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店小二便把一盤淨水捧了出來。
這盤水乾淨極了是店小二特地從井中小心打上來的,他只望這盤乾淨極了的清水,能把這見鬼的外鄉客雙手洗淨,然後爽快掏出那白花花的銀兩,因此這盤清水乾淨得連盤底的木紋也現了出來。
店小二把清水放在桌上,巴巴的道:“清水來了!客官這便請淨水付賬!”
賴布衣未及答話,姚景升掌櫃已冷冷的道:“是呀!清水一盤捧了出來,既道雙手汙穢,不欲法汙白花花的銀兩,這便請小心著意洗淨雙手!”
圍觀的食客一聽,轟的一聲鬨笑道:“洗淨雙手然後方可掏銀,這卻是普天下的大奇聞。”
司馬福與李二牛這時亦目瞪口果,委實不明白賴布衣蘆裡賣什麼靈丹妙藥，賴布衣的神機妙算,他二人見識多了,但卻從未聞有“一盤清水變出銀兩”這通天妙法。但兩人眼見在場中人出言不遜,向賴布衣冷嘲熱諷,心中卻大怒,兩人正欲出聲,以賴布衣的名號嚇人,賴布衣卻臉含微笑有所動作。
賴布衣瞥了先前曾出聲助他的兩位客人一眼,便含笑向最先發聲的那位客人拱拱手,道:“世事難料,又焉知一盤清水不可變出銀兩?就如這位老哥,素以行銷布匹為業,生意雖然穩當卻無什麼大進展,不過眼前便恰逢一筆飛來橫財!如此,卻又比洗淨雙手然後掏銀更見奇聞!”
眾人一聽,又轟的一聲鬨笑道:“哈哈!一盤清水可以變出銀兩卜寶當真比洗淨手掏銀更奇妙百借!那你就變呀!變呀!最好變出三幾萬兩。讓我們可以沾沾仙氣！”
姚景升掌櫃卻在嘿嘿冷笑,這時就算殺了他,他也絕不相信這一盤清水可以變出銀兩,他已料定眼前這三位外鄉佬,必是借亂欲賴賬溜走。便朝四下打了個暗號,早有四個護館的大漢把出路嚴密的把守住了。
司馬福一直留意著姚掌櫃的動靜,這時一見,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道:“罷了!罷了!眼下出路已絕,這次當真是甕中捉鱉了!”
這時卻見先前出聲助賴布衣一臂之力的那位老哥,拼命的擠到賴布衣身前,滿臉希冀的道:“這位先生看來是外鄉人,甫來乍到,如何便知在下乃經營布匹生意?還道有甚橫財?”
賴布衣目注這位老哥,但見他氣色甚是樣和,有心成全他,便微微一笑道:“老哥衣著雖樸素無華,但甚見特色,一身服飾兼具蘇繡杭絲各地特色,若非經營布匹生意,焉有如此便利?況老哥生性勤儉,若非自家布料,豈會如此浪費,盡集天下各具特色衣料?再者老哥嘴角涎線長而且曲,猶如布匹之波浪起伏,此乃主靠布料經營生計之相。綜而推之,便可立判之!”
布商老哥滿臉驚疑,忙又道:“先生所判,果然隻字不差,但這橫財一說,又不知有甚根究?”
賴布衣有心顯技,亦有心成全這位忠厚布商老哥,便微微一笑,道:“老哥既欲知端詳,前面這清水一盤,便有答案!"在場眾人一聽,這一盤清水,競可尋求橫財答案!
兩均又驚又喜又疑,心道若然真的如此,那天下人為之殘殺爭鬥之橫財,豈非猶如信手拈來麼?
此時不但在場眾食客心動,連姚景升老闆亦吃驚道:“莫非此人身懷茅山挪移大法，
不然,這一盤清水,如何便可求來橫財?”
賴布衣在清水盤上面虛書了一道符訣,然後便肅然道:“清水一盤,有求必應,欲相求者,速速相來！”
布商老哥一聽,也是他福至心靈,果然當即跪在清水盤面前,恭而敬之的叩拜起
此時在場眾人,均目光的的的盯住清水盤,急欲探究這上面到底有甚奇蹟出現。
掌櫃這時又驚又疑,連忙用手緊緊按住口袋中的銀票,又示意護館大漢緊守櫃以防眼前這盤清水把他的錢兩挪移去了
賴布衣凝神而立,氣定神閒,對四周的古怪腔孔恍似渾然不覺。就在此時,清水盤水面,忽然泛起泡沫。咕嘟嘟的絡繹不絕,一會後,泡沫忽爾結成一字。眾人定睛一看,原來卻是個“一”字!眾人未及作聲,那一”字迅即又變成“二”集凝聚,漸成字形天字,如此反覆交替,變換不已,令眾人眼花絛亂,不知所以。
不一會後,清水盤水面的字跡忽然隱去,依然是澄碧的清水一盤。
眾人均目瞪口呆,奇道:“清水竟可現字,果然奇妙之極!但這反覆變換交替的一和二字,卻是什麼意思?真是教入迷惑。”
賴布衣微微一笑,道:“一變為二,先兆已現,後果必應!”
