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梅豔芳張國榮主演,再看《胭脂扣》,世上痴情人又何止於一個如花

對著鏡子,她畫過眉,塗上胭脂與口紅。

下一瞬,她已站於人前,提聲歌唱,引來了倜儻的他,自梯下逐步而上,來到她的跟前...

梅豔芳張國榮主演,再看《胭脂扣》,世上痴情人又何止於一個如花

連串鏡頭,由兩組片段帶動,其一是她在廳堂獻唱,被以特寫拍攝,讓人看到她素妝的臉上,流露自信與輕巧;

其二則是他在梯下走來,被中近景拍下急步,卻不無他的悠然自得,隨主觀鏡頭,與觀眾飽覽俗豔的倚紅樓。

兩組片段並行,是關錦鵬執導的《胭脂扣》序幕,帶出如花與十二少的邂逅,就在歌聲與濃彩裡,成了傳奇。

梅豔芳張國榮主演,再看《胭脂扣》,世上痴情人又何止於一個如花

“你睇斜陽照住個對雙飛燕...”回首間四目相對。

他眉目如畫,風華正茂;她風情萬種,若即若離的眼神。

十二少微微驚詫卻又瞭然於胸的微笑,若有若無的瀰漫在他的眼神裡,浮動在空氣中,像要流於無形又彷彿可以捕捉。這一刻目光的交會,一瞥已驚鴻。

滿座譁然的宴桌前,你一抬眉,她一低眼,便已是兩情相悅,兩心暗許。

一個歡場中的風塵女子,一個出身豪富的俊俏子弟,如花與十二少的相逢是那樣的偶然卻又無從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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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胭脂扣,扣住了一個妓女一生的感情。

當今,還有誰會如此痴情?

為了一個誓言,如花死後苦苦等候著相聚,十二少卻苟且偷生了。

“陳十二少,三一八八,老地方見。”其實不過是如花一個人的誓言。

五十三年後,她找到了十二少,但已經陰陽相隔著。

如花說,“這個胭脂盒,我戴了五十三年,現在還給你了,我不再等了。 ”

愛情看透了,原來是這般境地,倒不如不要看透。

愛情不過如此,俗世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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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錦鵬的《胭脂扣》我反反覆覆的看了多遍,卻從來都沒有看全過。

也許是膽怯,也許是不忍...

平心而論,這部電影拍的並不怎麼出色,白白浪費了李碧華原本一個好故事。倘若不是有兩位主角的用心演繹為其增色不少,可能也就不會作為港版的《人鬼情未了》被口口相傳至今。

梅豔芳憑此片中的女鬼形象拿到了平生唯一一個影后的桂冠,而李碧華自己也說,能得張國榮來演十二少,已無遺憾。

可見這部影片是勝在了演員對情感的把握上,而故事本身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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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風華絕代,一個梅豔芳菲

不過如今再回過頭來看這部電影,心下總會有一些惆悵。

劇中的男女主角均已不在人世,為原本就是悲情的故事更平添了一絲憂傷。

一個風華絕代,一個梅豔芳菲,卻在同一年間先後離世,成為眾多影迷心中難填的缺憾。

“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單憑姿色梅豔芳飾演的如花絕稱不上傾國與傾城,卻獨有著一種難擋的魅力,像朵風情萬種的“女人花”盛開時瀰漫著芬芳,讓那些富家少爺們紛紛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如花名曰青樓頭牌。

一曲《客途秋恨》更叫她唱的百轉千回、恍若隔世,輕易的便俘獲了少年公子那顆浮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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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的初見,僅僅是風月場上的一個照面,便惹得春風得意的十二少從此念念不忘,甚至甘願為她拋棄太子爺的富裕生活去戲班裡做個龍套並且仰人鼻息地生活。

從放炮仗、送花牌到買下那枚胭脂扣,他在眾人面前絲毫不掩飾對如花的愛意,甚至帶有點炫耀,像孩子一般。

而她也終於無力抵抗,將女人的一生就此託付。

她也知俗世禮教橫在自己面前的深深阻隔,不敢做正室夫人的美夢,只求埋街尾食井露。

可就連屈居為妾的願望到底還是無法實現,只能相約著雙雙殉情。

也正應了那句詞:“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她義無反顧的吞下鴉片,從容赴死,去努力實踐一個“生不能同裘,死當同穴”的山盟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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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沒有料到的是,在陰間苦苦等待了半個世紀卻依然沒能等來那個與他相約同赴黃泉的情郎。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讓十二少得以偷生,然後經歷後半生的潦倒漂泊變成了一個汙濁的耄耋老人。

當依舊美豔如初、如夢如幻的如花站到他的面前,輕哼了句“你睇斜陽照住個對雙飛燕”,就彷彿時間跟他們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

一個依舊是如花美眷,彷彿旖旎的春光不曾老去;

而另一個卻成了“斷瓦殘垣”,孤苦伶仃,晚景淒涼。

當初是她配不上他顯赫的家世,而如今到底誰又配不上誰呢?

