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5 租夫求財記(民間故事)

  前些時候,一條緋聞成了眾多市民茶餘飯後的話題,而且越傳版本越多。原因在於,緋聞的女主人公是該市一位赫赫有名的局長。於是乎,故事便平添了幾分離奇和曖昧。

  事情得從另外一位女子談起。她叫王蘭。在鐵通公司上班,身邊有個六歲的女兒,由外婆帶著。

  老公秦文凱是單位的小車司機。上門女婿。倆人感情嘛,一般般。平日在家,女的頤指氣使,男的逆來順受。周圍人說笑,“夫隨婦唱”是秦文凱快樂的竅門,“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是秦文凱的高尚美德。似乎入贅的男人都是這德性,身體缺鈣!

  全家四口人的日子算不上富裕。卻也不愁吃穿。可王蘭不滿足,常抱怨老公沒本事,比不上這個,比不上那個,就憑一月那仨核桃倆棗的,猴年馬月才能讓她穿金戴銀也風光一回?不然走在路上都覺得矮人一頭!

  那年,他們縣升格為縣級市,跟著就是蓋樓擴路大興土木。

  這麼一來,原來的城建規劃局長,也就是秦文凱侍候的上司孟婉怡,越發變得大紅大紫起來。你瞧人家,白天開會晚上應酬,又是考察又是招標,報紙有名廣播有聲。半年不到,就戴上了“女強人”的桂冠。

  孟局長,小五十,一米七的個頭,時尚短髮,穿著講究,雖是半老徐娘,卻風韻猶存。讀大學時她付出過真愛。結果被一個腳踏兩隻船的負心漢甩了。從此她看破紅塵,無意情場專心仕途,官場倒也順風順水頗為得意。同學誇她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同僚捧她是平級中的佼佼者。遇此,她嘴說慚愧,心裡卻甜滋滋的。

  這點連王蘭都看出來了,故經常點撥老公大樹下面好乘涼,要想法巴結上局長才是。用她的話說就是,當司機要腦瓜靈光點,嘴巴嚴實點,腿腳勤快點,如此堅持幾年,還不混個辦公室主任噹噹,司機不都是這樣爬上去的嗎?

  不過每次嘮叨完,心裡總是有些不踏實,少不了得敲打老公幾句:

  “醜話說在前頭,幹活歸幹活,你小子休得生出些花花腸子來,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秦文凱一聽急忙表白:

  “我的媽呀!老女人快大我二十歲了!說真的,我從來沒敢正眼瞧過她呢。蘭兒,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不過,他討好地說。“她要是有你一半水靈的話,我就不敢打保票了!”

  這話王蘭愛聽,她“撲哧”一笑:

  “你們男人就會用話甜活人。”

  一貫對老婆言聽計從的秦文凱,很快就把王蘭的指示落在了實處。

  比如,原來局長晚上應酬後,他開車送到門口就走人。現在呢,不去理會局長的婉言謝絕,一手提包一手半攙,執意送到三樓家中。進屋後殷勤地擰把毛巾遞給局長,接著端上茶杯,最後放滿洗澡水。等一切做完了,才小心翼翼地告辭“那我走了”。

  再往後見局長並無拒絕之意,秦文凱的服務項目又擴大到拖地、擦桌子、刷皮鞋、洗襪子等。

  還別說,這些小活沒白乾,秦文凱立馬就感覺到了。原先他每月報銷小車有關花費時。孟局長總是把單據翻前翻後,還問這問那,弄得秦文凱提心吊膽生怕回錯話,引起領導的疑心。現在報銷老女人看都不看,大筆一揮了事,壓根不問。

  他把這一變化告訴王蘭,後者見有機可乘,便教唆丈夫再報銷時做些手腳進去。謝天謝地,居然屢試不爽。兩口子多少有了進項,自然喜出望外。

  家庭總設計師王蘭得意地對老公說:

  “咋樣?人心都是肉長的,沒白巴結吧?”

  二

  按照慣例,即使領導晚上不用車,司機一般也得等到七點。

  說話間又到了中秋節,秦文凱惦記著王蘭讓他下班後和丈母孃一起用餐的事,沒少看錶。

  好不容易到了七點,樓上沒動靜。他又耐著性子多等了十分鐘,樓上依然如故,其間王蘭打手機已經催促過一次了。

  秦文凱也急,思量前後還是壯著膽子上了樓,走進局長辦公室,怯聲問道:

  “晚上要是沒事,我想現在就送你回去。”

  孟婉怡看著手裡的《中國婦女》沒抬頭,只是不經意地“嗯”了一聲。幾秒鐘後才看了他一眼慢騰騰地開了口:

  “怎麼,你有事?”

  看樣子局長根本沒意識到今天過節這事,他立馬有些後悔,不該上來催促。局長這麼一問,他覺得難以啟齒,只得結結巴巴回話:

  “王蘭讓我回去早點……哦,對了,今天是中秋節啊!”

  他以為找到了最恰當的理由,最有說服力的提醒,而孟婉怡多年來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節日。眼下聽到“中秋節”三個字,她彷彿被馬蜂蜇了一口,又彷彿被人當面揭開了傷疤。猛地,甩掉手裡的雜誌,“噌”地站了起來,對著秦文凱歇斯底里地吼道:

  “滾,滾開,回去團圓去吧!”

  秦文凱嚇得夠嗆,身子不由退了兩步,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神情,這是咋回事?我惹你招你啦?說變臉就變臉,莫名奇妙!

