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4 博斯《人間樂園》:地獄、天堂,都在人間顯現

博斯《人間樂園》:地獄、天堂,都在人間顯現

◆ 博斯《人間樂園》220 cm × 389 cm

每一個觀看過它的人,都不會忘記這幅畫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光怪陸離。博斯代表作,三聯畫《人間樂園》。

這是一張最為嚴肅的宗教畫,但卻有上百個屁股、赤裸的男女、漫天飛舞的神獸與妖魔鬼怪。

博斯《人間樂園》:地獄、天堂,都在人間顯現

一位無比虔誠的基督徒,為何會在筆下創造出了一個混亂、奢靡、充滿肉慾的奇幻場面?

這根源於藝術家對當時社會的諷刺與投射,我們竟狂歡如斯,是否末日降至?

博斯《人間樂園》:地獄、天堂,都在人間顯現

當文藝復興降臨在亞平寧半島時,阿爾卑斯山以北,另一種與它南方親戚和而不同的人文主義運動同樣轟轟烈烈。伴隨著早期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和市民階級的壯大,根植於日耳曼民族的哥特式傳統,這裡的文藝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 即“北方的文藝復興”。

這其中,以尼德蘭藝術的崛起令人印象深刻,堪稱是與羅馬、佛羅倫薩並肩的又一藝術聖殿。但與意大利的繪畫相比,隨著資產階級的不斷壯大,而遠離羅馬教廷的影響,尼德蘭的藝術更加世俗化,這便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傾向:源於民族的審慎嚴謹令他們對宗教有著特別的虔誠與敬畏,而宗教也把控著社會的統治與人們的思想。但經濟的快速發展,剛剛脫離了中世紀的日耳曼人們,面對著物質生活的高度豐富,人們在現實生活中又反教義地大肆縱情縱慾,極盡享樂、鋪張與炫耀,因而恐懼靈魂的墮落,渴望救贖。

這種矛盾,便是《人間樂園》這幅作品獨特氣質的核心。

博斯《人間樂園》:地獄、天堂,都在人間顯現打開前,會先看到這幅三聯畫的“首頁”:上帝創世的第三天,那混沌不清的世界。

博斯《人間樂園》:地獄、天堂,都在人間顯現

打開後,左中右三聯,分別代表著天堂、人間樂園、地獄。

博斯《人間樂園》:地獄、天堂,都在人間顯現

左聯,整副畫的天堂部分,耶穌形象的上帝拉著剛剛創造出來的夏娃,旁邊為同樣赤裸的亞當。夏娃身後是象徵著多產的兔子,而她的子孫後代們,正在整副畫的中庭開始一場狂歡,他們抱著、頂著熟透了的巨大水果,這在博斯的畫中象徵著放蕩和慾望。

博斯《人間樂園》:地獄、天堂,都在人間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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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夏娃對面的龍血樹象徵著永生。而發源於伊甸園的河流一直流入到中景的人間樂園中,“人間樂園”畫面上方有四條河流注入一個湖中,這也與聖經中的描述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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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中也並不是只有光明,夏娃身後的樹上,一條毒蛇纏繞其中,其下的水池裡,象徵著巫術與黑暗力量的醜陋生物整蜂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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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景的貓頭鷹,代言著異教和邪惡,大魚是生殖器的象徵。

博斯《人間樂園》:地獄、天堂,都在人間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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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景人們狂歡時所騎乘的山羊,為惡魔、貪婪和色慾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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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右聯的地獄中,黑色的水體,死寂的冰封,1463年在博斯的小鎮曾經歷了一場大火,這或許也影響了博斯對地獄的塑造。大火中,人類的罪惡與懲罰都在地獄的景象中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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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斯將自己對戰爭的態度也放入其中,戰爭本身既是地獄的一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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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異形的蛋,其上的臉龐被認為是博斯本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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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譜也成為了地獄的懲罰,這既是著名的屁股上的樂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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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獵人的人類,在這裡成為動物玩弄、虐待的對象,人類的靈魂被惡魔完整的吞吃下去,又排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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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斯將自己對當時所謂宗教聖徒們的腐朽、道德敗壞也刻畫在其中,如前景中那個正在於男人調情的、披著修女頭巾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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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前景的被剝離下來的手,也與天堂中上帝的手勢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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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圖像上還能得到一個有趣的推測 :即博斯本人對鍊金術有一定的研究,人間部分遠景那些奇奇怪怪的建築,類似於當時的圓底燒瓶,按照鍊金師的看法,從精餾到提純得到金屬,同樣也是經歷死亡、復活然後完善的過程。因此,這一建築很有可能象徵著人世間從靈魂到死亡、復活直至升入天堂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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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圖像,並不是一個藝術家單純的臆想,博斯更像是個嚴厲而慈悲的審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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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年代,動盪、連綿不斷的宗教戰爭,橫掃世界的瘟疫,大部分地區的人們生活在死亡的恐懼中,魔鬼、最後的審判和地獄似乎就在人間。

他將對社會的憂思、對邪惡的恐懼,對人類自甘墮落的批評用繪畫語言表達出來。他“成功地把曾經縈繞於中世紀人們心靈之中的那些恐懼,轉化為可感知的具體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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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繪畫形象卻並不落入恐怖血腥的下乘,在《人間樂園》中,藝術家的態度更接近諷刺,筆下的妖魔鬼怪雖然令人憎惡,卻不可怕,大模大樣的反而會讓人覺得幽默、詼諧。這是與當時愚人文學的盛行有關,宗教改革前夕,人們為了宣傳反教會精神,製造輿論、鼓舞民眾,創作了大量諷刺作品,以批判那個腐朽而強大的羅馬教會,這其中便以愚人或小丑的寓言式諷刺作品作為流行,博斯無疑從中汲取了養分,如《愚人船》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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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他所獨創的、充滿了陰鬱與時代特徵的圖像,根源於中世紀哥特式文化中。但在百年的歷史中,原本的這些形象與典故、文化變化極大,這使得後世的解讀尤為困難,只能通過不同的方式來推敲和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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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各種各樣的“博斯”,便在各種解讀中,從畫面裡走出。他有時是個精神障礙,被痛苦纏身的人,有時又成為了一名學者,對基督教神學研究透徹。為了不使這幅畫進入玄學的領域,歸根結底,一位史學家的看法頗為中肯,“博斯是創造圖像的“巫師”,他看似顛覆了宗教圖像,其實是發現了諷喻和故作荒誕的方法。他認為,博斯以極大的宗教熱情,一心勸世,用直覺的宗教感創作繪畫,作品中全部的謎語到最後解開來,使人們善惡分明,全部都是直截了當並且強有力的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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