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9 「紅色記憶」毛澤東馬背上吟就千古絕唱

「紅色記憶」毛澤東馬背上吟就千古絕唱

(一)紅軍長征,是人類軍事史上一幅無比絢麗的宏偉畫卷,是一部氣壯山河的英雄史詩,是人類歷史舞臺上最為輝煌、最為悲壯、最為光彩照人的一幕。作為這一偉大壯舉的親歷者、領導者,作為一位才華橫溢的偉大詩人,在那環境惡劣、敵情險惡的兩萬五千里長徵路上,毛澤東以熾熱的革命熱情、樂觀的革命鬥志、高瞻遠矚的雄才大略、絕無先例的藝術構思,用艱難險惡作素材,萬水千山當紙筆,一路走來一路高歌,在馬背上吟就成一首首詩詞。這些詩詞是紅軍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艱苦卓絕光輝歷程的真實寫照,是來自長征路上和秦晉高原的千古絕唱。

(二)縱觀毛澤東在漫長革命生涯中的詩詞創作,有兩個高潮,前者在1935年前後的長征時期,後者在上世紀60年代初中期。而毛澤東詩詞的一部分代表作與上乘作,則集中出現在第一個高潮期,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長征詩詞”。毛澤東說過“長征是歷史記錄上的第一次”,這就決定了長征詩詞成為他詩詞創作中的巔峰,也是中國詩歌史上難以超越的高峰。

毛澤東的長征詩詞有多少首?有人說10首,有人說8首,也有人說7首,還有人說6首。但嚴格意義上可稱之為毛澤東在長征路上吟就的詩篇,應該是《十六字令三首》《憶秦娥·婁山關》《念奴嬌·崑崙》《清平樂·六盤山》《七律·長征》等5首,其他幾首,或者是中央紅軍長征出發之前所寫,或者是中央紅軍到達陝北之後所作。

(三)“山,快馬加鞭未下鞍。驚回首,離天三尺三。”“山,倒海翻江卷巨瀾。奔騰急,萬馬戰猶酣。”“山,刺破青天鍔未殘。天欲墮,賴以拄其間。”

毛澤東的這三首小令,寫在湘江之戰之後,記錄了紅軍在湘桂黔崇山峻嶺的艱難轉戰和麵對困難、戰勝困難令人驚心動魄的場景。從這三首小令中,可以很明晰地看到紅軍血戰湘江後戰略局勢的細微變化:脫離湘江,紅軍“快馬加鞭未下鞍”,一路急進,試圖擺脫四面被圍的局面;貴州境內,與數十萬敵人艱苦鏖戰,撕破多路軍閥佈下的口袋陣,“萬馬戰猶酣”;遵義會議後,毛澤東重掌紅軍指揮權,四渡赤水,揮師北上,“刺破青天鍔未殘”,顯示了中國共產黨和紅軍在挽救民族危亡的關鍵時刻“天欲墮,賴以拄其間”的擎天豪氣。

毛澤東的這三首小令,第一首是寫山之高大,“離天三尺三”;第二首是寫山之磅礴、險峻,“倒海翻江卷巨瀾”;第三首是寫山之堅固、堅強,“賴以拄其間”。表面看來,毛澤東的確是在寫山,寫山巒的姿態,表達山野的情趣,描繪翻越大山的感覺。其實詩人在這裡是以山的形象來象徵紅軍形象,通過詠山來歌頌紅軍:歌頌紅軍越過高山時所表現出那種藐視困難、一往無前、不可屈服的豪邁氣概;歌頌紅軍在萬山叢中不怕犧牲、英勇戰鬥的驚天地、泣鬼神的革命精神;歌頌紅軍崇高而堅韌的意志。這三首小令,因為詩人精巧的藝術構思,使象徵者與被象徵者在氣勢、氣概、氣質和精神諸方面獲得了內在的聯繫和統一。這既是詠山曲,又是歌頌英勇紅軍的樂章。

(四)“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憶秦娥·婁山關》,是詩人毛澤東1935年1月重新回到中央領導崗位後寫的第一首詩詞,也是紅軍取得婁山關戰役勝利以後毛澤東的一篇佳作。全詞雖然僅僅46個字,卻寫得大氣磅礴,氣吞山河。

婁山關,位於貴州遵義城北婁山之巔的關隘,是由黔北通過遵義的必經之路,山巒縱橫,林莽蒼鬱,群峰矗立,直插雲霄,中間一條盤山路,曲折驚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地形。1935年1月,中央紅軍佔領遵義後,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了著名的遵義會議,選舉毛澤東為中央政治局常委。不久,成立了毛澤東、周恩來和王稼祥三人軍事小組,負責指揮紅軍作戰。遵義會議後,在毛澤東的指揮下,紅軍經婁山關北上,在滇黔川邊界地區進行機動靈活的運動戰。1月29日,紅軍在猿猴場(今元厚)、土城附近一渡赤水,進入川南。2月11日,中央紅軍突然掉頭向東,二渡赤水,返回黔北地區,在婁山關和遵義經過激戰,擊潰國民黨軍兩個師又8個團,重佔遵義城,取得了長征以來最大的勝利。戰鬥結束,時值夕陽西下,毛澤東登上婁山關山頂,望著硝煙尚未散盡的戰場,感慨萬千,寫下了這首悲壯、蒼涼、凝重,但又不乏戰鬥豪情的著名詞章。

