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4 黄宾虹画室的墨臭味儿

黄宾虹画室的墨臭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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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宾虹画室的墨臭味儿



黄宾虹画室的墨臭味儿


文 | 高军


很久以来就想谈谈黄宾虹先生的画室,苦于手中没有足够的资料。上一回特为麻烦朱珠跑到栖霞岭三十一号照了一些照片。她那会儿正在中国美院念书,去那里并不是很远。她去的当天因为黄宾虹的故居不对外开放,她在院子里盘恒了许久,偷偷的把相机从窗档间伸进去拍。我关照她一定要照黄先生养墨的大墨罐子,她照得很好,很清楚。

朱珠这样来来回回照一个大墨罐子,估计会让故居的安保人员对她引起注意,以为是歹人来踩点的来了。其实故居墙上的画子全是复制品,怎么会有真迹挂在墙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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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栖霞岭黄宾虹故居内陈列的旧墨罐

朱珠是画西画的,她可能不太理解我为什么会对这个墨罐子这样感兴趣。但是,这个墨罐子对国画人来说,不逊于伊斯兰教徒心目中的麦加,佛教徒心目中的菩提树下。

据王伯敏先生回忆说黄先生画画很有意思。他的毛笔常年不洗,用的时候放在嘴里舔舔,拿牙齿把笔咬开了就画。一张画画好了,就放在小屋内,如果有人要的话,他拿出来展开看看,如果觉得不够。就蘸墨接着画,连朋友拿来他早年的画请他题字盖章的也要加一遍,正面画完了。连反面也不放过,非画得墨漆漆的象三代拓碑不算完。

拿画子来的人心里急死了,好好的一张画让你给糟改成什么样子了。以为黄老先生老了在胡画,好心给他指点纸的正反面,他说他知道,并不老糊涂了!他正面画画,又跑到反面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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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 黄宾虹 桃花溪旧址


上次杭州博物馆展的黄宾虹的山水画中就有一些是他在后面画的。这是工笔画的一种托色方法,他也拿过来用。石绿是一种很不好用的颜色,用得不好会很脏。黄先生也用得非常好,亮而沉着,真是本事。

过去画山水的画家嘴唇常年是黑乎乎的,为什么呢?这得赖黄子久,黄子久曾说他“无一笔不从口中出”。于是乎许多画家画画之前都把笔伸到嘴里濡一下。造成嘴唇黑漆漆的效果。这都是信而好古害的。

唾液在墨中会增加一种胶性,使画出来的线条变得毛而松秀。过去人用画画用研的松烟或油烟,大部分人用油烟墨。油烟墨本身就是一种药,夏天脸上长火疙瘩,可以用墨涂在上面。墨里面含射香和冰片,所以在嘴里濡一下,没有什么大问题。毒不死人!

学这一派画的人,终年嘴是黑的。我看过一个老画家画画,他也是在嘴里舔笔的。他舔得非常熟练,不注意时你会忽略这个动作。而且嘴上也干净,他的学生也学他,牙齿、舌头全黑乎乎的,象孔煤窑似的。有一次我跟其中的一个人吃饭,我就问他的理想,假如发达你怎么办?他说花钱雇个人站旁边,画画的时候把毛笔伸他嘴里舔笔。比如:“哎!张嘴!”但到目前为止,他还在自己嘴里舔笔。我本人也只有画非常工细的草虫翅膀的时候,把毛笔伸到嘴里去。否则画的墨线在生宣上极易洇出去。

墨还是要研的好!具体怎么好,那是只有自己研墨画画或者写字的人才体会得到。写字,尤其爱写大字的人没办法弄。因为磨几个小时的墨,大笔一蘸没写一行墨就没有了。写寻大幅也是从明代开始有的,书家有条件的不自己磨,请书童磨。实在没条件的就抓老婆差,老婆如果不干就抓上门的亲戚。

黄宾虹的父亲从浙江金华迁回县后,他父亲在家乡想恢复李廷鲑的古法制墨,在家乡开过一个制墨坊。所以黄宾虹先生对墨很讲究,他在外面画画时别人研好的墨,他是不用的。他自己随身装了一只小口袋,里面放着一块墨碇,他只用这种墨。李可染先生到杭州向他请教笔法墨法时,看到他画台上没有洗笔的水盂,就从四川给他带了一个。黄先生说他并不怎么洗笔,用不上。他说墨要用在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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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宾虹在灵隐山下写生


