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網易的乙女戀愛手遊《時空中的繪旅人》（以下簡稱繪旅人）結束了第二次測試。測試期間，遊戲測試服的TapTap評分升至8.6分。
作為一個直男，葡萄君對於在遊戲裡和小哥哥談戀愛，實在沒有什麼代入感。所以此前雖然體驗過一些乙女手遊，但通常瞭解玩法系統後就很快棄坑了。
可《繪旅人》卻讓葡萄君有點「上頭」。從開測那天起，葡萄君花了一個星期，把測試期間開放的劇情線都通關了。
《時空中的繪旅人》PV
為了推進劇情線進度，葡萄君每天抽空一遍遍刷著卡牌升級材料，還特地設置鬧鐘，避免在工作日忘記領體力。（感謝在家上班的自由度！）
從表面上看，《繪旅人》是一款融合了現代校園生活和穿越冒險的AVG遊戲，女主角智商在線，雖然稍有瑪麗蘇，但情節不算尷尬。遊戲甚至還借一位男主角之口，吐槽了粉紅泡泡式的戀愛故事……
但深入體驗之後，它刷新了葡萄君對女性向遊戲敘事表達的認識。真的，這是我見過最有敘事野心的國產女性向遊戲。
（本文有輕微劇透，個別地方有嚴重劇透，請注意標識）
「平行世界」的敘事框架
首先，《繪旅人》打造了一個基於「平行世界」的，既能深入塑造角色，又能不斷拓展內容的敘事框架。
在遊戲開場，主角夢到自己被關在荊棘纏繞的籠子裡，一個金髮男子微笑宣告已經擊敗白銀騎士，主角只有屈服，做她的新娘才有機會活下來......
主角醒來後，意識到這是一場反覆出現的夢境。身為一名繪畫學習者，她曾經用連載漫畫記錄夢境，直到她夢見白銀騎士被殺害，她不願意接受這個結局，所以將漫畫斷更。
之後玩家會發現，主角夢中和漫畫中的人物在現實中都有對應。比如「白銀騎士」的長相酷似代替母親照顧主角的葉瑄：
而在前往學校的遊輪上，主角偶遇商業巨擎羅夏，發現他又像極了夢裡的金髮男子：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劇情的走向似乎迴歸了套路。主角作為一所學院的美術系新生，整日在校園裡閒逛，積累寫生的素材，遇到一些同學間的矛盾衝突，情節稱得上有趣，也有不少懸念。
在這一過程中，主角邂逅了不少帥氣的男生。他們性格各不相同，但都有自己擅長的愛好或是專業。除了遊戲開場出現的著名畫家葉瑄和商業巨擎羅夏，還有理智的學生會會長司嵐、冷峻孤僻的音樂天才艾因，以及曾被女主拯救的攝影愛好者路辰。
玩到這裡，我險些以為這就是一款校園戀愛遊戲，幾名男主的人設都還不錯，對白輕鬆有趣。只是好奇為什麼遊戲沒有任何數值玩法，男主的卡牌又要如何派上用場。
（輕微劇透開始）
但伴隨劇情的推進，校園中反常的事件越來越多，直到在一場校園才藝大賽中，有人忽然發生意外，救人心切的女主踏入了一個神奇的法陣。
一陣幻覺之後，女主發現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面前站立著的正是自己夢中的金髮男子，他也叫羅夏，自稱是葉塞大陸的皇帝——經歷近一個小時之後，主線劇情的高潮才剛剛開始。
女主發現，葉塞大陸是一個現實的平行時空，自己在校園裡認識的幾名男主都有新的身份。商人羅夏是弒君篡位的暴君，學生會會長司嵐是首席法師，音樂天才艾因是皇家衛隊隊長，攝影愛好者路辰是法師塔的核心人士。
司嵐的對比
