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1 留香與墨香

今日推送之《留香與墨香》,出自《立言畫刊》1945年第347期,作者柏正文,此篇為其“燕門札記”第四篇。陳墨香為民國時著名戲曲劇作家,1924年開始給荀慧生寫劇本,二人共同創作、整理、改編了40多個劇目。

《老學庵筆記》是我很愛讀的一部書,因為不但文字冷雋可喜,並且盡多明達的識見,實在不易多得。談到陸放翁,我們自會想他“家祭勿忘告乃翁”的詩,以及“紅酥手,黃藤酒”的詞。昨天偶翻開《十八家詩鈔》中,收有放翁二絕句雲:

城上斜陽畫角衰,沈園非復舊池臺。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夢斷香銷四十年,沈園柳老不飛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俗語云:生死亦大矣,戀愛何獨不然。此詩作於慶元己未,放翁蓋已七十六歲了。以古稀之年,想起戀人猶不免落淚,此種啼笑不敢之情,千古而下令人悵惘。陸公固然不曾給這五十六個字一個圈,但這實可見陸務觀的真性情。接著我便想起劇場上的唐蕙仙來。

留香与墨香
留香与墨香

荀慧生之《釵頭鳳》

徐凌霄先生批評四大名旦,說是梅、程能上考究,尚、荀則不過略有風頭,此論雖似嚴苛,但我們如站在藝術的立場,自然可以首肯。不過每一個人的成功,必有其特點及長處。尚、荀成就自不能與梅、程相提並論,然亦有其可禮讚者。自“白牡丹”至“荀慧生”,荀留香之成名很是顯然。去夏寫札記之一,曾說梅、程成就之偉,緣於左右輔導甚巨,於荀君益信。蓋尚、荀諸君爭逐時代之梨園界,嗓音仍屬最要。但以荀之嗓音,而能有今日之地位,得力於陳墨香先生實多也。

陳墨香先生於壬午仲秋逝世,今數年矣。世人對他的印象大概不深,或許都已忘記了罷?但以我看來,在舊劇方面論,他實是一個很有紀念性的人物。陳氏尊人為遜清名臣,陳氏幼秉家學,生長於士大夫群中,又恰值皮黃人才萬卉臨春之際,觀劇生活既稱完善,又以票友身份渡過演劇生活。他雖與袁寒雲、溥侗等不是一路,只是若以場上案頭雙方學者論,怕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比得上。不過他的著稱於世,卻還在他晚年“編劇家”的頭銜。

《孔雀東南飛》為陳墨香先生之名作。至於其他的荀劇,鄙意當以前面所說的《釵頭鳳》並“恨不相逢未嫁時”的《還珠吟》最有意味。

留香与墨香

荀慧生之《還珠吟》

唐蕙仙與劉蘭芝的境遇都是姑惡的故事,此處實可看出東方父母之尊嚴,乃愈知為孝子孝女之不易。亞里斯多德之言曰:“幽微悽婉之感情,即靈魂最高之境界。”世事之悲苦壯烈者,還不十分難過,唯此種啼笑不敢之情,令人傷痛,戲劇之感人當以此類為最甚。

人是性的動物,對此當然不能不有所牽引。發乎情止乎禮義,戀愛的故事當以此為最高境界。《還珠吟》的故事,在舊劇裡面,僅此一出。

陳墨香先生助荀成名,荀留香以善演浪漫之女性著稱,但我以為他仍以飾頑皮少女(如紅娘)以及中年少婦(可以唐蕙仙為代表)最善最佳。至於《殺惜》之類,還是須讓筱翠花罷。荀君與尚綺霞先生同庚,不惑之年倏過,行將半百矣。曾憶姚茫父先生有句雲:“最是舞臺爭學步,程郎華貴尚郎嬌。”現在提起來,竟如開天遺事矣。

(《立言畫刊》1945年第34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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