賴布衣說罷,在布商老哥的耳邊低語了一句。”什麼?”布商老哥隨即又驚又喜,道:“多謝先生指點““若真個靈驗,這額外之利,當分贈先生一半,決不食言!”
賴布衣含笑點頭道:“好!好!此乃老哥命中應得之利,若存謝意,在下叨光額外贏利三分之一就夠了!事不宜遲,老哥這便速速趕去。”
布商老哥一聽,更不猶豫,果然如飛走出元魁館去了。
在場眾人,眼見這布商老哥猶如鬼趕似的出去心中均驚疑道:“瞧他模樣,倒似趕著前去揀橫財似的,難道普天下竟有這等天大便宜之事!”
就在此時忽然又有一位年方四十有五的中年男子走到清水盤前,向賴布衣拱手
道:“清水可以點財,卻不知可否點病?”
賴布衣微笑道:“人之初,性本善,天地混飩初開,猶如清水一盤而已,但凡世間吉凶禍福,皆可立現。”
中年男子一聽,大喜道:“在下姓周名鼎臣,在高要郡中以花席為業,虛度四十有五,膝下只得一子,不幸自幼痴呆,在下為此己痛苦十餘載,未悉能否示知其中因由
賴布衣道:“誠心者必有效應,周老闆姑且一試吧。”
周鼎臣果然依言跪下,向清水盤誠心誠意叩拜起來。
一會後,清水盤水面又泛出泡沫,漸而凝結成字,字跡隱現間竟換了二十八次,眾人均歷歷在目,分明是:“電如金蛇起天東,嬌豔桃花甫落紅;雷驚鴛鴦春夢裡,因果一點禍無窮!”
眾入和周老闆雖然瞧得一清二楚,但均不明所以,又驚又疑又奇的怔住了。好半響,周老闆方爬起來,惶然的問賴布衣道:“清水競然現出二十八字,好不教人驚奇!但此乃隱兆何意?卻又教人迷惑,萬望先生指點在下一二。”
賴布衣點頭,道:“請問周老闆,你家兒即是否新婚之夜懷胎?”
周老闆一聽,忙不絕的點頭道:“是極!是極!果然是在下與拙荊在新婚之夜懷下此子!至今已十餘年了!可惜自出孃胎便患痴呆之疾,至今仍不會與爹孃相認但先生如何便知這十餘年前的隱衷?”
司馬福在一旁一聽,不禁在心內暗笑道:“他如何不知?休說這十餘年往事,他若想知道，百十年也不在話下!”司馬福雖在暗笑,卻不敢出聲,因為他已知賴布衣正在施展妙法籌銀還賬於此關鍵時刻司馬福如何還敢輕舉妄動。
只見賴布衣微微一笑,不理周老闆的滿臉迷惑,卻又道:“那麼再請問周老闆,你那新婚之夜是否雷電交加、狂風驟雨?”
周鼎臣老闆一聽,頓時目瞪口呆,他怔仲了好一會才喇喇道:果然!果然!是極!是極!在下那新婚之夜,本以為乃良辰吉日豈料到賓客散去,在下返新房與拙荊相會時不到片刻便電閃雷嗚接而便狂風驟雨好不教人驚怕!”
周老闆說到此處,忽然頓住。似乎有甚隱衷難以啟齒。
在旁的好事者笑道“周老闆何必欲言又止春吞吐吐?想你當日喜神衝的返新房,甫見新娘的美豔,如何還按擦得住?必然是迫不及待便尋那魚水之歡,可惜乍逢驚雷閃電,大煞了這平生最美妙的光景!”
此言甫出,在場眾人均鬨笑起來。
賴布衣亦含笑目注周鼎臣老闆。
周老闆滿臉通紅,大概他難於啟齒的隱裹被好事者一言道破了,但他吹咬牙,便
坦然道:“…果然如此,但不知這位先生如何便知此不測風雲,此事與犬子之病又有甚牽連?
