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支單于伏誅後,南匈奴的呼韓邪單于心情非常複雜,又高興又恐懼——高興,因為自己的哥哥、死敵郅支單于已滅;害怕,是因為漢軍神威,實力太強。於是,他更加恭謹地迢迢奔赴長安,第三次單身朝見,表示要給漢朝皇帝當上女婿以自親。
由此,漢元帝才把王昭君當作宗女賜給呼韓邪單于為妻。“昭君出塞”這場歷史大戲,才得以上演。
也正是從彼時起,南匈奴徹底把自己和大漢王朝綁在了一起,自秦漢以來的北方匈奴邊患,從此一舉消除。直至王莽篡漢,漢朝北邊塞五十餘年無事。
班固所著整部《漢書》,涉及王昭君的內容,不過寥寥37字。班固是東漢史學家,其書大多承襲其父班彪的六十五篇《後傳》(此書是為續補《史記》),幾乎就是記載當時最真實情況的信史。)到了南朝宋范曄的《後漢書南匈奴傳》,有關王昭君的記載已經有所鋪陳:
初,單于弟右谷蠡王伊屠知牙師以次當(為)左賢王,左賢王即是單于儲副。單于欲傳其子,遂殺知牙師。
知牙師者,王昭君之子也。昭君字嬙,南郡人也。初,元帝時,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時,呼韓邪來朝,帝敕以宮女五人以賜之。
昭君入宮數歲,不得見御,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呼韓邪臨辭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斐回,竦動左右。
帝見大驚,意欲留之,然難於失信,遂與匈奴。生二子。及呼韓邪死,閼氏子代立,欲妻之,昭君上書求歸,成帝敕令從胡俗,遂復為後單于閼氏焉。
而支持漢朝和親,認為王昭君幸福生活的最早當屬唐朝張仲素:“仙娥今下嫁,驕子自同和,劍戟歸田盡,牛羊繞塞多”。還有北宋王安石:“漢恩自淺胡恩深,人生樂在相知心。”此外,今人翦伯贊也有詩:
“漢武雄圖載史篇,長城萬里遍烽煙。何如一曲琵琶好,鳴鏑無聲五十年。”究其實也,一個自幼生長於湖北的年輕女子,迢迢萬里,自長安遠赴大漠苦寒之地,背井離鄉,故國渺渺,置身於一個全然不同的陌生地方。艱苦定居下來,十多年後兒子被殺,想回國又因“政治任務”被迫繼續留下,按匈奴風俗,這位漢女又下嫁給自己的兒子輩單于繼續做“閼氏”。
辛苦如斯,對於浸染於中原文化中的一個弱女子,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萬古千秋,我們都能在歷史的回聲中聽見絕色美人王嬙微弱的、無可奈何的嘆息。
時光荏苒,歲月如流。
到了公元48年,即東漢光武帝建武二十四年,匈奴又分裂為南北兩部分,南匈奴的呼韓邪二世單于臣服於漢。而南北兩部匈奴互攻,南匈奴不敵,東漢就把南匈奴全部遷入長城以內,並設置護匈奴中郎將、度遼將軍等職,昔日為匈奴侵塞發愁不斷的大漢朝,反而要派兵去保護南匈奴免受北匈奴的侵掠。
公元73年,東漢明帝永平十六年,大將竇固從酒泉出發,佔領匈奴最肥沃的土地之一伊吾盧(今哈密),駐兵屯墾;公元89年,東漢和帝永元三年,大將竇憲與度遼將軍鄧鴻和南匈奴單于共同進軍,會師涿郡山(蒙古阿爾泰山),深入大漠,一直追到稽落山(蒙古古爾班察汗山),終於擊潰北匈奴主力,斬首一萬三千級,共有二十多萬匈奴人投降。
而後,竇憲將軍“勒石燕然”,在燕然山上豎立巨大的石碑紀念這次大勝。
公元91年,竇憲屬下大將耿夔、任尚又再次大勝北匈奴,俘虜其太后親王五千多人,北匈奴單于僅率數騎於混亂中落荒而逃。自此,北匈奴殘餘部落在漠北再也無立足之地,一路向西流亡。
三個世紀後,匈奴未被殺盡的餘部終於侵抵黑海北岸,導致了原居民西哥特部落向西侵入多瑙河。而多瑙河原住民汪達爾部落,又被這幫“失敗者”趕得向西侵入羅馬帝國。強盛一時的羅馬帝國,經不住這些野蠻民族的滾滾大潮,最終滅亡。
所以,當時誰都沒有想到,漢朝竇憲將軍的一擊,恰似一根強有力的手指推倒了一個多米諾骨牌,導致了日後影響整個世界格局的民族大遷徙。
北匈奴汗國逃亡後,南匈奴內附中國,再也不成氣候。216年,最後一位呼廚泉單于去鄴城拜見曹操,大丞相“因留不遣”,把匈奴分為五部,實際上按照漢人的郡縣制進行管理,正式結束了匈奴的歷史。
後來,這些匈奴殘餘的部落族群,只在西晉滅亡後曾曇花一現過,建立過後漢、前趙兩個“國家”。而且,這兩個小國的皇帝都姓劉,皆冒稱是漢朝皇帝的後代,都自詡母系乃漢朝公主,誇耀血統。這兩個匈奴國家的建立,當時給中原人民帶來深重災難,所以,匈奴、鮮卑、羯、氐、羌,匈奴排在“五胡亂華”的第一名。
而這些全然漢化的匈奴貴種,很快就被鮮卑和羯人滅掉,很快就消失並融合在中國北方民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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