在這首詞中,詩人毛澤東濃墨重彩地描繪了紅軍將士在雲貴高原上披星戴月急行軍、黃昏時刻仍在連續作戰的壯烈景象,造境凝重而壓抑。紅軍行軍,自然環境惡劣,“蒼山如海”,“殘陽如血”,充滿了悲壯意味,表現出毛澤東對未來之路依然充滿艱辛的感慨,但縱然有雄關險隘、驚濤駭浪阻擋在前,英勇的紅軍並沒有被這些險山惡水所嚇倒,而是“邁步從頭越”,以大無畏的革命正氣與天鬥、與地鬥、與敵人鬥,以堅定的革命信念向著既定的長征目標英勇奮進。

(五)“橫空出世,莽崑崙,閱盡人間春色。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

“而今我謂崑崙:不要這高,不要這多雪。安得倚天抽寶劍,把汝裁為三截?一截遺歐,一截贈美,一截還東國。太平世界,環球同此涼熱。”

1935年10月,在中央紅軍長征即將到達陝北之際,毛澤東登上岷山峰頂,遠望青海一帶蒼茫的崑崙山脈,不禁詩興大發,吟成了這首大氣磅礴寫春秋的詩篇《念奴嬌·崑崙》。崑崙山是我國最大的山脈之一,它橫跨西北三省,長達五千華里,海拔七千多米。對於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詩人避開俗筆,捨棄一般人的形貌描寫,只賦予其人格,突出神韻。“橫空出世”,區區四字,卻是神來之筆,它十分傳神地寫出崑崙山橫亙天際,昂首世外,超脫人寰的不凡氣概。而一個“莽”字,不僅勾勒出崑崙山的高大軀體,而且賦予它粗莽的性格。“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夏日消融,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歲月悠悠,崑崙山給人民帶來多少災難和痛苦。然而,對於它的功過,千百年來竟無人評說過。接下來,毛澤東以氣吞“六合”的氣概,聲震寰宇的威勢對崑崙山發話:要改造你這高寒多雪的舊貌;我要倚天抽劍,將你腰斷三截,分贈世界,合理處置,使全球涼熱均等,人類共享幸福太平。

對於這首詞的主題思想,毛澤東曾明確表示是“反對帝國主義,不是別的”。在當時的情況下,帝國主義確實就是橫亙在中國人民和世界人民面前的“崑崙山”。詩人毛澤東以一個革命家的膽略和氣魄,決心削平帝國主義這座大山,使全世界人民過上同享幸福的自由生活。《念奴嬌·崑崙》的浪漫主義色彩十分濃厚,其想象奇特、奔放,把崑崙山擬人化、人格化、生命化,意境宏大而豪邁,使自然與社會、崑崙與理想、中國與世界、改造與創造,獲得了高度統一,所以,這首詞被認為是毛澤東詩詞中的名篇之一。

(六)“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這首《清平樂·六盤山》是毛澤東率中央紅軍長征翻越最後一座高山——六盤山時的詠懷之作。六盤山位於寧夏南部、甘肅東部,海拔2928米,因上山的道路要盤旋六重才能達到山頂而得名。翻過六盤山,直到陝北途中再也無高山險峰了,標誌著中央紅軍已戰勝了長征途中所有的自然困難,馬上就要到達長征的目的地陝北蘇區了。毛澤東站在山頂,矚目祖國河山,回顧長征以來的戰鬥歷程,展望未來鬥爭的光明前景,壯志情懷激盪於胸中。

這首長征詞意境優美,詩情濃郁,從寫景開頭,而後直轉議論,使言志色彩頓然加濃,特定政治內涵的表達更加完整。全詞以描繪獨特的景物畫面見長,特別是以富有北方秋季特徵的的典型景物和特定地域的動態景象來構成獨特畫面,更是別具一格。上闋的“天高雲斷,望斷南飛雁”,與下闋的“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組合成一幅包括天空、地面的給人以無限美感的完整畫面:天宇澄徹高闊,淡雲縷縷縹渺,在此明麗的藍天下,奇峰聳峙,而其峰巔之上,火紅的戰旗,正呼啦啦迎風招展……全詞的畫面是鮮豔的,情緒是自豪的、歡快的,始終洋溢著革命英雄主義和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洋溢著革命必勝的自豪感和自信心。

(七)“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後盡開顏。”