賴布衣微微一笑,道:“方才清水盤卦象言道:電如金蛇起天東,嬌豔桃花甫落紅;雷驚鴛鴦春夢裡,因果一點禍無窮。其實已把此事前因後果一言道破了!”
周老闆滿臉希忙道:“如此請先生直道其詳。”
賴布衣點點頭,續道:“其中電如金蛇起天東一句,即隱兆周老闆新婚之夜,忽遇不測風雲,電如金蛇,起自東際。嬌豔桃花甫落紅,這一句也不必在下細說,周老闆亦必心領神會!雷驚鴛鴦春夢裡,即說周老闆夫婦行房之時被炸雷驚動;因此其中因果遺禍無窮!此亦周老闆兒子自幼痴呆之恨由!”
周老闆又驚又奇道:“多謝先生指點!但為何夫婦行房,被炸雷所驚,便有禍害遺胎子孫?”
賴布衣微微一笑道:“男女房事,須有避忌,切戒慎之,若不慎犯戒,輕則生子不肖不壽多災多病,重則天地奪其壽數,鬼神殃及其身。”
眾人一聽均肅然而驚,急欲知道究竟周老闆亦忙道:“這其中卻有其禁忌?”
賴布衣道:“天地震動,卒風暴雨。雷電交作,晦朔弦望,月煞口破,大暑大寒,日月落蝕,此其一也。神佛生辰,庚申甲子,本命之日,三元八節,五月八日,此其二也。名山大川,神詞社廟,僧字道觀,聖賢像前,井灶前後。火光熊熊。以上時地禁忌,切須慎之,犯之者大則壽天,小則生病,若或生男,必致形醜相怪,形禮不全。災疾天壽!”
周老闆道:“在下亦素聞五月八日乃天地牧年之日,陰陽交合。世人須避。切戒不可行房。犯之重則奪命,輕則減壽,若於此時受胎,母子必然難悍,但大地風雲,競亦有諸多禁忌,卻是聞所未聞。其中因由,尚望先生指點一二!”
賴布衣微笑環顧四周眾人,道:“此中因由。在座有人能參透的麼?”
眾人一怔,隨即有好事者笑道:“苦在名山大川,井灶前後,前觀神廟男女交合亂來一通,一則觸犯天地;二則於此山野寒地。交合之際必易受風寒,年輕的,尚可禁受得住,若年紀大的,屆時真的是欲振無力!”
眾人均轟的一聲鬨笑起來。賴布衣亦不禁堯爾一笑,以示讚賞。
在鬨笑聲中,又有一人大聲道:“然則在天道災變之時又豈可交合?例如狂風暴雨,雷電交加之際,夫婦若行房事,藍田所種之玉必非佳品,因此其時也,房外電閃雷鳴夫婦必受驚擾,一則毫無情趣可言,二則夫驚婦怕,所出之後實乃戰戰螳就之物因如何可以身壯力健?必是短命天折百病纏身之後代!先生你說是也不是?”
賴布衣點頭微笑道:“正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故世人不可不慎!”
周老闆沉吟半晌,忽恍然大悟,道:“在下明白了!原來大子痴呆之症,竟是因在下新婚之夜,不慎於天道災變之時行房所致。這果然是因果一點禍無窮,多謝先生指點。先生既已窺破其中因果,尚請先生大發慈悲,救犬子脫此災困!”
賴布衣沉吟不語。周老闆正欲再次懇求,元魁館老闆姚景升卻忽然冷冷的接口道:“依姚某之見,此人雖有清水現字妙法,但亦可能是障眼之法,未必便有甚解救之法。不然,他三人亦不必因一頓酒菜,於此元魁館上裝神弄鬼以籌措欠賬!周老闆眼巴巴相求做啥?他若有本事,便先行結了這酒賬吧”
周老闆怒道:“周某所求乃救人之事,難道一條人命竟比不上你這頓酒賬麼!這位先生若有辦法能救犬子之病,這頓酒資便全數算在在下身上,你姚掌櫃焦躁什麼?”
司馬福一聽有人付賬,心中大多他唯恐賴布衣錯失了這大好良機,便連忙道:”是極!是極!我們不鳴則已,一鳴便足抵這三百九十六兩酒資,姚掌櫃稍安毋躁便是！”
司馬福之意,一來要令周老闆不可反悔,二來堵住姚老闆催逼,三來乃向賴布衣暗示,千不救萬不救但周老闆此人卻非救不可,因為這一救便是三百九十八兩救命之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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