最後,如花交還了那枚佩戴了多年的胭脂扣,不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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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態度,離去的步伐毅然決然。

而身後的十二少,還沒從前塵往事中回過神來。等他蹣跚的要追上去,如花已經消失在薄霧瀰漫的夜色裡,只剩下那首歌還回蕩在耳旁。

“誓言幻作煙雲字,費盡千般心思,情象火灼般熱,怎燒一生一世,延續不容易。負情是我的名字,錯付千般相思,情象水向東逝去,痴心枉傾注,願那天未曾遇。只盼相依,那管見盡遺憾世事,漸老芳華,愛火未減人面變異。祈求在那天重遇,訴盡千般相思,祈望不再辜負你,痴心的關注,人被愛留住。問哪天會重遇。”

早知如此,斷不如當初死了的好。

而在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面前,現代人也不禁產生了迷茫。

阿楚問袁永定:“你會為我死嗎?”

“不會,你呢?” “也不會。”

就像片中袁永定的感嘆一定,如花的感情太激烈,會受不了。

我們到底都是凡夫俗子,所以還是平平淡淡的,愛過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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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碧華筆下看《胭脂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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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扣》一書,寥寥八萬餘字,說是中篇小說更準確一點,卻在這草草的篇幅內,寫盡時光流轉空間暗換愛火翻騰人面變異。出人意料的高潮一環緊扣一環,氣氛悽楚而瑰麗,筆力搖曳而沉雄,讀來時而莞爾,時而屏息,時而幾欲仰天長嘯,時而忍不住淚盈於睫。

我太理解這本書為何會成為李碧華的成名作。在李碧華其後的作品中,也可以說是佳作迭出,但是論及刻畫情感的深度和時代空間的厚度,恐怕也只有《霸王別姬》可以媲美。

就憑《胭脂扣》本身充足的戲劇感和豐滿的人物形象,我對《胭脂扣》這部電影的厚愛,一點都不比《霸王別姬》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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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和十二少兩個人物,在原著中已經是性格鮮明呼之欲出,人生際遇令人慨嘆,卻都不是可愛的角色。

十二少其人,俊美,儒雅,風度翩翩,在感情的投入上也可以說是盡了全力,但是世家子始終都有世家子的侷限,終於在多方壓力下與如花漸行漸遠。

如花則是李碧華小說中慣有的女性形象:痴情而自私,聰慧而毒辣,為了得到心愛的人,完全可以不擇手段。

有點像她筆下的菊仙、青蛇、川島芳子、段娉婷等莫不過此。

但如花卻是乾脆奪去愛人的性命,既然我不能得到你,就叫所有人都得不到你,你也什麼都得不到。

書中借另一個主角袁永定之口評說:“...這種女人很可怕。她不愛你猶自可,不幸她愛上你,你別想逃出生天。化身為蒼蠅,她也變作捕蠅草來侍候你。即使重新做人,她的陰魂不肯放過。”

故事的結尾還刻意提起歌曲《卡門》,“你要是愛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氣,我要是愛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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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顯祖在《牡丹亭》的題記中感嘆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湯顯祖歌頌的固然是杜麗娘的生死痴戀,但放進《胭脂扣》的故事裡,竟然同樣珠聯璧合。

作為小說作者,李碧華可能難歸一流,但作為編劇,或者說電影原文本的提供者,她為華語影壇貢獻了許多經典之作——從恢弘大氣的《霸王別姬》,到另闢蹊徑的《青蛇》,還有《父子情》《古今大戰秦俑情》《川島芳子》和《三更2之餃子》等等鬼魅或悲愴的故事,都是不可多得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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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雲,“貪嗔痴為三毒”,李碧華筆下的男男女女,卻每每被這三毒所侵害。

白蛇嗔怒,驚濤駭浪葬送無辜眾生,也將自己送入雷峰塔下;

程蝶衣痴於劇中人無法自拔,如同莊周夢蝶般恍惚餘生,終讓絕代風流隨著雨打風吹而逝去,渺無影蹤;

而《胭脂扣》中的如花,貪的是愛。為了心中對愛的信仰,她寧願將自己埋葬在幽冥之下,也將愛人深鎖在一生的痛苦之中。

她的愛是自私的,是激烈的。

她愛十二少揮金如土的豪邁,和眉梢眼角的顧盼生輝。她愛的是有一個男人可以進入她的靈魂,在露水情緣之外,還願與她分享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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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其卑賤,所以除卻愛情,她不怕失去任何東西,哪怕是生命。但十二少有著顯赫的家事,有著俊朗的外表,縱然一時迷上如花,卻又如何肯將所有的一切都捆綁在以愛為名的小舟之上付之一炬。