《七律·長征》幾乎與《念奴嬌·崑崙》和《清平樂·六盤山》是在同一個月寫成的。毛澤東在長征戎馬倥傯的歲月中於馬背上吟就的5首詩詞中,《七律·長征》是唯一一首律詩。之所以將這首放在最後來解讀,因為這首詩對紅軍長征史是帶總結性的描述,它把兩萬五千裡的萬水千山串在一起,回顧了紅軍長征的歷程,歌頌了長征的偉大壯舉,既是長征的史詩,也是崇高精神的讚歌。

在這首詩中,詩人一起筆就緊扣主題:紅軍長征是極其艱難的,儘管困難前所未有,但是“紅軍不怕”,把所有困難踩在腳下,並豪情萬丈地“等閒”視之。“五嶺”“烏蒙”代表了紅軍所翻越的“千山”,詩人毛澤東用“騰細浪”和“走泥丸”來形容紅軍不畏山的障礙,這種藝術想象和誇張,十分神奇地展示了紅軍的樂觀心態和英雄氣概。“金沙”和“大渡”代表了紅軍所渡過的“萬水”,巧渡金沙江、強渡大渡河,都是長征途中非常重要的戰略行動。在“水拍雲崖暖”中,詩人賦予江水和峭壁以靈性,“橋橫鐵索寒”既是實景描寫,更是突出表現了紅軍強渡大渡河之艱險。“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後盡開顏”,概括了紅軍克服困難後的喜悅神情。繼強渡大渡河之後,翻過大雪山,走過大草地,甩掉了身後的幾十萬追兵,直到跨過終年積雪的岷山,眼看就要完成這漫長而艱苦的行程,“三軍將士”怎能不歡欣鼓舞、欣喜若狂呢?“盡開顏”充分體現了紅軍對光明前景的信心。

(八)毛澤東長征途中吟就的5首詩詞,充分展現了毛澤東突破重圍的心路歷程,是毛澤東精神在藝術上的集中表現,也是中華民族重新獲得自信力、逐步走上自立、自強之路的縮影,因而它又是中華民族精神的集中體現。有意思的是,當1935年毛澤東率領紅軍走在長征路上時,宗白華髮表了《唐人詩歌中所表現的民族精神》一文,他發現中唐以前寫詩的人都有一兩首“出塞曲”,顯示出民族自信力,然而自中唐以後王朝向衰亡的路上走去,詩壇則失去了“出塞曲”的歌唱。令宗白華想不到的是正當他寫作此文時,毛澤東唱出了比唐人“出塞曲”還要雄壯的遠征之歌,顯示出更偉大的民族自信力。

(九)紅軍兩萬五千里長徵,其行程之遠,犧牲之大,經歷之苦,不僅在中國歷史上是空前的,就是在世界上也是絕無僅有的。紅軍長征遇到的種種難以想象的艱難困苦,使具有博大襟懷和詩人情愫的毛澤東有著非凡的感受,於是,他胸中湧動著的熱烈情感,如火山一樣噴發出來,終於鑄成了時代的最強音。他的長征詩詞正是這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也是毛澤東特殊革命經歷的感情激發與昇華。長征詩詞真實地記錄了黨和紅軍在長征途中的戰略步伐,生動地反映了紅軍輾轉曲折的行動軌跡,藝術地再現了長征歷史的壯麗圖景。如今,長征歷史雖已遠我們而去了,但是,從毛澤東的長征詩詞裡,我們仍然可以觸摸到那個時代的脈搏和那個時代的熱力,仍然會看到紅軍長征的歷史足跡,會清晰聽到革命的風雷。

(十)毛澤東的長征詩詞把紅軍長征巨大的歷史內容與中國古典詩詞高度融匯,形成一種前所未有的風格絕殊的詩美形態,這種詩美形態將其民族精神的崇高意識與中國傳統的美學因素相融合,實現了史詩文學向審美的普遍性範疇轉化,以此向人們提供了重要的審美認知價值。翻閱毛澤東的長征詩詞,處處是力拔山河的警句和佳篇。詩人描寫大山,有時把山寫得十分高大險峻,高得“離天三尺三”,險峻得如同“倒海翻江卷巨瀾”;有時又把山寫得微不足道,比如連綿起伏的五嶺,詩人認為只不過像輕輕翻騰的微波細浪,氣勢磅礴的烏蒙山,猶如小小的泥丸在移動。寫法雖然不同,而目的卻只有一個,那就是突出與反襯紅軍戰士摧堅歷險、藐視困難的大無畏精神。這種藝術化了的誇大與縮小,絕不單純是個技巧問題,而是詩人那巨人般的眼光、偉大的胸襟、英雄的膽略和氣魄的自然表露。

毛澤東的長征詩詞,是馬克思主義民族化在文藝領域中的成功實踐,是把我國古典傳統文化與時代特點相結合的典範,是我國傳統文化發展到現代的一個新的藝術高峰。毛澤東在長征詩詞中所鑄造的長征精神,已深深地影響了我國幾代人,成為中華民族精神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成為激勵中華民族頑強拼搏、百折不撓、奮發圖強、勇往直前的強大精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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