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茗煙——寶玉在男性世界裡的一個玩伴和知己

茗煙在《紅樓夢》中是個小角色,很少有人會在意他。但是對於寶玉來講,茗煙是他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

寶玉一共有十個小廝:茗煙、墨雨、掃紅、鋤藥、引泉、掃花、挑雲、伴鶴、雙瑞、雙壽。十個小廝裡面,茗煙的出鏡率是最高的,其他九個人基本就是陪襯。從作者著墨的多少可以知道,茗煙是寶玉的心腹小廝。第九回書中也交代了——這茗煙乃是寶玉第一個得用的……茗煙是憑藉什麼從十個小廝當中脫穎而出,成為寶玉心腹的呢?


茗煙——寶玉在男性世界裡的一個玩伴和知己

茗煙


一、茗煙對賈府瞭如指掌,知道很多背景材料。

茗煙的媽媽姓葉,也在怡紅院當差。這麼看來茗煙應該是家生子,一家子都是賈府的奴才,所以茗煙對賈府內部的人員結構、賈府的親朋好友都搞得很清楚。第九回大鬧學堂的時候,寶玉問金榮是哪一房的親戚,李貴不願意說。

茗煙在窗外道:“他是東胡同子裡璜大奶奶的侄兒。那是什麼硬正仗腰子的,也來唬我們!璜大奶奶是他姑娘。你那姑媽只會打旋磨子,給我們璉二奶奶跪著借當頭,我眼裡就看不起他那樣主子奶奶!”

這個茗煙很了不得。他雖然是個小廝,但是對賈府盤根錯節的親戚裙帶關係搞得一清二楚,甚至連璜大奶奶跪著給鳳姐借當頭的事他都知道!可見他的人際關係網絡非常廣泛,各種小道消息花邊新聞他都知道。


茗煙——寶玉在男性世界裡的一個玩伴和知己

茗煙


做奴才不僅僅要了解自己伺候的主子,還要了解主子的家庭成員、親戚朋友,主子和主子之間的關係。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瞭解得越多,對自己工作的開展就越有利。

二、茗煙可以替寶玉做很多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第三十九回,劉姥姥信口開河講了一個茗玉小姐雪下抽柴的故事。寶玉聽了信以為真,聽到這個茗玉小姐十七歲就死了,跌足嘆息,後來聽到劉姥姥說茗玉小姐的父親給她蓋了一座廟,塑了像。寶玉就想去拜訪這座廟,但是自己身在侯門,不能輕易出去,所以一大早就叫來茗煙,吩咐他去找廟。

茗煙也不辱使命,辛苦找了一整天。結果當然是沒找到茗玉小姐的廟,只找到一個瘟神爺的廟。雖然勞而無功,但是寶玉也沒太多責怪他,還撫慰他不要急,以後再慢慢找。


茗煙——寶玉在男性世界裡的一個玩伴和知己

茗煙


柳湘蓮萍蹤浪跡,沒個固定的住處,寶玉想見柳湘蓮的時候,就派茗煙去找他。

晴雯生病了,要請太醫來診治。但是賈府的規矩丫鬟生病了就要回家,避免傳染給主子,所以晴雯生病不能讓人知道。這件事得悄悄地進行。寶玉還是派了最可靠的茗煙去請了一位熟悉的太醫。

可以說,茗煙就是寶玉在外面世界的的一個分身,專門替寶玉跑腿打雜、排憂解難。

三、茗煙最懂得寶玉的性情和心思,知道投其所好,逗寶玉開心,帶寶玉幹些“違規”的事。

第十九回,寶玉被賈珍請去東府看戲,都是繁華熱鬧不堪的戲,寶玉不喜歡,感覺煩悶。茗煙知道寶玉心情不好,就說帶著二爺去城外逛逛。後來二人合計去襲人家裡玩耍,寶玉的煩悶果然一掃而光,甚是開心。


茗煙——寶玉在男性世界裡的一個玩伴和知己

襲人和寶玉


第二十三回,寶玉百無聊賴,愁悶抑鬱,不知道做什麼好。這個時候茗煙又開動腦筋想法子給寶玉解悶了。他想到一個寶玉從未見過的——諸如《西廂記》、《牡丹亭》之類的古今小說和傳奇戲曲。