如花為他喂下安眠藥,正是這位閱盡風塵的年輕女子的狡黠心機。甚至一同赴死,也是她對男人心的看破。

如花向冥界告假七天,來尋覓她的摯愛。這是如花的情之至。

但她的他,卻只有情起時的一往而深。有的事,沒有就是沒有,不行就是不行。就像,十二少從少年直到暮年的舞臺夢,就像,他們的有緣無分。

所以,這隻能是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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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關景鵬筆下看《胭脂扣》

關錦鵬是香港影壇極具特色的導演之一。他的作品遊走在商業和文藝之間,特別是在鏡頭美學上,有著自己獨到的風格與追求。

《胭脂扣》是一個哀而不傷的故事,在關導的鏡頭下,被賦予了別樣的美麗。

關錦鵬以女性電影見稱,他用迷離的鏡頭語言展現了上世紀三十年代風月場的奢靡氣氛。

梅豔芳身著旗袍,舉手投足間十足妍姿媚態,與張國榮粵曲小調的暗自調情,一下子將那個時代帶到我們面前。

在描繪妓館時,關導借鑑《浮草》中小津安二郎對日式窗格的設計,打造出出絢麗華美的色彩效果,在喻示著此處的奢華浮躁之外,也將女主角如花襯托的人比花嬌。

二三十年代的舊式風情,與二人的眼神勾連與身姿搖曳中展現無遺。而升格、俯視等多變的鏡頭語言,又讓二人的感情在一次次纏綿之間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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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而言,導演鏡頭下80年代的香港反而顯得醜陋。

昏暗的街道、雜亂的景緻,彷彿整座城市也漸漸老去,一如鶴髮雞皮的暮年十二少。

如花再次來到半個世紀後的石塘咀,環視四周後笑言,沒想到當日的妓館,竟變成今天的幼稚園。

於她,這份滄海桑田的變遷,與心中始終堅持的篤定情感,恰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人生若只如初見。

當年十二少用碩大的條幅,為如花送上“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的讚語之時,誰曾料到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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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錦鵬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坦言,《胭脂扣》對於他自己而言,並不是特別滿意的作品。

其實導演和編劇的本意,是用兩個時代的愛情觀做對比。就像阿楚對男友所說,“在一起開心就好咯,什麼生離死別、什麼殉情殉愛,還是留給上一輩的人去煩惱吧。

但導演對於現代段落的處理著墨不多且衝突平淡,完全被另一條線壓過,甚至有人在回憶起《胭脂扣》時,根本忘記了其他配角。

其實說得好聽一點,是張國榮和梅豔芳太過搶眼。說得不好聽,就是導演對兩條敘事線索的平衡失去了掌控

正因如此,《胭脂扣》的藝術成就也就大打折扣。但憑藉著影片濃濃的懷舊情懷與對愛情真意的探討,以及梅張二人的賣力演出,本片仍然算得上港片中的上佳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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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電影的改編,使這個故事變得怪不可言。

關錦鵬導演顯然對如花這個女子寄予了深厚的同情和偏愛,一個個鏡頭一句句對白都把她塑造成一個楚楚可憐、惹人疼愛的弱者,原著中下大筆墨描寫的心計深沉的一面未能得到充分鋪陳

但是下毒謀殺十二少一節卻又從原著中照搬,忽如其來地狠辣又忽如其來地一筆帶過,不但使原著中尖銳的人性衝突味道全失,而且使如花的性格變得曖昧飄忽莫名其妙。

更加莫名其妙的還有一個所謂的負情人十二少。

電影中的十二少,除了“ 南北行三間中藥海味鋪少東”的身份和“眉目英挺,細緻溫文”的形象未變之外,其它都與原著不相庭徑。

但由於張國榮主演的緣故,比原著中的十二少多了一點天真,如果按照原定計劃由鄭少秋主演,可能就大有不同;由於是關錦鵬導演的緣故,比原著中的十二少多了一點懦弱,如果換個導演來拍,可能是大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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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情節安排,使電影的合理性大打折扣

無論是在電影中還是在原著中,單就十二少本身的行為來說,他已經做到了一個男人能為心愛女人做到的極至:送花牌,送銅床,輕憐密愛,處處言聽計從。

就連老鴇都忍不住發話:“我從水坑口做到石塘咀,做了二十幾年老闆娘,還沒見過一個孝子,像你這個溫心老契,這麼懂得溫姑娘...”

