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7 關於“奸相”嚴嵩的“竊弄威柄”

嚴嵩,字惟中,江西分宜人,本傳列於《明史·奸臣》中。而“奸臣”條下有“竊弄威柄,構結禍亂,動搖宗祏,屠害忠良,心跡俱惡。終生陰賊者,始加以惡名而不敢辭”之語。這便是對“奸臣傳”傳主們的判詞,分宜不幸,落入彀中。然檢讀記嘉靖朝事之正史、野史,嚴嵩不應列入“奸臣傳”。奈何眾口鑠金,己成定讞。一代名相嚴嵩究是奸相、賢相亦或庸相,實在是應該重新認識的。

關於“奸相”嚴嵩的“竊弄威柄”

一、關於嚴嵩“竊弄威柄”問題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取消了在中國歷史上存在了一千五百餘年的丞相制度;至明成祖始設內閣,《明史·職官志》載,內閣大學士的職責主要是“掌獻替可否,奉陳規晦,點檢題奏,票擬批答,以平允庶政。”可見內閣大學士不是政務官。《四庫全書總目》卷58“嘉靖以來首輔”條稱,“至嘉靖始委政內閣,而居首揆者,責任尤專……至世宗中葉,夏言、嚴嵩迭用事,遂赫然為宰相,壓制六卿矣。”這種表述是大可商榷的。世宗執政的前期是很勤政的,自嘉靖十八年即不上朝,即便如此,也不曾出現權臣專政的局面。《明史·嚴嵩傳》載,嚴嵩任首輔後,“帝雖甚親禮嵩,亦不盡信其言,間一取獨斷,或故示異同,欲以殺其勢。”這說明世宗雖居大內,卻是緊握皇權的。因此,任何一位“權臣”在世宗朝絕無“竊弄威柄”的可能。關於此,從其他的記載亦可旁證。王世貞《嘉靖以來內閣首輔傳》:“(世宗)晚年雖不御殿,而批決顧問,日無停晷;故雖深居淵默,而張弛操縱,威柄不移。”《世宗實錄》稱其“惓惓以不聞外事為憂。”《國榷》卷64引李維楨曰:“(世宗)齋居數十年,圖廽天下於掌上,中外儼然如臨。”又引範守已曰:“臣于徐少師階處,蓋捧讀世廟諭札及改定旨草,雲人嘗謂輔臣擬旨,幾於擅國柄,乃大不然。……攬乾綱如帝者,幾何人哉!…..以故大張弛、大封拜、大誅賞,皆出獨斷。”嚴嵩不可能竊弄威柄,於史比比可證矣。再如《賓退錄》卷四載,歐陽必進(都察院左都御史),與嚴嵩為兒女親家,嵩欲安排必進為吏部尚書,經嵩哀求再三,世宗僅讓歐陽做了半年的吏部尚書即斥去。嚴嵩欲安排一下兒女親家都如此不易,又何談把持朝政、結黨營私呢!由此觀之,說嚴嵩“竊國柄政”不過空穴來風而已!

關於“奸相”嚴嵩的“竊弄威柄”

二、嚴嵩與世宗的關係

世宗是個極難侍候的皇帝。世宗猜忌、多疑、嗜殺,不僅如此,他待人冷漠,對自已的妻兒、侍婢、臣僚無不無情無義,以至宮中一群弱女子要將他勒死。這就是發生在嘉靖二十一年十月的“宮婢之變”。《春明夢餘錄》載有因“大議禮”而受世宗器重的張璁一席話:“臣歷數從來內閣之官,鮮有能善終者。蓋密勿之地,易生嫌疑,代言之責,易招議論。甚非君臣相保之道也。”這番話是說,當首輔的要為皇帝的過失承擔責任,要甘當替罪羔羊。當徐階扳倒嚴嵩擢升為首輔時,他的朋友王維楨曾對他說:“夫宰相位絕百僚之右,至尊至重矣。然今時有三難稱至苦焉:天子聖明,群臣莫能及而思有以裨益之,一難也;事下中書,責應於斯須,得失輕重關焉,二難也;造膝之言,廷臣不得聞,廷臣所得聞,遠臣又不及知,而擬議轉註,易動唇吻,三難也。此三難者又不敢以告人,故曰至苦也”(《王氏存笥稿》卷16)。由此看來,我們似應從另一視角來看嚴嵩了。

關於“奸相”嚴嵩的“竊弄威柄”

嚴嵩任首輔十五年,與一位脾性暴躁而又嗜殺的皇帝能相處如此之久,也是很不容易的。世宗崇奉道教,力贊玄修、進獻青詞幾乎是任閣臣的要件,因此“諛”、“媚”是閣臣們的共性,嚴嵩並不見得比別的閣臣更諛更媚了。例如宮婢之變後,世宗避居西苑,所居西苑永壽宮發生火災,世宗欲重修宮殿。嚴嵩考慮世宗久不視朝,營建又要花費鉅額資財,故不同意重修宮殿。而另一位閣臣徐階竭力主張重建。對此,時人“頗善嵩對,而微謂階之諛旨”(《獻徵錄》卷16)。這裡所展示的則是嚴嵩剛性的另一面。《明史紀事本末·嚴嵩用事》在分析世宗寵信嚴嵩之由時說:“況嵩又真能事帝者;帝以剛,嵩以柔;帝以驕,嵩以謹;帝以英察,嵩以樸誠;帝以獨斷,嵩以孤立……猜忌之主,喜用柔媚之臣。”惟其如此,才能將世宗那暴戾的脾氣平和下來,使朝政不致變得更壞。關於這一層,世宗應該是心中有數的。因此,世宗對嚴嵩亦多有褒獎,如賜嚴嵩“忠勤敏達”的銀印,賜其藏書樓曰“瓊翰流輝”,奉玄之堂曰“延恩堂”,賜字幅曰“忠弼”等。即是令其致仕時,世宗在諭旨裡還是說“嵩小心忠慎,”致仕後的待遇,較其他首輔亦見優渥,“其致仕去,仍令馳驛去,有司歲給祿米百石資用”(《世廟識餘錄》卷22)。說明嚴嵩能真誠事主,並無二心,才能博得這位薄情寡恩的君主的善待。,

那麼,率意說嚴嵩為“奸相”,就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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