光杆单身汉,谁还有家?我们参加抢修铁路的伙食费全被中央军管伙的贪污了。他们吃白馍,我们看在眼里,馋在嘴上,恨在心里,窝了一肚子气,对当初理在地下的零配件,不说也不往外扒,消极对抗。

西安事变期间华县赤水河铁桥被炸前后

(老铁路路基华县君朝段 宋朝峰 摄)

2月8日,铁路修通了。第二天,顾祝同从潼关乘火车进入西安,取代了杨虎城将军西安行营主任的职务。这就是西安事变期间,陇海铁路赤水河铁桥被炸,中断行车57天的大概情形。修复后的赤水铁路桥由原来的三墩四孔变成了二墩三孔,缩短了一孔,每逢暴雨,洪水排泻不畅,十分惊险,这种状况长达数十年,直至1966年陇海复线南迁后才结束。

原文来源:《华县文史资料》第六辑主编邵拉雄

原文作者:口述 刘长福 整理 鲁少华 张涌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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