  當然這些話他沒敢說出口,只是嘴裡咕噥著。跟著像受了委屈似的,揣著一團迷霧轉身離開了局長辦公室。

  回到家裡他還沒有想出個子醜寅卯來,局長從不這樣啊!踏進門先對王蘭訴苦:

  “怪誕!剛才老女人沒來由地對我發火,還讓我滾,整個一個變態!”

  王蘭感到事情蹊蹺便細問了過程後,稍加思忖便恍然大悟。然後用指頭戳著丈夫的頭:

  “豬腦子!八月十五她跟誰團圓?這不明擺著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勾起人家的傷心事嗎?”

  “誰說話還想那麼多?”秦文凱不服氣地說。

  “記住點,這就叫‘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知道嗎?”

  王蘭說完當機立斷:

  “聽我的,秦文凱。馬上給我回去,陪陪你們局長,快!”

  秦文凱脖子一梗:“我不去!”

  見此,王蘭賠著笑臉說:

  “傻子,這是討好局長的最佳時機,趁她現在還沒走。你趕緊回去和她說說話聊聊天,要揀好的說,要逗她開心,懂嗎?”

  丈夫還是磨蹭著不想去:

  “見面說啥呢?要陪你去!”

  “熊樣!”王蘭火了,呵斥著,“你去不去?”

  秦文凱見王蘭又想動手,無奈這才一肚子的不樂意返回局裡。

  上得樓來,他試推辦公室的門,門虛掩著,說明局長沒走。當下他的心跳加快,雙腳有些遲疑不前。猶豫片刻後他把牙一咬,跨步而進。

  燈開著,局長背對門站在窗前,秦文凱以為老女人在欣賞樓下大街的霓虹閃爍流光溢彩呢,心裡不由埋怨起王蘭來,就你能!人家這不是好好的嗎?他一時進退兩難。

  聽見門響,孟婉怡扭過身子。

  秦文凱這才發現局長眼裡含著淚水,和往日威嚴的樣子判若兩人。他忽然意識到,總是一副冰冷麵孔的上司,居然也會哭!

  “你來做什麼?”局長問。口吻比剛才溫和多了。

  司機有些拘謹,但還是回答了在路上想好的話:“我是專門來陪你的,大過節的嘛。”

  局長擦了擦眼淚,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對方,心裡最柔軟的部分顫動了一下,他這麼善解人意!霎時,一股暖流湧遍全身。

秦文凱說完這句話,沒詞了。

  幾秒鐘的工夫,倆人站著相對無語。

  秦文凱此刻手足無措,他也許一輩子還沒這麼尷尬過,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

  看出對方的窘迫相,還是孟婉怡先打破了沉默:

  “這樣吧,現在就送我回去,請你到我家做客。”

  第一次聽局長說“請”字,秦文凱受寵若驚。心裡別提多得意了,那可是領導親口對他說的。須臾。剛才的緊張放鬆了不少。

  這時,他又佩服起王蘭的聰明來,真是個鬼精靈!

  三

  這是秦文凱頭一次以客人而不是“下人”的身份走進領導的家,他有種莫名的感覺。是忐忑不安還是感激涕零。他說不清。

  到了家裡,孟婉怡一副東道主的架式。她先是不容分說硬把司機摁在沙發上,弄得客人十分惶恐;接著端來了蘋果和什錦水果糖,還特意從中挑出幾塊酒心巧克力,塞在客人手裡:然後脫去上裝繫上圍裙,親自下廚操作,還不時寬慰客人,等等,馬上就好!

  眼前發生的一切,秦文凱似在夢中。不大會兒。等聞到了肉味,他才意識到這是現實。

  玻璃鋼茶几上。放好了熗蓮菜,油炸花生米,連同現成的意大利火腿腸和風尾魚罐頭,正好兩葷兩素湊成四個小菜,別有情趣。

  老女人還幾次表白,說她今天特高興。為此,破例打開一瓶珍藏了多年的郎酒,殷勤地招待客人。

  秦文凱知道,局長應酬時一般只喝幾杯葡萄酒,碰到上邊來人推辭不過時,才象徵性地抿幾口辣酒。今天他受到如此禮遇,自是心花怒放。

  能和上司在這種場合面對面且坐得這麼近,是破天荒了,激動得秦文凱兩手都沒處放。幾次搶著斟酒和孟婉怡的手碰在一起,他都像觸電似的,有種異樣的感覺。

  對話先是從“主問客答”開始的,顯得十分別扭。還是孟婉怡有辦法,她而後從“中國人無酒不成席”說起,一會兒是南北大菜滿漢全席,一會兒是時尚家佩新潮服裝,一直說到現代高檔汽車。說得秦文凱眼界大開來了興致,不知不覺地也參與進來。

  看得出,恐怕這是多年來第一個中秋節有人陪伴孟婉怡,她顯得格外興奮、談笑風生,令秦文凱全身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倆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話也多起來了,全然沒有尊卑之分。

  半瓶酒入肚,雙方的嘴不把門了。主人說:“今天沒有你,我只能是孤家寡人了。”

  客人說:

  “以後要有好菜,像今天這樣的,聞見我就來!”

  主人感慨萬端:“女人有酒就有夢。”

  客人實話實說:“男人沒酒沒朋友。”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相當投機,秦文凱完全沒有了上下的隔閡,幾次把局長都叫成了“哥們兒”。

  驀地,他用兩隻恍惚的醉眼直勾勾地打量著上司,自問這是局長嗎?

