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2 吳碧波:從師學藝四十春,終生不忘陳師恩

我最尊崇的恩師陳素真先生,不幸因心臟病猝發而離開了我們。作為她的弟子,我心中的悲痛是無法形容的。我們師生間的情誼,甚於母女,母親賦予的只是我的軀體,而陳師卻賦予我藝術生命,並教我如何處世、為人。遺體告別會上淚痕猶溼,一想到老師在事業上取得的輝煌成就,一想到隨師學藝他對我的教誨和她一生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熱淚就又不禁潸然而下。“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吳碧波:從師學藝四十春,終生不忘陳師恩

我和陳師第一次相識,是1948年的開封,那時我15歲。開封當時是河南省府,物阜財豐,人文薈萃,豫劇界的名角只有在這裡唱“紅”後,方能成氣候。我10歲學戲,啟蒙老師是趙青和師傅,他一身技藝,帶徒又嚴,到15歲我已能擔綱主演《香囊記》《三上關》《刀劈楊藩》等幾齣大戲了,是開封同樂劇院的一根小臺柱。陳師應邀來同樂“打炮”,演出她的拿手好戲《霄壤恨》,並選中我在她的戲中扮演一個挖菜的小愣妮。陳師是時已是榮獲“豫劇皇后”、“豫劇大王”、“河南梅蘭芳”的大演員了,能和這位巨星配戲,我當時只感到榮幸和驕傲,拜師學戲的事兒連做夢也不敢想。可是,世上的事兒有時也怪,你連夢也不敢想的事,有時卻奇蹟般地降臨到你的頭上。這次合作以後,陳師於1949年在鄭州又看了我的演出,誇我個頭好,扮相俊,有靈氣,很像年輕時候的她。於是經陳、鄭、於三位太太的介紹,竟正式收我為徒,行了大禮,並將我原來的名字桂玲,改為碧波。當時我光知道新名比原名好聽,但不知其中之意。1950,我隨師武漢演出,師徒閒遊長江岸,老師指著滾滾江水對我說:“碧波,你看那滾滾長江,後浪推著前浪,一浪壓過一浪。藝術上也是一樣,我希望你能趕上我,超過我。”恩師的藝術胸襟猶如這寬闊江面。

老師生前教會我四出大戲:《三上轎》《霄壤恨》《梵王宮》《宇宙鋒》,均是他嘔心之作,其中我最喜歡《宇宙鋒》。但這個戲,唱唸做舞俱重,也是極難學的一齣戲。我從1956年河南舉行首屆戲曲會演看過老師的演出後,就想學它,只是總不敢直接向老師提出。到1980年舉行流派調演,又引起我的念頭,但仍不敢啟齒。陳師似乎是猜透了我的心思,對我說:“碧波,到了你這個年齡,該給你再傳兩出戏啦。《宇宙鋒》你想學嗎?”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恩師也。我當時高興的也不知說啥好了,只有噙著眼淚,頻頻點頭稱是。老師在平時生活中隨和,排戲時極嚴肅、認真,非常嚴厲,尤其對我。一次,一個動作老師教了我十來遍,仍學不像,達不到老師的要求,她當著許多人的面,狠狠地批評我:“你不是笨,是思想不集中,要是早在三十年前我一腳就把你踢出排練廳去了。”她越這樣,我越尊敬她,因為她對學生毫無保留,傾囊相授,她是在為我好,要求高,恨我們學的少,不像有些人“笑人無,恨人有”。她越吵、越罵,我們越敬重她、熱愛她。這是我們陳門弟子對他的特殊感情——敬畏。

吳碧波:從師學藝四十春,終生不忘陳師恩

老師雖是一位藝術大師,平時一點架子也沒有,生活上更是簡樸。在我的記憶中,她夏天總是一件白短袖襯衫,冬天一件中式襖,沒有穿過一件高檔衣料和一雙高級皮鞋。直至逝世,她老人家身上穿的仍是用五顏六色舊毛線織成的毛衣、毛褲。吃食也很簡單,家裡從不用保姆。她每次從天津來豫,我總想為她做幾樣好飯菜,她總也不讓。她愛吃綠豆麵條,拌點黃瓜絲、荊芥、香菜和芝麻鹽,有時炸點辣椒油就行了。然而就是這樣一位簡樸的人,為豫劇培養了幾代英才、俊傑,為豫劇寶庫增添了無數珍品,留下近百萬言文字資料。她像一頭老黃牛,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

恩師去了,為我們後人留下了做人、為藝的楷模。老師,您安心的走吧,我一定不辜負您四十餘載對我的教導和培養,弘揚您生前美德,做一個德藝雙馨的人民藝術家。

恩師英靈永存!

吳碧波:從師學藝四十春,終生不忘陳師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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