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 我的父亲是“暴君”,我们兄妹在父母的矛盾中从来都一致偏袒母亲

我的父亲是“暴君”,我们兄妹在父母的矛盾中从来都一致偏袒母亲

恳切地说,当我用“伟大”来赞美母亲的时候,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赞美之词来评价我的父亲。因为父亲在我的童年及至今的生活中,的确一直扮演着一个和母亲不能并驾齐驱的、并不完美的角色。

其实何止不完美,父亲在我童年的印象中,就是一个词:严厉。我们甚至还常在背地里称他为“暴君”。

十三岁接过我那并未谋面的爷爷的生计行当的父亲,是家里的老大。上有完全没有文化见识甚至粗浅无知、毫无教育能力的老母,下有一弟二妹。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环境,造就了我父亲坚强自立的性格。他用稚嫩的双肩挑起养家糊口的重任,还用自己能够做到、能够拥有的有限见识,教育幼弱的弟弟妹妹,使他们不因无父寡母而被人欺负,不因家贫无助而被人看不起。所以,他必须严厉,独断专行,以此统治这个一贫二弱的家庭。

父亲的这种“老大”的地位和独揽一切发号施令的权威,是他一生最鲜明的特点。做为老大,长兄如父,他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把弟妹养大成人,助他们成家立业;身为老大,他有责任将一家老小安排得妥贴到位,将一切操办得体,不落口舌。他还时常对我们回忆起为叔父娶回婶娘的那一段往事,说起连夜拿高利贷前往婶娘的娘家,说服她那身为村官的父亲将女儿嫁给我贫穷的叔父的情节。对于父亲来说,那是一段值得骄傲的历史,大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气势和风范。

这种骄傲和他惯有的“老大”习气,是他的资本,也是他性格中的缺点。他的独断专行和自负,使得他养成说一不二、自以为是的性格。

这种性格,第一“受益”人就是我的母亲。

说起父母的结合,那也是一段我们家里时常拿来品味和取笑父亲的佳话。

我的父亲是“暴君”,我们兄妹在父母的矛盾中从来都一致偏袒母亲

母亲也是家里的老大,但这个“老大”因性别家境的不同和父亲的命运处境完全不同。因为是老大,又天资聪慧,加之外公知道文化的重要,我的母亲得以上学到高中毕业。而随着家里孩子的陆续到来和家境的日渐艰难,其余的六个弟妹就没有她这样的幸运了。父亲看上母亲的,就是她的“有文化”。

父亲年轻时英俊潇洒,又是走四方有手艺的人,所以也是眼高心高,据说是不乏有邻村的姑娘示好献殷勤的,但都入不了父亲的眼。他就是要找一个识大体有文化的人,自然不会放弃媒人介绍的知书达理的母亲。

外公和母亲随媒人去父亲家相亲,在农村,就是“看家”。父亲自是一表人材,能说会道,但无奈家穷,据说是连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怕不能得到母亲芳心,于是乎他借来别人家的鲜艳的花被子放到床上;又把邻居的大肥猪拴在家门口,说是自家喂的猪。如此一看,就算没“家当”,也是普通农村家庭,也算是养有牲畜的、有一点心里安慰的了。

小时候最爱听这段故事,每次都笑得前仰后合。也曾问母亲:“就这么着,就把你哄到手啦?”“哪里是因为那几样东西?还不是看他还算见过世面,还有,我也想为你外公减轻负担,我出嫁了,家里就少张吃饭的嘴了!心里呀,是一百个不情愿啊!”母亲带着几分抱怨,几分认命的口吻回答。那个年代的婚姻与爱情,就是这么简单,虽然心酸,却也淳朴得可爱。就这样,二十岁的父亲,如愿娶回了十九岁的高中毕业的母亲。母亲的学识文化也成了他一生的另外一个骄傲:小学没毕业的他娶了个女秀才!


我的父亲是“暴君”,我们兄妹在父母的矛盾中从来都一致偏袒母亲

由于他的一惯的“老大”作风 , 婚后他却并没有因母亲有文化而给她更多的尊重,而母亲因为读过书,也不像一般的农村女人那般驯服,她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绝不是随便俯首称臣的人。于是父母一生吵吵闹闹,风风雨雨。直到我们兄妹懂事,长大成人,仍然各不相让,谁也没服过谁。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我们兄妹在父母的矛盾中从来都一致偏袒母亲。我们都认为父亲太霸道,太家长作风,太自以为是。所以,父亲一生骄傲,却从没在家里在孩子面前得到更多的肯定,想来也很失落。

但凭心而论,偏袒母亲是一回事,在我的内心,却并没有爱父亲少于母亲一分一毫。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发体会父亲一生的不易,越发心疼老境依然骄傲却逐渐颓唐的他。他给予我们兄妹的爱,并不逊色于我们的母亲。只是知识的局限和中国农村蒂固根深的许多蒙昧认知、行为的局限,使他的爱以严厉的、常人无法感知的形式存在。

儿时记忆中,我们这些孩子一看到父亲,就会敬而远之,仿佛他是凶神恶煞,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召来他的呵斥或白眼,我们在他的淫威之下往往乖巧顺从。幼来反叛的我尚敢偶尔顶撞他,乖顺老实的哥哥却是历来俯首贴耳。

我的父亲是“暴君”,我们兄妹在父母的矛盾中从来都一致偏袒母亲

据长辈们说,我敢顶撞是因得了父亲的偏爱,他们还说,我得的偏爱恰是因为我小时候会哄他开心。我不记得自己小时还有骗父亲这个英明独断的威严峻家长的本事,但的确记得许多和父亲相处的细节:比如我还记得幼时得以骑到他脖子上到邻村看电影的殊荣;高中时突然喜欢啤酒的味道,他每次喝酒也就会为我倒上一杯;我生病,他会无比温柔的对我说许多宽慰的话;从懂事之后到大,我都敢攀着他的肩头或抱着他的肩膀和他说话。工作之后,我离家的十多年,母亲说,他见到电视里女儿喊“爸爸”,都会流泪。

现在有女儿是父亲前世情人的说法,我听了忍不住暗自发笑:前世的我如何敢接近孩子们眼中的暴君?直到那个大雪突至的凌晨,为了我能从外地顺利返家,他放下自己一向极度的自尊和面子,跑到他所能找到的最信任的兄弟、我的一个叔叔家里低声下气地求助,我才知道父亲对儿女的爱有多深多重!

我的父亲,我吃过苦受过难、尽自己最大能力把所有亲人安排妥当的父亲,他并不完美,却是一座山,一座雄伟坚韧的山。山上即使有茅草荆棘,却让许多人踩着他的脊梁前行。

父亲节,仅以此文献给我敬爱的父亲。希望父亲的山梁永远坚实,永远不倒!

我的父亲是“暴君”,我们兄妹在父母的矛盾中从来都一致偏袒母亲

郭洁,原名郭琼瑛,固始六中一线语文教师,固始作家协会会员。曾以“幽幽兰香”为网名作长篇小说《幸福筹码》投于“天涯社区”,后因有意刊印撤回并改编; 在各网络媒体或当地刊物时有散文、小说、诗歌各种体裁的作品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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