  而後者此刻,兩頰泛紅,眼神曖昧,陰柔有加,姿色醉人。

  秦文凱納悶,奇怪,自己原來咋就沒發現呢?與此同時,感到身上一陣燥熱。

  恰好這會兒,女主人也在深情地用怪異的眼光正瞅著他。

  酒越喝越熱乎,話越說越離譜。

  這也難怪,他們平時誰喝過這麼多的酒!

  一對孤男寡女,在朦朧的彩光下,被酒精燃燒著衝動的情感,早把年齡和身份的差別,拋到了九霄雲外,萌動著慾望和親近。

  酒大約還有三兩的時候,倆人不時地凝望,眼睛放射出挑逗之光。秦文凱有些心猿意馬,待要發作,腦海閃過最後一點理智,這可是“玩老虎”啊!

  兩難中,他猛地站了起來向前邁出兩步,嘴裡吆喝著相反的話“我要回家”!

  說完頭重腳輕,眼看著身子往下倒去。慌亂中。酒氣蓋臉的孟婉怡迎上兩步用力扶住了秦文凱,並順勢投進對方的懷抱,嘴裡喃喃地懇求:

  “小秦,抱抱我再走!”

  說著將發抖的身子貼得更緊了。迷迷瞪瞪的客人,聽到喊他小秦,邪火頓時躥了上來,伸出雙手拼命摟住對方。

  孟婉怡趁機抬頭送上嘴唇,秦文凱立即迎了上去。

  跟著,茶几上的酒瓶水杯被撞翻在地,沙發也被推著離開了原位。此時,兩人根本聽不見看不見,心中只有對方。

  很快,他們便喘作一團,相擁著,粘連著,暈暈乎乎進了臥室,胡亂把自己扔到床上……

  四

  次日早,按照女主人的安排,秦文凱先洗個澡,又熟悉了一遍她為他編造的理由,這才回家。

  一見秦文凱,王蘭壓住怒火問他:“你小子死哪去了?害得老孃打了一夜手機!”

  秦文凱不溫不火倒打一耙:

  “我說不去你非要我去,還不是怪你!老女人說今天過節,讓我關了手機!”

  接著抱怨:

  “老女人硬叫我去她家喝酒,說這樣才有氣氛。局長讓我去,我敢說個‘不’字。結果她一高興喝多了,來了個‘現場直播’,吐得一塌糊塗。沒轍,我只好一個人收拾,然後留下來照顧她,一會兒是喝醋,一會兒是拿痰盂。折騰得我整夜沒休息好。這不,洗了個澡,才有了精神。”

  王蘭盯著丈夫繼續追問:

  “老實說,再沒幹其他事?”

  秦文凱決心把假話說到底:

  “說啥呢?老女人一直昏醉不醒像條死狗,不信你去看,現在還沒爬起來呢!”

  王蘭迅速地用腦子做著判斷。無論如何一個口口聲聲稱之為“老女人”的男人,咋能和這個女人幹那出格的事情?再說。我一直管教得很嚴,他不會不記得我說過的話——倘若發現你在外面尋花問柳,小心我割掉你的命根!

  “對了。老女人咋個還誇你有愛心、人豁達,說她不會忘掉你!”看來老公沒掖沒藏,話是真的了。於是又笑著說:

  “這件事做得漂亮。咱就等好吧!”

  露水姻緣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眼前的這對男女就是如此。

  他們尚不滿足中秋之夜那種半醉半醒般的感受,期待著雙方肌膚間的再次接觸。因為。其中一個享受著征服上司的癲狂,一個品味著宣洩荷爾蒙的快感。

  這天下班後,一天沒見小秦面的孟婉怡料到平安無事,但仍惴惴不安望眼欲穿。不大會兒,熟悉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局長立刻像只歡快的兔子,蹦著跳著離開辦公桌去開門,人進來後又順手帶門。

  跟著便是死去活來地親吻,接下來,就在辦公室不管不顧起來。

  沒有幾天,城建局的幹部就發現他們局長更愛打扮更會時髦了,臉也像植物久旱之後得到雨露滋潤一樣生機勃勃、活力無限。

  大夥免不了猜想,“女強人”一定是想開了,指不定遇上了合適的、再搞“夕陽戀”呢。如果所料不錯。男的不是省裡的就是市裡的,甭管是誰,起碼是個當官的。因為局長的模樣、地位和文化層次。那是沒說的。

  有的還戲言,千年的鐵樹要開花啦!

  大夥猜這猜那,即使想到了一百個人,也沒有一個想到秦文凱身上。

  就算秦文凱近來去局長辦公室多點,時間長了,那又怎麼樣。他的任務就是伺候局長,再正常不過。退一萬步想。一個小司機憑啥?

  試想,全局人都“開脫”了秦文凱。王蘭還不生生矇在鼓裡。這一來更方便了他們。

  中秋節都過去了三週,局長那裡沒有動靜,王蘭沒少罵老女人忘恩負義。

  孟婉怡多聰明,她絕不做頭天偷錢二天買金的傻事。至於局內上下流傳她可能在找老伴的猜測,她正巴不得呢。

  孟婉怡太瞭解王蘭了,她眼巴巴地等著她“報恩”呢。再說,小秦的熱情似乎在減退,新鮮勁也過去了。小秦還幾次暗示。越來越難應付王蘭了。

  一切跡象表,能再等等“表示”。要立馬給王蘭兌現好處。

  一個禮拜後,秦文凱提為汽車班長。管理著局內六名大小車司機,獎金增加一倍;經孟婉怡局長私下活動,王蘭榮升鐵通公司銷售部主任,拿上了職務工資。

  城建局這邊對秦文凱的晉升,開始幾乎沒有什麼不良反應,認為是水到渠成的事,還是工人在冊嘛!