這些男主的外貌和現實生活中的自己一模一樣，但行事風格頗為不同。比如現實中的羅夏挺有禮貌，喜歡開玩笑，曾在造訪主角畫廊後，決定購買一幅「狂暴鴿」，並宣稱「這幅畫完美展示了一個人發自內心的暴怒」。
而在葉塞大陸，雖然身為皇帝的羅夏也會開更加露骨的玩笑，但他更像是一位暴君，言談舉止高傲且不容拒絕，讓貴族敬而遠之。
玩到這裡，我終於意識到了《繪旅人》的敘事佈局：它先暗示了夢境中的人物和現實世界的聯繫，然後在現代校園生活中充分呈現幾位男主的人設，最後再把平行世界，以及幾名男主的新形象呈現在玩家面前，產生強烈的新鮮感和情感衝擊。
伴隨劇情的推進，主角掌握了進入葉塞大陸的方法，發現了這個世界的危機，也踏上了用選擇和戰鬥拯救世界的道路。但無論玩家選擇哪一條敘事分支，都會迎來Bad End的結局。
在失敗之後，主角決定回到一切最開始的時候，於是玩家解鎖了在共通線之外的個人主線，可以和每個男主達成相對較好的結局——這也滿足了玩家喜歡不同男主的需求。
（嚴重劇透開始）
這些個人線會從不同男主的視角和經歷，補充主線劇情的故事細節。比如艾因在主線劇情中很少出場，行事古怪。但體驗艾因個人線之後，玩家會發現艾因是先皇的兒子，和現在的皇帝羅夏有家國之仇，很多困惑就能迎刃而解。
同時，個人線也讓玩家有機會從對立雙方的視角，重新審視劇情衝突，對整個故事也能有更深刻的理解。
比如在艾因看來，皇帝羅夏是殺害家人、奪走王位的仇人，但羅夏決定弒君篡位，是因為先皇對臨近的災難無動於衷，他寧可揹負罪名也要獲得拯救世界的權力。這樣的設定模糊了純粹的善惡標籤，讓每個角色都有了更復雜的理解維度。
而在收集卡牌的過程中，玩家會發現許多卡面立繪就是故事線某個劇情片段的背景插畫，某些特定寫生還可以解鎖特殊的卡組劇情。
雖然這次測試沒有開放所有男主的個人線，但葉塞大陸的故事已經基本結束。製作人在公開信中表示，公測後團隊計劃每月開啟一次劇情活動，劇情會發生在現代或者不同的平行世界，每次活動預計會有2萬字以上的可讀文本。
換言之，葉塞大陸的故事不是《繪旅人》的全部。在未來，遊戲很可能會推出新的平行世界，給予男主新的身份，講述不一樣的故事。 這一設定有幾個優勢：
1. 玩家無法在共通線裡瞭解全部細節，而是要在個人線中拼湊故事全貌，慢慢加深對角色的理解。對於喜歡故事的人來說，這個過程本身就有強烈的快感；
2. 單個故事的週期大大縮短，這降低了設計故事的難度：策劃不需要添加過多長線伏筆，就可以在較短的時間內塑造出有衝突的劇情和豐滿的人物；
3. 在不同世界中，男主的身份和經歷一直在變，這增加了角色的厚度和魅力；但男主的名字、外形和性格不變，玩家的情感鏈接又能不斷沉澱下來——這是女性向卡牌的核心。
當然，這種敘事形式也給設計提出了很大的挑戰。比如有評論認為，目前個人線中主角和男主的情感進展過快，觀感有些突兀；另外遊戲未來引入的角色和故事，也可能會對已有的內容造成衝擊，這個分寸很難拿捏。但在葡萄君看來，只要團隊能繼續提升敘事能力，這些問題都能解決。
加強沉浸感：
事無鉅細的包裝和外圍玩法
不過這種敘事框架還存在一個固有問題：它的前期節奏太慢了。從在校園中瞭解男主的人設，到進入平行世界，感受到角色另一面的強烈衝擊，葡萄君大概花了1個小時，想接觸個人線還要更久。
這時《繪旅人》的另一個設計就派上了用場：它用事無鉅細的包裝和外圍玩法，儘可能讓玩家更有沉浸感，更願意留在故事當中。