他去外面書坊買了許多給寶玉,果然寶玉如獲至寶,喜不自禁。看得廢寢忘食,不亦樂乎。茗煙果然是寶玉的知己,知道寶玉的所思所想,知道如何逗寶玉開心。


茗煙——寶玉在男性世界裡的一個玩伴和知己

寶玉看《西廂記》


第四十三回,鳳姐過生日那天,寶玉一身素服,叫上茗煙跟他一起出城,一路快馬加鞭。寶玉沒跟茗煙說要做什麼,茗煙也不好問,但是茗煙非常聰明機靈,他看到寶玉的穿著、神情,也猜到了幾分。他告訴寶玉水仙庵就離此不遠,可以去那裡借香爐一用。到了水仙庵,寶玉找不到乾淨地方放香爐,茗煙又機智地找到一個好地方——井臺。寶玉一言不發默默祭祀完畢,命茗煙收了香爐。茗煙且不收,磕了幾個頭,口內祝道:

“我茗煙跟二爺這幾年,二爺的心事,我沒有不知道的,只有今兒這一祭祀,沒有告訴我,我也不敢問。只是這受祭的陰魂,雖不知名姓,想來自然是那人間有一、天上無雙,極聰明極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了。二爺的心事不能出口,讓我代祝:若芳魂有感,香魄多情,雖然陰陽間隔,既是知己之間,時常來望候二爺,未嘗不可。你在陰間保佑二爺來生也變個女孩兒,和你們一處相伴,再不可託生這鬚眉濁物了。”


茗煙——寶玉在男性世界裡的一個玩伴和知己

寶玉和茗煙


從茗煙代祝的這番話,不難看出茗煙這小子真真可以算是寶玉的知己。寶玉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卻看出了寶玉的所思所想。知道寶玉祭祀的對象是“極聰明極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知道“二爺的心事不能出口”,也知道寶玉最喜歡女兒,最喜歡跟女兒廝混,所以茗煙乞求受祭的陰魂,保佑寶玉來生變成女孩,不再託生鬚眉濁物。

他這一番話,把寶玉想說而不能說的全都表達出來了。連寶玉都撐不住笑了。寶玉的“笑”是對茗煙的認可和讚許。

四、茗煙的性情跟寶玉有相似之處。

其實寶玉的男僕除了十個小廝之外,還有李貴等幾個大僕人。在寶玉所有的男僕裡面,李貴大概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但是寶玉親近茗煙信任茗煙遠遠超過了李貴。


茗煙——寶玉在男性世界裡的一個玩伴和知己

李貴


第四十三回,寶玉帶著茗煙出城祭祀金釧,這件事他瞞著李貴,只是讓茗煙告訴李貴自己去北府了。從這裡可以看出,李貴雖然地位比茗煙高,但是寶玉的心腹是茗煙而非李貴。我想這跟茗煙的年齡和性格有關。

李貴是大僕人,年齡比寶玉大一些。而茗煙是小廝,第九回書中說茗煙年輕不諳世事,估計年齡跟寶玉相仿。年齡相近自然更容易交流,不容易產生隔閡。

再者,在鬧學堂的風波中,茗煙的表現可謂驚人。他一個奴才,竟然衝進全是主子的學堂,大罵金榮。後來還動手打了起來。我們看到了一個熱血沸騰、不顧一切、為主子衝殺賣命的茗煙。


茗煙——寶玉在男性世界裡的一個玩伴和知己

李貴斥責茗煙


和茗煙的表現相反,李貴唯恐傷了親戚之間的和氣,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爭取和平解決,制止了學堂風波。李貴是冷靜的、理智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李貴更像是一個男性的襲人。在寶玉來學堂之前,李貴就勸了寶玉好些話,要寶玉聽話好好唸書。

以寶玉的性情,他肯定不喜歡總是聽人勸自己的。他更喜歡一個年齡相仿,性情相投的玩伴,這個玩伴一定不能管束著他,必須是能夠順著自己心意的。而這一點恰恰就是茗煙能夠做到的。


茗煙——寶玉在男性世界裡的一個玩伴和知己

茗煙帶寶玉出城


茗煙從來不會勸寶玉讀書。他只負責讓寶玉開心。寶玉悶了他帶寶玉出去玩,寶玉煩了他給寶玉買《西廂記》、《牡丹亭》。賈府的規矩是不準少爺們私自出門的,但是茗煙私自帶著寶玉出去也不止一回兩回了。在那個年代,《西廂記》和《牡丹亭》都屬於禁書,大人們是不準小孩子看的,但是茗煙還是買了來給寶玉看。

他總是帶著寶玉一起偷偷乾點大人們不知道的“壞事”,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不是主僕了,而是成了一條船上的好哥們。

可以說茗煙是一個非常優秀深得主子歡心的奴才。但他並不像襲人那麼辛苦那麼累。他活得很開心很瀟灑。因為他是順著自己的性情來發揮的。他從來不違心地勸寶玉如何如何。

而寶玉呢,聽了太多人的勸,他根本不需要。他只需要一個聰明的、機靈的、還有些淘氣的玩伴。茗煙正好全部符合寶玉的所需。這應該是他成為寶玉心腹最重要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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