  問題出在“鐵通”那邊。因為王蘭是個不稱職的售貨員,平時不鑽業務、怪話連篇、羞辱顧客等。她的升職自然招來同事的非議,各種猜疑鬧得沸沸揚揚。消息不脛而走。多少引起城建局職工的好奇,但也就是那麼一陣子。

  聞訊後孟婉怡十分後悔。不得不承認這是一次欲速則不達的失誤。可她畢竟是場面上的人,處驚不亂,如果有人問起,市局領導之間這種人事關照,她又不是第一個!

  但不管怎麼說,這事在她心裡留下了一層陰影。

  王蘭兩口子得到了實惠,自然是啞巴吃餃子,各人心裡有數。

  由於王蘭一無所知,他們倆依然故我,只是更小心謹慎了些。

  五

  往往時間一長。人就會掉以輕心。半年後,王蘭明顯覺察到丈夫的行為反常,比如,洗澡勤了,身子懶了,冷漠房事等。更嚴重的是,王蘭昨天在丈夫的口袋裡發現了可振“男性雄風”的春藥盒子,還是進口貨!這一驚,非同小事。 她馬上警覺起來,事情不妙。第一個懷疑對象就是老女人。她是唯一和秦文凱接觸多的異性。還有,她如果沒做對不住我的事,為啥給我出那麼大的力。人說“無利不起早”,莫非是想堵住我的嘴!她還自責,那次沒準輕信了老公解釋中秋之夜的一面之詞?而秦文凱的一系列反常,都恰恰出現在中秋之後!

  越往下想,王蘭越坐不住,這裡面一定有貓膩!儘管她沒有十分把握,卻有制服他的“法寶”——尋死覓活。

  這天下班後,她怒氣衝衝地等著老公。

  秦文凱剛踏進門。迎面就是王蘭一通劈頭蓋臉的罵: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翅膀硬了,長能耐了,背住老孃敢玩女人了!”

  秦文凱當即嚇出一身冷汗,不知道哪露出了馬腳。他故作輕鬆地說:

  “蘭兒,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你這是唱的哪出啊!盡瞎想不是!”

  “瞎想了?”王蘭拿出春藥盒子往桌上一拍,“這是什麼?”

  秦文凱看見這玩意,人蔫了。

  王蘭趁機緊追不捨:

  “你個壞東西在外面玩夠了,上床就裝死人,還用話哄我,當我是憨子啊!老實告訴你秦文凱,你小子乾的那些虧心事,老孃早有察覺!”

  秦文凱原來打算“抱著葫蘆不開瓢——死扛”。可瞅見桌上的剪刀和“敵百蟲”,他的心理防線崩潰了。

  這時王蘭繼續說:

  “今天不給你磨牙,要麼痛快點交代,要麼,”她指指那兩樣東西,“我先用剪刀鉸掉你的老二,然後老孃服毒自盡!”

  秦文凱更怕了,六年前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那次他偷偷寄給老家的姐姐二十元錢被發現,氣急敗壞的王蘭當時拿出“敵百蟲”,擰下瓶蓋就往嘴裡倒。不是他手快。要出人命的!

  眼前,王蘭又撿起了這法寶,要動真格的呀!

  秦文凱自知理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苦苦求饒:

  “別,別啊!蘭兒我說還不行嗎?”

  王蘭勝利了,她鄙視地看了丈夫一眼。你能跳出如來佛的手心!

  當秦文凱供出外面的女人是孟婉怡時,王蘭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立馬要去找“狐狸精”算賬,秦文凱死拉活拽,不停地磕響頭,才勉強留住了她。他哭訴道:

  “為你,為我,為這個家,多想想吧!”

  這個彎兒,王蘭當然拐不過來。於是。把一腔仇恨都撒在了面前這個“倒黴蛋”身上。秦文凱沒少吃嘴巴、擰耳朵、挨臭罵,屁股上還時不時地痛兩下。在外人看來,那不是夫妻間的拌嘴,簡直就是“三孃教子”!

  打累了,罵夠了,氣消點,王蘭這才剎手。等她緩過勁來。又仔仔細細,旯旯旮旮把丈夫剛才交代的問了個底朝天。審問一直延續到晚上十點多。

  看見王蘭實在沒話可問了,秦文凱這才戰戰兢兢走進臥室,鋪好被子,放好尿盆,低聲下氣地說了句“我睡了”之後,遂輕輕脫下衣服躺在床上,連大氣也不敢出。

  一會兒王蘭進屋躺下,五分鐘不到越想心越堵,猛地坐了起來,不由分說用力一腳把老公踹下了床,嘴裡罵道:

  “滾出去,看你就噁心!”

  秦文凱還想說什麼,瞅見王蘭滿臉兇相,無奈從地上慢慢爬起來,乖乖抱著被子睡到外面的沙發上,一個勁兒地唉聲嘆氣。

  屋裡剩下王蘭一個,她索性靠在床頭上。思考著下一步怎麼辦。

  第一個念頭是離婚。但這不是成全了他們,老女人巴不得呢,不行。

  第二個想法是到城建局鬧一通,讓孟婉怡知道老孃的厲害。再一想,出出惡氣倒是痛快,可事情張揚出去,自己也沒有好處吶。

  第三種辦法乾脆息事寧人。別人沒發現不是,不丟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後管嚴點就是了。想法剛冒頭,就“呸呸”兩聲,這豈不是容忍別人騎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嗎?

