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3 曲阜北门上的“仰圣门”石额

掌故知鲁 | 曲阜北门上的“仰圣门”石额

临曲阜故城北门,仰望古城,斑驳的城墙,巍峨耸立的城楼,气势恢宏而满目沧桑。城门洞上方镌刻有“仰圣门”三字,字体遒劲有力,据说是明代胡缵宗所题。由城门而入,回望城楼,又有一匾额 “延恩门”。一个城门,怎么会有两个名字?到底哪一个才是它真正的名字呢?

回答这个问题,还要从明故城的前世说起。

明代以前曲阜县称仙源县,县城在今天的旧县,与阙里相去十里。据费宏《城阙里记》载,在明朝正德年间,河北的刘六、刘七起义作乱,攻破了曲阜,烧毁了数百的宫寺民居,并且移营阙里孔庙,“秣马于庭,污书于池”。给孔庙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也使得大明朝廷与孔氏族人震恐。考虑到乱军人数众多,县治派兵不利于防御,东兖道佥事潘珍上奏说,县衙治所必须与孔庙一起守望相顾,围绕孔庙筑造城墙。明朝政府同意了这一建议,花费了近十年时间,于嘉靖元年三月(1522年)完成了城墙修筑。

修筑的城墙是什么样子呢?据乾隆年间修订的《曲阜县志》记载,城墙周长为八里三十六步,高二丈,厚一丈。城墙用墙砖包砌而成,城墙外建有护城河。城墙有五门,正南为仰圣门,东南为崇信门,东为秉礼门,西为宗鲁门,北为延恩门,每个城门上都建有城楼。传说,当时筑城的工匠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墙砖上,所以才有了数百年不倒的坚固城墙。现在城南门的一些墙砖上昔日筑城工匠的名字仍依稀可辨。

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怎么正南门为仰圣门。仰圣门不是在城北门挂着吗,何以又改在南门了呢?

据陈镐《阙里志》新筑阙里城图记载,城池只有四门。唯独缺了与孔庙大门相直的城南门。难道说,城墙建设之初仅有四门,没有仰圣门吗?带着这种疑问,我们继续翻阅了《曲阜县志》。果然在第三十卷找到了“(万历)五年(1577年)改辟城南门”的记载,问题似乎解决了。然后让我们始料不及的是在《孔子故里志》中也有一段记载:正德八年(1513年)以孔庙为中心修建曲阜新城,嘉靖元年(1522年)春三月工竣。万历二十年于庙前城墙上新辟县城正南门,“重城皋门,以象朝阙”,突出了孔庙的中心地位。至此,城南门修筑的时间出现了两个,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然而有一点似乎可以确定,那就是正南门和城墙不是同一时期修筑的。带着疑问,我们继续寻找。

令我们感到更加疑惑的事情发生了。同样是在《曲阜县志》卷二十九记载:(嘉靖)十七年(1538年)夏大旱,冬十一月赦,巡抚胡缵宗建金声玉振坊。下面还有一列小字,缵宗又题城南门额曰“宫墙万仞”。如果说城南门与城墙非一时间所筑,如我们之前所探索的1577年或是1592年,那胡缵宗所题写的门额又是怎么回事呢?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胡缵宗其人。

胡缵宗(1480—1560年),陕西秦安人。正德三年进士。曾在山东、河南当过巡抚。嘉靖十八年(1539年)十二月,开封官署大火,他引咎自劾,从此在秦安家中埋头著述。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因奸人王联吿讦,在七十一岁之时身陷“诗案”之狱。嘉靖三十九年九月初三(1560年9月22日),在秦安家中与世长辞,终年八十一岁。问题又来了,总不能城门还没有,胡巡抚未卜先知,提前写好,等到城南门建成之后再刻门额吧?难道说他题写门额这事也不可信?在孔毓圻等纂的《幸鲁盛典》中有载:(下马牌)南有石坊,镌“金声玉振”四字,坊与城南门相直,门上镌“万仞宫墙”四字。而且据记载,清乾隆十三年(1748年)乾隆皇帝亲谒曲阜孔庙祭孔,把原来的匾额换成了自己书写的“万仞宫墙”四字。问题出在哪儿呢?

或许一开始城墙就修了五门,只是志书都记载错了,这倒是解决了胡缵宗题城南门额的疑问。但问题是如果一本书的记载有错或有可能,《阙里志》、《曲阜县志》还有《孔子故里志》都记载错了,似乎说不通。

有迹象表明,《阙里志》新筑阙里城图疑为后加的,城有四门,只是图中正南门的位置画在了东南门位置上,如果此疑问成立,则其他抵牾均可迎刃而解。《曲阜县志》惑于此图,《孔子故里志》又沿袭《曲阜县志》。

乾隆题额换匾之事众口相传,各种记载也能相互印证。还有一种可能,城墙修筑之初有四门,然而南门只有一个,所谓胡缵宗为城南门额题字,就是后世的东南门。新辟城南门之后,又将匾额迁移过来。这或许可以解释的通。但史料无载,真实的情况如何,已然成谜。

仰圣门石额何时从南门迁移到了北门,真正的原因为何却没有记载?或许当时觉得不重要,又或者淹没在了历史的深处,也成了一个谜。

清代咸丰三年和民国六年对城墙进行过两次维修。

1930年中原大战爆发,据县志记载:民国十九年七月一日,国民政府军讨伐阎锡山。阎军陆军第三方面军第二路副总指挥李生达部将国民政府军十三师卢本棠旅围困在曲阜城内,在三个炮兵团火力的配合下连续数日攻城,双方激战十昼夜,城池遭到严重破坏,东西北三座城楼被毁,唯有正南及东南两城楼幸存。战争让故城面目全非,虽经过修补,但朱颜已改,盛况不再。“仰圣门”石额也在此次战事中被毁。民国三十六年三月,为迎接国民党军入城和孔德成先生回故里探望,复原了石额。今天看到的石额上仍留有“中华民国三十六年三月九日复员纪念”的字样。

1978年7月,曲阜拆除了明故城城垣,仅保留了南、北二城门及东北、西北两个城角。昔日雄伟坚固的城池至此也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南北两座城楼如同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孤零零向世人昭示着古城的存在。

随着文化遗产保护的理念日渐深入人心,1982年曲阜被国务院公布为首批历史文化名城。1989年10月明代曲阜城南门楼重建工程竣工。1990年12月城北门楼重建工程告竣。2002年曲阜明故城城墙恢复建设工程全面动工。这次按原貌恢复建设的包括明故城城墙、城门及3座门楼,总长度达5300多米。这次的恢复建设使古城迎来了新生,也使曲阜以一个完整的历史名城形象展现在海内外游客面前。今天的故城早已失去了防御的价值,也已经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明故城。五座城门显然已无法满足需要,修复中将城门扩展为十三个,昔日的五座城门仍在,却早已容颜尽改。

抚今追昔,领略故城的前世今生。伫立仰圣门前,回眸凝望,自嘉靖元年至今已近五百载。历史的面纱遮掩了它本来的面目,城门的秘密早已湮没在了历史深处。唯其神秘,才值得探索;唯其神秘,才有历史的朦胧美。不得其门而入,无法窥视其历史的风姿与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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