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作者和朋友到豫西汝州市山村採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看到一位大媽正坐在門口石頭上吃飯。怎麼吃飯這麼晚呢？於是上前詢問。大媽解釋說：“洗了一上午紅薯，準備打了過澱粉，再冷點兒好下粉條。紅薯洗完才吃的飯，所以就有點晚了。”大媽還問我們吃飯了沒有，說鍋裡剛蒸的肉包子，還熱著呢，要是不嫌棄了吃兩個……
旁邊的一塊水泥板上，放著一個空碗，看得出他們中午吃的是小米飯。大媽說那是大叔的碗，他吃過飯回家裝紅薯了，好的都挑出來，紅薯窖裡放一部分，多的，準備拉到收購站賣掉。長得不好的，人家不要，就挑出來洗洗打碎，做成澱粉。
院裡堆了大半院子的紅薯，大叔在往編織袋裡裝。“皮沒破的，下到紅薯窖，能放到過罷年，皮破了的就不行了，老肯壞，後晌拉去賣了。今年紅薯老是便宜，管他呢，賣一個算一個吧……”村裡本來有十幾戶人家，大多數都搬走了，現在一共還剩五家，有兩家還只是種了門口的地，山上很多地都沒人種，大叔嫌荒了可惜，撿了六七畝。“你說咱莊稼惹，不種點地，總覺得不保險，你說是不是？”
大叔說自己五十多歲，平時也打一些零工，都是東家蓋房子了，去幹幾天小工，西村修水渠了，去砌半月石頭之類的。大型建築工地還不要他們，因為農忙時候得回家收拾地。“俺這年紀，不好找活了，好些地方都不要。”大叔有兩個兒子，都沒在家，大叔不願意提起，大媽卻大大咧咧的說：“俺娃子們都走了，當上門女婿了。你看俺這地方，老窮，沒法住人。”大叔斜了大媽一眼，大媽沒理：“有啥不敢說的，就是條件差，又不是啥見不哩人的”
前幾年，兩個兒子都到了結婚的年齡，也談了女朋友，可是山溝裡條件不好，女方不願意嫁過來。老二找的女朋友還讓入贅上門，大媽乾脆讓兩個兒子都當了上門女婿。“樹挪死，人挪活，現在人都往外頭跑，咱不能叫娃子們困死到這山裡是吧？留在家咋了，一座房子半條命，兩座房子，還不得要我的老命呀？出去，省心。最起碼我不用管蓋房子……”正說話的時候，大叔抬頭看了一下：“不在那兒扯妙斤吧，下雨了，趕緊上平房收蜀黍。”
大媽仰起臉，確認真有小雨滴滴在臉上，嘟囔著：“預報天氣咋預報的，不是說多雲嘛，咋又下雨了……”還是趕緊收拾東西，到平房頂上收攏攤曬的玉米。
大叔剛上到平房頂上，雨滴就緊了起來，作者也幫他們收玉米。大叔又對老伴兒說：“趕緊打電話，娃子估計還沒走遠，這真多，光咱倆可是不中。”
作者以為大媽是叫兒子回來幫忙，隨口問了出來，大媽顯得有些落寞：“生娃子有啥用？一個比一個跑得遠，有事了也見不著人，說哩是俺女婿，女婿也是兒。前晌不是打紅薯麼，吃了飯剛走，就你來那會兒，剛騎著摩托車走。”
兩三分鐘後，一個小夥子把摩托車停在門口，飛快跑上來。“幸好在上邊路上跟人說話呢，沒走遠。爸，上邊那叔說汝陽有個活要人，忙完了，咱倆一塊兒去吧？”多了一個人，明顯快了很多，大叔咬了幾個玉米粒，說：“先攏到一起，用塑料布蓋住，不敢裝，沒幹透，再曬兩天再裝。”然後翁婿倆商量起來打工的事。
玉米剛剛攏起來，太陽又出來了，女婿掏出手機，查看著天氣預報，說：“沒事 ，不會下，明天、後天都是大晴天，重攤開吧。”大媽罵了一聲：“這死鬼天，毛搗人呢。”一家人又把剛剛攏好的玉米攤開，女婿交代說：“明年別再種這麼多，過了年，孩子也一歲多了，俺倆也得出去尋點活幹，光在家零零星星的幹，不中。俺村一茬的也都去鎮上住了，俺也想在鎮上買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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