  王蘭就是王蘭。上面的想法也就是一閃而過。她是個現實的女人,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何況把柄攥在她手上,此時不宰孟婉怡,還等待何時?!世界上除了錢,還有啥更金貴?

  她打定主意,趁“狐狸精”正在與自己的丈夫打得火熱之機,用後者作籌碼討價還價,一定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思維已經進入“正軌”,王蘭隨後反覆琢磨,終於確定了四點。

  至於沙發上睡的那個“受氣包”,王蘭壓根沒高看過他,即使明天與孟婉怡決定他的命運時,也無需和他商量。

  六

  第二天早上,王蘭告訴丈夫,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今天不去上班,有事她頂著。臨行,拿走了秦文凱的手機。

  她先去了自己的公司,好不容易等來了經理,謊稱身體不適要去看醫生,九點半才離開單位。

  這廂,孟婉怡在樓下一直等到八點不見車接忙呼手機,豈料對方關機。這種不來又關機的情況。小秦從來沒有過啊!

  大凡偷雞摸狗的,都十分敏感和多疑,有點風吹草動便胡思亂想,局長大人也不例外。

  進到辦公室。她心煩意亂。小秦沒來的事像影子一樣跟著她。儘管她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寬慰自己。但無濟於事。她想,會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不能啊,昨天分手時不是還有說有笑嗎!萬一有事,總有空打手機吧?

  跟著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她立即打消了僥倖心理,必須做出最壞的打算,包括如何應對上級的談話和王蘭上門鬧事。當然,後者是她最最不希望看到的。

  離開這裡,躲開她?不行!躲過初一能躲掉十五?權衡利弊,孟婉怡寧願在辦公室關起門來磕頭作揖,也不願意這個潑婦在局裡翻江倒海大鬧一通,那無疑是一次大地震!

  到底是局長,很快做出了兩種準備。一是見機行事,先降住王蘭,變被動為主動,爭取“私了”;二是破罐子破摔。儘管她不希望,可是她無力左右啊!

  這會兒,曾經風光的女強人想必嚐到了心神不寧的滋味。你看她,一會兒自言自語地無奈等待一場厄運的降臨;一會兒又祈禱上帝心遂人願只不過是一場虛驚而已。

  最後她強制自己平靜下來,不能先自亂陣腳,一切看天意吧!

  怕鬼鬼來,十點不到,王蘭推門而入。

  孟婉怡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不用說。東窗事發,她來,是興師問罪的。

  僅剎那間,“她是來私了的”念頭從局長腦際一閃而過,因為後者注意到王蘭是推門而不是砸門或踢門,進來後又關門的這個細節。動作反映心態。局長一看,有戲!於是,惶恐的心稍安。

  “是王蘭啊,快請坐。”局長不失禮貌地招呼道。隨後,轉過身去沖茶倒水,大度地端到客人面前。

  等主人一落座,王蘭一副居高臨下的腔調:“孟婉怡,知道今天為什麼找你?” “知道,”對方故作輕鬆,“一定是為了我和秦文凱之間那點男歡女愛的事唄!”

  她這麼說的目的是在暗示王蘭,眼下這偷男竊女背叛婚姻的,多去了,你不要以為拿捏住我多大的短處。就大驚小怪的、如獲至寶。

  來前,王蘭斷定老女人越是百般掩飾,越是說明她內心空虛和恐懼,我這裡的要價才好“隨行就市”。

  不料,老女人竟這麼隨隨便便地承認了!

  王蘭沒轍了,只能鄙夷罵道:

  “你,你個不要臉的東西,還算人嗎?”

  “別發火啊!一發火就不利於冷靜思考問題,也不利於表達你的真情實感。”孟婉怡話鋒一轉,“今天你大老遠來,是來解決具體問題的,對不對!”

  王蘭哪是局長的對手,她搞不清老女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時反應不過來。趁這工夫。孟婉怡佔住了先機。只見她一字一板地說:

  “處理好一件事,先得了解它的來龍去脈,否則就是胡攪蠻纏。不假,我和你們家秦文凱是有瓜葛,但有兩點提醒你注意。第一,我們是兩情相悅自覺自願。試問,在你沒發現破綻前,秦文凱會主動向你坦白麼?第二,中秋節開始的那一次,是你催促甚至強迫老公來陪我的。有的人也許以為你的初衷是好的;有的人呢,會以為你是‘送貨上門。蓄謀已久’,目的是想訛詐我!眾口紛紜,想必說啥的都有。大夥都知道秦文凱聽你的話,你能脫掉這場陰謀的干係!”

  見王蘭被她說得一頭霧水,老女人越加巧舌如簧:

  “當然,這不是件光彩的事,我有一定的錯誤。這裡,我向你道歉,還要真誠說句對不起你。”

  說罷,站起來畢恭畢敬地向王蘭深深鞠了一躬。跟著話中帶硬:

  “不用你說,我也會賠償你的。倘若你今天不接受我的賠禮道歉,逼得我走投無路,我一個人也就豁出去了。你是個聰明人,能忍受同事們拿你這個堂堂的銷售部主任作笑柄嗎?再者,我們局的人也會拿秦文凱的汽車班長說事呢。不過話又說回來,眼下這事只有咱仨知道,只要咱倆心平氣和地妥善協商,弄個‘雙贏’的結局不是很好嘛。你說呢?”