钱松岩先生在《砚边点滴》中就谈过一些简单的颜料做法。现在会这个手艺好象会的人不多了,会也不做了。太麻烦了!有人迷信黄大痴墓边的赭石特别好。结果把黄大痴墓边的石头捡了个精光。

赭石一般山上都有,区别是有的偏红一些,有的偏黄一些。偏红的含铁的成份多一点而已。黄宾虹先生晚年画的山水喜欢加石绿,墨色沉郁中忽而有很明艳的印象。这种石绿不知道是不是黄先生自己做的。因为照片中有许多小研钵,然后有一只小瓷杵。这都是做颜料必不可少的工具,这证明黄先生还是自己动手做颜料的。颜料研出来后,还要“飞”,要“淀”还要加胶。很费事!现在这个手艺是荒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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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宾虹作 西泠山水


黄宾虹先生画上赋的颜色很有趣,他有时能上得很浓重,连树干都用很重的赭石勾一遍。远看蒙茸一片,象有无数的山、石、树木,庙宇,舟棹隐在暮色中,凑近看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些斑斑驳驳的点线。黄先生的画在当时不大有人要,好多人看不懂啊!墨乎乎的,象三代的碑拓。傅雷在上海帮他办过一个展,他反复跟人说我的画不值得裱啊!如果实在要裱,就用最劣质的纸在后面托一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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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宾虹作 溪岸对闲


黄宾虹常在夜幕四合时观览群山。有诗曰“山黑围铁城”,黄宾虹偏爱“阴面山法”,即“积笔墨千百遍层层深厚”就是为了图写“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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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山图轴 局部


他自己说如果要看懂的他的画可能要过五十年。他对时间估计还是大致准确的。

杭州的栖霞岭三十一号是黄先生的最后居所,黄宾虹一生跑了许多地方。晚年他一度想安徽的潭渡村定居,他给当时的皖南行署写了信,但后来不知为什么没有了下文。可能人家也看不出来这怪老头在瞎画什么东西。比如他画间屋子都画不平,东倒西歪象塌掉一样。

现在也有很多人看不懂他的画子,这里面还有许多画画的人,甚至画了几十年的。国庆兄就常常问我:“黄宾虹那里好?”他说:“我如果画成这样挂在展厅里,人家连看都不会看的!”看画,看字也要训练。有一个由低渐高的过程。好的画,好的字都不容易一眼让人看出好来。象齐白石那样雅俗共赏的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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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宾虹简笔树石屋宇,间隙中填写笔法释文,题为“画法简言”


五十年代只要有人到栖霞岭三十一号来要画子,他都很高兴。让人家动手拿,拿少了还不大高兴。他喜欢用宿墨,这点跟古代所有大师都不一样,人家讲究明窗净几,墨必新磨。明代的董其昌只用砚中心新磨的一点墨,笔要新发的。

黄宾虹先生无所谓,从来不洗笔。画好了往桌子一扔,临画的时候蘸点水,一边等笔化开,一边就画起来了。他有些线条看起来极古怪,一边很浓,一边极淡。他把磨好的的墨贮在罐子中沤着。宿墨画在生宣纸上有奇趣,画好的墨点子或线条旁边会渗出水渍。黄宾虹先生画画时喜欢用这种宿墨来点染,他有一张画西湖孤山的的小画,近处几株柳树,柳下系一小艇,用笔很瘦硬。远山就有宿墨画成的,水气泱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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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 黄宾虹作 栖霞岭下晓望


这种墨法他本人称之为“宿墨法”。不过天气热的时候墨中的骨胶会发酵,散发一股恶臭。现在有许多画画的人喜欢用宿墨法,渐成一种流行。画展上只好掩鼻而过!如入鲍鱼之肆。

自从黄老先生用宿墨法以后,算是开了先河。后面紧跟着一大堆人用宿墨。有个朋友在家里养宿墨,但他又懒。不愿意磨墨。磨墨费功夫啊!拿“一得阁”墨汁在家养,“一得阁”墨汁的胶很重。胶在夏天会很臭,臭得跟猪圈一样。不!比猪圈还臭。师其心而不师其迹。黄老先生你这一黑不要紧,后世小子不仅学到黑,而且还臭了。你说这可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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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2月4日,杭州栖霞岭,黄宾虹病中作画。美院教师胡一川来访并摄此照。不久,黄宾虹病情加重,于1955年3月25日撒手人间。

摘自:月雅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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