遊戲主角的人設是一名熱愛繪畫的學生，日常有寫生習慣。在遊戲前期，玩家要和其他同學交流，獲得寫生的靈感，然後用一筆畫的形式，把所有靈感串起來。
寫生的素材往往和各個男主有關，比如在遊輪露臺上主角就想到了葉瑄。而完成寫生之後，玩家會獲得一張標註稀有度的卡牌。
隨著劇情推進，玩家還會經歷幾次不同類型的寫生互動玩法，讓玩家「參與」到寫生的創作過程中去。
選擇寫生背景
當玩家收集到越來越多的寫生以後，主角的家中隔出了一塊創作和展示作品的畫廊，玩家用顏料或其他道具，可以在畫廊中繪製各類寫生——也就是抽卡。
這個抽卡的過程也很有儀式感：玩家要選擇一種筆刷，在空白畫板進行一筆畫的創作。
如何一筆寫出SSR
遊戲還圍繞寫生設計了多種周邊玩法。比如玩家可以將寫生上傳到虛擬Lofter，閱讀配套文字，收到各種評論和點贊，還能和男主角互動，增加好感度。這既豐富了單張卡牌的內容，又加強了抽卡的動力。
再比如玩家可以用寫生舉辦主題畫展，通過放置獲取日常收益。這些玩法都穿插在主角現代校園生活的故事線當中，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一點點呈現在玩家面前。
而當玩家逐漸理解這些外圍玩法之後，穿越到葉塞大陸的主角又發現，自己的寫生成了畫靈，可以參與戰鬥，推進關卡——卡牌遊戲的全部玩法這才被連在了一起。
總結起來，《繪旅人》沒有設置獨立的新手引導，而是把所有卡牌玩法都隱藏在劇情和設定裡。因此在遊戲最開始的1個多小時，葡萄君始終沉浸在故事當中，極少有「出戏」的感覺。
而一旦度過這段相對平淡的時間，接觸到了平行時空的設定，玩家自然會感受到複雜故事與人設的魅力，度過最容易流失的階段。
敘事到底有多重要？
在葡萄君看來，《繪旅人》代表了網易在敘事表達上的野心。
這款遊戲的品質高嗎？確實高。但它並沒高到像《一夢江湖》（原名楚留香）剛推出時，抬高MMO品類門檻的高度。敘事才是它最大的核心競爭力。
網易曾經吃到過敘事的紅利。《陰陽師》剛剛上線的時候，大家討論的除了美術和SSR，還有它紮實的劇情。而如今《繪旅人》又進了一步，它試圖探索一套更創新的敘事表達框架，以及更復雜的角色塑造形式。這在遊戲領域十分罕見。
這讓我想起了《想見你》。這部臺劇沒有大明星，大製作，但靠紮實的劇本、巧妙的敘事和大量碎片敘事的細節，拿下了豆瓣9.2分。原因很簡單，華語劇觀眾的審美，已經過了只在乎品質的階段。
而在《繪旅人》的TapTap評論頁面，玩家們關注的焦點也不僅僅是美術、聲優，而是這個角色的動機是否充分，這個劇情轉折是否生硬，這個女主是不是傻白甜。這或許說明，國內玩家的審美，也過了只在乎遊戲品質的階段。
面對這一趨勢，大廠已經紛紛動了起來。
騰訊在2019年就把「World Building」（世界構建）的能力提上日程，為項目核心成員開設敘事能力提升的專項課程；而在網易，除了《繪旅人》，《黑潮之上》、《隱世錄》、《幻書啟世錄》也都有差異化的世界觀，應該都在探索新的敘事形式。
這些動作證明，在遊戲行業，講好一個故事正在變得越來越重要。而當大廠的競爭門檻不只有技術、美術品質等硬實力，還有敘事表達等軟實力的時候，中小團隊也該仔細考慮一下，自己到底要怎麼突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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