  王蘭一直在專注地聽著,她怕掉進老女人挖好的陷阱,到頭來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一聽老女人用了“雙贏”一詞。引起了她的極大興趣。

  自然,此時此刻她不便再深問下去,於是她說:

  “這樣也行,具體的明天晚上再談。”

  孟婉怡心知肚明,忙補充說:

  “那就明天晚上七點,我在家等你!”

  送走了瘟神,孟婉怡感覺被冷汗打溼的內衣沾在了身上,但她還是如願地舒了口氣:

  “這事總算沒讓她捅出去!”

  七

  回來后王蘭一直在琢磨著孟婉怡“雙贏”的提法,有意思,情敵間也有不謀而合的時候。 啥叫“雙贏”?王蘭想,你舍財,我贏;孟婉怡想,你放人,我贏。

  至於“舍”到什麼程度,“放”到什麼程度。倆女人都有自己的底線。明擺著,王蘭不會把秦文凱這棵搖錢樹輕易給人:而孟婉怡也不會容許對方獅子大張口。

  經過一天一夜的盤算,倆女人為實現各自所需的交易開始了。由於昨天雙方“坦誠”的氣氛為今天的正式談判開了個好頭,所以無需紅脖子漲臉,只需友好協商就是了。

  兩人互讓後,王蘭先入為主開出了自己的四個條件:

  第一,孟婉怡可以繼續保持與秦文凱的關係;第二,在新建成的金湖小醫為王蘭買一套三室一廳的居室;第三,孟婉怡保證王蘭之女進入重點小學;第四,安排秦文凱外甥在市內工作。

  孟婉怡聽完,心中逐條做了分析。第一條是她想要的,對方已經認可,她高興還來不及呢:第三條第四條只消她動動嘴就能辦到;真正要她出血的是第二條。

  其實這條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因為秦文凱早就在她面前提及此事。這座小城每平方米一千元的價格實在不貴,一套三室一廳的居室不會超過七萬元。

  也就是說,花七萬元換來一個年輕人在身邊,值!

  她心中竊喜。但嘴上還在討價還價:

  “王蘭,這房子讓我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實在不容易。你看,能不能改成二手房?”

  王蘭一口回絕,堅決不行。

  盂婉怡佯裝面有難色,無奈地說:

  “既然你執意堅持,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圓了你的住房夢。”不過,她想到了細節,“醜話說在當面,在第一條的後面,應該加上‘至於晚上的去留由秦文凱本人自主選擇’的話,怎麼樣?其他幾條。我完全同意。”

  房子到了手,王蘭很有滿足感,對老女人的補充,她爽快地應道:“行!”

  隨後,孟婉怡正式謄抄了兩份協議,人手一份備查。

  就這樣,經過她們的策劃,“雙贏”意向變成了“貪色求財”的協議。可悲的是,作為“性奴隸”的秦文凱以後將周旋於兩個女人之間。由於情感貼上了商業化的標籤,秦文凱便在她們面前喪失了人的尊嚴。

  一個月不到,孟婉怡兌現了她的承諾。王蘭賣掉了原來的老宅搬進了新居,十分得意。逢人感慨道,人這輩子,生活總不能老停留在一個地方是吧!

  而孟婉怡也如願以償,她自信地對秦文凱吹噓:

  “你要明白,王蘭只是你的昨天,我才是你的明天。”

  王蘭不再攪和,孟婉怡沒有了後顧之憂變得肆無忌憚起來。比如,藉著去省城開會的機會,和秦文凱遊山玩景、品嚐佳餚、共度良宵。周圍的人誰去理會這種閒事,何況領導坐小車出差,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窩囊的秦文凱在金錢和情慾的泥潭中迎合著兩個主人,完全沒有了自己。

  偶爾,王蘭心裡也會泛起陣陣酸意,但一個蘿蔔不能兩頭切,瞅著眼前的既得好處,也就大度多了。有一次晚上回到新屋,正碰上孟婉怡和秦文凱在親熱,便假裝沒看見,無事一般地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把臥室讓給他們。

  由於老女人減少了白天和秦文凱接觸的機會,局裡的人還真的沒有發現什麼。但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這人就是本局的副局長牟傑。此人官癮甚大,早就惦記著局長的寶座,不知做了多少次“扶正”的夢。平日也與孟婉怡的工作思路尿不到一個壺裡。

  一次在陪市審計局財務處長時,偶爾發現了局長和秦文凱外出時報銷住宿和過路費上的問題,他沒有張揚也沒有打草驚蛇,只在暗中觀察和跟蹤秦文凱。

  不出所料,牟傑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下面是他兩個禮拜記錄的實況:

  有五天,秦文凱送孟婉怡進家,兩個小時後下樓;

  有四天,整夜不回家,小車停在附近的車場:

  剩下五天,送到回自己的家。

  再加上前一時期秦文凱又住進了三居室,還有老早王蘭升職風波等等。

  他越想問號越多。遂給市紀委寄去一封匿名信。

  紙裡終究包不住火,經調查匿名信檢舉屬實。

  醜聞驚動了上邊,市領導大為光火,接著免去了她的局長職務,提前退休。

  八

  按說這麼處理,領導已經給足了她的面子,因為組織並沒有明確宣佈她的錯誤,更沒有什麼結論,可以說是體面的任免。只要孟婉怡日後懸崖勒馬,不當“第三者”,過不了多少時間,社會上那點流言便會煙消雲散。

