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 人间处处有悲凉,不多这一个冷笑话

1895年电影诞生之初,到1935年第一部彩色电影问世,黑白电影在银幕上走过40年,然后从主流退下。

但它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成为后来一些电影创作者手里别有用意的表现形式。

比如[辛德勒的名单]、[艺术家]之类的,一些刚起步的导演也喜欢用黑白来呈现自己的作品。

不只是为了装逼,而是因为……

人间处处有悲凉,不多这一个冷笑话

▲克里斯托弗·诺兰对于处女作[追随]的解释

最近台湾地区也有一部电影几乎全片都用了黑白,那就是[大佛普拉斯]。

不过我相信这部电影里的黑白,大部分是用来体现它的黑色幽默。

比如马路上,肚财问土豆,男人骑什么粉红色的摩托车。

人间处处有悲凉,不多这一个冷笑话

▲土豆骂了句脏话说,电影是黑白的,你不说别人看得出来吗

是的,这次我们要说的是黑色幽默。

这幽默,不怀好意

当然,说[大佛普拉斯]是黑色幽默并不因为它是黑白片,而是导演玩世不恭的语气。

黑色幽默本来是一种病态的文学流派,盛行于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

它主张以诙谐的笔触描写冷漠的现实和人世间的荒谬,常引人发笑,又给人怅然若失的感觉。

60年代美国社会动荡不安,使得很多作家对资本主义产生危机思考,因此又被称为“绝望喜剧”。

代表作品有《万有引力之虹》、《第二十二条军规》、《烟草经纪人》等。

《万有引力之虹》有对理性世界的无限嘲讽,“斯洛索普巍峨躲避敌军的袭击竟然用煎饼将对方的飞机击落。”

在它们的思想体系里,常常以扭转你自以为是的日常认知为乐趣。

后来一些电影导演大抵是受了黑色幽默文学的影响,将其延用到了电影里。

比如昆汀,比如盖·里奇,都是电影界的黑色幽默大户。

[低俗小说]开头,互称“小南瓜”和“小兔子”的一对男女坐在咖啡店里吃着早餐,打着情骂着俏。

人间处处有悲凉,不多这一个冷笑话

▲一个热吻后,他们举枪打劫这家咖啡店([低俗小说])

[两杆大烟枪]结尾,汤姆倒挂在桥上,一手抓着柱子,一手拿起没有成功丢进河里的两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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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刻,嘴里含着的手提电话突然响了,一个可以挽救两杆天价枪命运的电话([两杆大烟枪])

显然,在电影里黑色幽默已经不止针对冷漠的环境,而是拓展为范围更广的,一种对主人公不怀好意的环境。

阿根廷有一部电影叫[荒蛮故事],里面讲了六个复仇的故事,都充满了荒诞和喜感。

其中一个故事,讲了一个固守原则的爆破工程师,跟拖车局杠上。

他认为自己原则上并没有错,并坚持据理力争,但拽兮兮的拖车局没人理他。

从交罚钱到错过自己女儿生日会,再到闹事被关进监狱,丢工作,这个事情越闹越大,最后甚至连妻子都要跟他离婚。

就在他面临重新求职无果的人生低谷,车又被拖走了。

这是实力苦闷的人生,却通过戏剧化成为了电影里的笑话。

人间处处有悲凉,不多这一个冷笑话

▲最后工程师故意在车里放上炸弹,让拖车局拖走,实现了复仇

“反英雄”人物的世界语言

事实上,黑色幽默文学里的主人公大多都是“反英雄”式的人物。

他们在生活中跌跌撞撞,浑噩度日,以满足基本欲望为生,没有远大的人生目标。

[大佛普拉斯]里肚财和菜脯就是典型的“反英雄”式人物。

一个靠捡垃圾过活,一个靠给人看门过活。

人间处处有悲凉,不多这一个冷笑话

▲偶尔坐在一起吃便利店不要的冷冻食品,看黏糊糊的情色杂志

而与这些人物相匹配的,不是悲凉的现实环境,就是主人公遭遇的困境。

正如[夏洛特烦恼]里的马冬梅。

她不以为然地说,“我爸叫马冬,我一出生他就不见了,所以我叫马冬梅。”

或是[心花路放]里的耿浩。

他一脸不服气地对律师说,“有钱人就可以拐别人的老婆啊……有钱人脑袋上挨一锤子,他流不流血啊?”

抑或是[一步之遥]里武六她妈。

她一脸不屑地说,“什么是喜欢,喜欢,不就是荷尔蒙一分钟的荡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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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老师:听妈妈的话([一步之遥])

这“不以为然”,这“一脸不服气”和“一脸不屑”,不是苦笑,就是尖酸刻薄的讽刺,都不是好货。

不过,但凡在生活里吃过点苦的人,都能看懂这些黑色幽默。

而[大佛普拉斯]台词里时不时强调的“格洛波(global)”,反而作为黑色幽默成为了这部电影的世界语言。

导演黄信尧是个幽默的人,更善于把自己的幽默当成创作的语言。

之前因为一个吐瓦鲁可能会沉没的新闻而拍了个纪录片,拍完发现人家吐瓦鲁并没有什么沉没危机,并且那里的生活比想象中美好。

深深感到自己被新闻舆论操控后,他把片名改为了[沈没(shěn méi)之岛],意为“他沉不沉沒已经没有关系了”。

[大佛普拉斯]也用了黑色幽默的方式对现实中社会最破落不堪的一面全盘托出。

比如他在电影里加入自己的旁白,一开始可能会引起一部分人的厌恶。

直到他说“干你娘”是“这个工厂大家都很关怀对方的老母”。

又比如在黑白影像中,他把行车记录仪的内容还原为彩色,并配上肚财的画外音。

人间处处有悲凉,不多这一个冷笑话

“有钱人的人生果然是彩色的。”

最后,当所有人都以为黄信尧这部电影的黑白是一种很高级的创作意图时,他嘿嘿一笑说,黄铜的大佛太贵啦。

这个时候你又懂了。

就像马冬梅承认自己没有爸爸,耿浩承认自己的老婆被人拐了一样。

这种幽默背后,通常有直面真实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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