  可孟婉怡不這樣,也不甘心。

  你想啊,經常出入場面,面對鮮花、掌聲和閃光燈的人一旦落魄,宛如從山巔墜入峽谷,眼前一片灰暗無法適應。原來的同僚同事,看見你裝做看不見不說,就連小秦三個禮拜都沒露面!這是最最不能忍受的。

  已經習慣於和秦文凱相處的孟婉怡,彷彿沒了主心骨,失去了生活的動力,整個精神世界坍塌了。她失落、孤獨、無望和沮喪,種種苦澀一起擁堵在她心口。

  夜半醒來,她不止一次地問自己,眼下這般不濟和潦倒,到底因誰而起?

  想來想去,她歸咎於秦文凱,都是他惹的禍!

  不是他,我能委曲求全地答應王蘭提出的要求嗎?不是他,我能失去理智、忘乎所以嗎?不是他,如今我能嚥下“牆倒眾人推、破鼓眾人捶”這口惡氣?都怪他,都怪他!

  想到這些,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齒!豈料還沒恨完。愛意驟起,她又不由自主地陶醉在往日和秦文凱纏綿悱惻之中。

  女人啊,女人都這樣,對於自己心儀的男人,恨得越深,愛得就越深。

  等理智恢復到正常時,孟婉怡環顧四周,偌大一所房子只有她自己。孤身隻影冷冷清清。她最恨又最愛的那個人在哪裡?

  她甚至嗟嘆,財已散,人離去,到頭來我孟婉怡落了個人財兩空的下場!這還是我嗎?

  驀然,她從心裡,從骨子裡萌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想法——我要把秦文凱重新奪過來!

  關鍵人物當然是王蘭。她想到了無所不能的錢,錢可以使人變得面目全非,更何況一個見錢就眼開的女人!

  她立馬打電話給王蘭,約好明晚在市內有名的鴨煲店見面。

  次日出門前,身穿鑲著綠邊白色襯衫的孟婉怡站在鏡子前面,看著烏黑秀麗的短髮,動情的眼睛和依然閃耀著青春光芒的臉蛋時,多了一份自信。

  說來也巧,王蘭正要找孟婉怡,明白告訴下臺幹部,該是結束雙贏協議的時候了。以後嘛,不要再騷擾秦文凱了,大家各走各的路,就像壓根沒發生過什麼一樣。

  王蘭萬萬想不到見了面的老女人,淡妝素抹、腕挎皮包,一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神情和氣勢震住了她。張口欲言的王蘭,準備好的話忽然僵在了唇邊。

  “咋的、王蘭妹子不會和有些人一樣準備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話吧?”盂婉怡先發制人,“這種人也太淺薄了不是,我是提前退休,雖然沒了職務,可還是局級幹部,待遇不變,各種社會關係還在。再說,誰也沒定我有什麼錯誤嘛!不然,你還能當你的銷售部主任?王蘭妹子是個聰明人,絕不能跟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一樣!”

  王蘭糊塗了,不知對方要幹啥,她睜大了眼睛試圖看透她。

  這時盂婉怡話題一轉,像拉家常似的說:

  “你我都是女人,可你有媽、有丈夫、有孩子、有家,一天到晚無憂無慮地生活著,而我卻孤獨一人,日子過得索然無趣。我也是個人,不能這樣了此終生。你沒有這種感覺,孤獨,是一種無法抗拒的恐懼,孤獨的人容易鑽牛角尖,變臉快,認死理……”

  王蘭不耐煩了,插了一嘴:

  “孟婉怡,別囉嗦,你到底要說啥?”

  “說啥?我想讓你把秦文凱還給我!”老女人開門見山。

  王蘭一聽火了:“做夢娶媳婦,你淨想好事!”跟著說出了今天的來意,“就是今天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告訴你,從現在起,我倆定過的事統統作廢。往後你再不要找秦文凱了!”

  “好啊!”孟婉怡早有準備,“你要是這麼說,馬上把房子交給我;明天我動用老關係撤了你的主任,叫你的孩子離開重點學校並辭退秦文凱侄子的工作,這樣才叫協議統統作廢,它可不是木匠的斧子一面光呢!” “這……”王蘭囁嚅著。 “還有,”老女人加大了火力,“我免職了,秦文凱依舊幹他的班長,為啥?你想過沒有?”

  “你說為啥?”

  “那是我離開城建局時給新局長提出的唯一要求,我孟婉怡絕不做自己下臺了還要找個墊背的缺德事!”

  王蘭不置可否,老女人進而說:

  “憑良心講。你從來就沒有平等地對待過秦文凱。他在你家就是個童養媳。用現在時興的話說,這種婚姻是不幸的。再者,你們離婚後。新樓過戶給你,你就真正擁有了產權。至於你們前面所得的好處,我絕口不提永不反悔,你看如何?”

  看著王蘭有些心動,孟婉怡拿出一張五萬元的支票遞給王蘭,一邊深有感觸地說:

  “我已經走過了大半個人生,現在只想安度晚年。到了這般年紀,身邊總得有個知冷知熱的伴侶,也好端茶倒水不是。今天,王蘭妹子,就算我孟婉怡第一次求人了!”

  孟婉怡這幾句話可能說的是實話,但沒有感動王蘭。這會兒王蘭正打著自己的算盤:男人可以重找但沒錢不行,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要抓住機遇。何況我年輕,老女人能熬過我?就算他們婚後我不從中作梗,末了,秦文凱還不是我的!只是五萬元少點,她當了二十多年的官,又是單身,掙的、送的、敬的、貪的,不知道攢了多少錢?這關鍵時刻不能便宜了她!

  接著便用一種為難的口吻說:

  “就是我說通了秦文凱,他一拍屁股走人,沒事了。可我家裡一下沒了財神爺,月月少了進賬,日子難啊!”她緩了口氣:“這樣吧,你再添五萬了事。”

  此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以八萬元成交。

  九

  秦文凱與王蘭分手後,與孟婉怡正式結婚。

  事情傳開,街坊,朋友,同事議論紛紛。

男士們說:

  “秦文凱一定是個缺少雄性激素、蹲著撒尿的另類!”

  女士們說:

  “秦文凱也是命不好,前邊遇上一個‘惡婆娘’,後邊又給自己找來一個‘媽’!”

  如果硬說王蘭還有一點夫妻情分的話,就是和秦文凱分手時,那句攛掇他的話:

  “等把錢拿到後。一切都變成鐵板釘釘了,過個一年半載找岔再踹了她。我等你回來!”

  秦文凱只是苦笑了一下。以此來表示對身邊這個女人不理會他有什麼感受的抗議。

  還是盂婉怡“老辣”,婚後她擔心秦文凱重蹈覆轍,害怕煮熟的鴨子再飛了,早早地就給丈夫來了個約法三章:

  第一,不能和異性包括王蘭在內有任何形式的接觸:

  第二,每月工資如數交回;

  第三,每天再晚都要回家,不能關機並彙報當日活動。

  嗚呼!秦文凱剛逃出狼窩又落入虎口。

  往後。老女人一旦發現丈夫有不滿之色,便威脅說:

  “我能讓你繼續開小車,一句話也能讓你開不成,你信不信?”

  自此,秦文凱頭上像頂了一碗水似的,小心翼翼走路。

  汽車班的高成是秦文凱的好哥們兒,同情他的遭遇併為他抱不平,經常不是說“她憑啥呀,和她鬥”!就是說“樹挪死人挪活,為啥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只要肯下力,到哪混不來一碗飯!”

  時間長了,秦文凱也想開了許多問題。

  一次雙休日秦文凱去看女兒,不巧局長夫人要去醫院,局長把電話打到家裡。

  孟婉怡知道後,懷疑他有外心,當即去“聯通”找熟人,調出秦文凱的通話記錄。並按號碼一一撥通,聽對方是不是女人。其中打到一家汽車配件廠,是老闆娘接的電話。這一下孟婉怡暴跳如雷,足足把丈夫“審問”了半天,還不讓吃飯。過後老闆娘兩口當眾把秦文凱奚落了一番,弄得他顏面掃盡。

  這種日子過了不到半年,秦文凱實在忍受不下去了,便私下尋思,人不能讓尿憋死,老女人拿捏他的不就是這份破工作麼。我不幹了跟她離婚,看她還有啥轍!

  高成也給他支招:

  “先回你姐家待上一陣子,等正式和老女人離了婚,沒有後顧之憂了,再去找工作不遲!”

  秦文凱悄悄辭去工作,沒給孟婉怡打招呼,便獨自回山東姐家去了。臨分手,高成一再叮嚀:

  “這回無論如何要挺住。不能再犯軟蛋了!”

  孟婉怡聞訊後差點沒氣昏過去,連聲咋呼:反了,反了,臭蟲跳蚤也想成精!等她好不容易打聽到山東的地址時,秦文凱回家已經四天了。

  見面後任她軟硬兼施,死皮賴臉,甚至用威脅王蘭的辦法威脅秦文凱。後者在姐姐姐夫的支持下,全然不為所動。

  他第一次像個男人似的甩給盂婉怡一句話:“你就省些唾沫回去吧。咱好合好散。只要你不嫌丟人,離婚這場官司我跟你打定了!” 而後他又補充: “至於你們兩個女人間的鬼名堂,是揹著我乾的。對不起。我一概不知,要找找王蘭去!”

  與此同時,好友高成在這邊聯絡了同情秦文凱的幾個人,四下放風:

  “知名女人妄圖毀掉一個青年的美好人生!”

  “也不撒泡尿照照,想老牛吃嫩草,羞也不羞!”

  城建局內幾個網友,以《中國版“辦公室的故事”》和《現代“一僕二主”》為題在博客中發表看法。弄得動靜不小,這是孟婉怡始料不及的。她有些暈頭轉向,不知如何應付。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整得昔日的女強人四面楚歌,無顏出門。一旦上街,前後左右的行人,像看珍稀動物似的指指戳戳,並投來輕蔑的目光。

  孟婉怡思前想後,與其這樣生不如死地活著,倒不如離了痛快,於是同意離婚。

  這廂剛離婚,喜出望外的王蘭又來打秦文凱的主意,要求復婚。

  已經走出了陰影的秦文凱,回敬得非常乾脆:

  “你饒了我吧,我可不想讓你再把我賣了!”

  生命是平等的,任何一個存在於社會的生命,不管有多卑微,也有屬於自身的權利和尊嚴。

  秦文凱終於悟出了這個道理。

  目前,他去南方打工。他決定找回自己,享受自由和陽光,像一個男人那樣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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