在父母不允的情況下,冒天下之大不韙離家出走與如花同居,甚至不惜低聲下氣學戲謀生。

片中大老倌華叔一語道出他需要經歷的磨難:“做徒弟都要先伺候師父,奉茶倒水端痰盂。我怕你這個太子爺受不了呢。”

十二少他全都受了。

關導顯然對這個角色寄予了極大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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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原著中稱十二少為負情人,尚可理解;可電影中稱他為負情人,真的有點說不過去。

如花哀哀道來:“如果他是真心的,救活都可以再死,他偷生,他丟下我一個。”

原著中如花因此失去十二少,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而十二少並沒有抱怨一句,只是從此了無生趣,再也沒有愛過別人,與妻兒關係疏離,帶著和如花一起染上的煙霞癖孤獨終老,潦倒一生。

五十三年後見到如花仍然一眼認出,可見一直念念不忘。這樣的付出,還不夠痴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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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老年十二少,原著中沒有安排他與如花會面的場景,一切任由讀者自己想象。

而電影中,關導又做了一個與原著大相徑庭的改動。如花以一個決絕冷漠的近乎勝利者的姿態逼向落魄的十二少:“十二少,多謝你還記得我。這隻胭脂扣,我掛了五十三年,現在還給你,我不再等了。

痴纏了終生的專情女子,忽然死心放棄,原也是可能的。

但是她沒有在得知十二少存活的消息時死心,而是直到看到十二少的落魄模樣後才死心,使這段感情,變得更加地立不住腳。

而電影中大力渲染了她見到老年十二少之後的絕望和漠視,幾乎讓人懷疑她愛上的根本不是十二少,只是記憶中那個風華正茂瀟灑倜儻的太子爺。

如花的愛情也不是天長地久生死不變的愛情,只是一個風花雪月空虛唯美的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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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與十二少的前世今生

如花的初次登場以男裝亮相,簡直是神來之筆。

誰都看得出女主角的長相併不是原著中描繪的那樣傾國傾城,甚至還不如男主角美貌,但是一襲利落的皂色男裝使得這女人在一群庸俗脂粉中脫穎而出,卓而不群,照收驚豔之效。

同時,導演安排女主角在初次亮相中吟唱南音《客途秋恨》,這在原著中是根本沒有提到的。

然而我們的女主角是歌壇天后梅豔芳,雖然據行家說她與張國榮唱的南音都是不像的,那位盲琴師寥寥兩句的開口才是真正地道的南音。

但是這段戲充分發揮了梅豔芳的舞臺魅力,舉手投足有板有眼,偶爾眼波一轉光芒流洩,大有粵劇老倌的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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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求在那天重遇,訴盡千般相思,”如花尋覓十二少未果,在路邊望著臺上伶人演唱《梁山伯與祝英臺》。

一張憔悴的臉,一雙淚花濛濛的眼,一絲幸福而淒涼的微笑,在周圍滿面無聊的看客中,無言地講述著一個女人的戀戀情深。

李碧華本人也曾經讚道:“張國榮、梅豔芳兩個演員都為電影加了分,劇中人就好比是為他們兩人量身定做的,尤其是梅豔芳,她本身就是又像妓女又像癆病鬼。”

旗袍,貫穿於如花的生前和死後,服飾並不絢麗但是它卻從灰暗的華麗中流露出無奈與心痛,哪是一種固守的繁華與消逝的悲哀。

而她演的妓女風塵有餘,風情欠奉,行走坐立的姿態有點刻意地搖曳刻意地性感風騷,對鏡梳妝等細節尤其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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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演起鬼來,她的表現簡直可以用出神入化來形容。

梅豔芳以二十四歲芳齡,將這個老鬼演繹得呼之欲出:愛恨交纏的幽怨,飽經世故的老練,宛若前塵帶來的滄桑,從每一個特寫中滲透出來,一雙暮氣沉沉的大眼中似乎蘊涵著整整一個時代的故事。

或許這一切與梅豔芳本人從四歲開始跑江湖的閱歷有關,縱觀影壇再沒有第二個女星可以替代,此片獲得當屆金像獎和金馬獎的雙料影后大獎,真可謂實至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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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在醉生夢死的歡場的喧譁中拉起,幽暗的妓院迴廊滿是風月場的喧囂。

鏡頭跳轉,一身男裝的梅豔芳眉間含笑把一曲《客途秋恨》唱的低迴婉轉,百轉千回。嫵媚的風情在她眼角和指尖緩緩流過,是那種別樣的驚豔。

而此時此刻的張國榮亦是眉目英挺,細緻溫文。僅是樓梯處回眸一笑卻也可以引得任何一個女人趨之若鶩。

“只盼相依,哪管見盡遺憾世事”,緊接著十二少獨自在落幕後的臺上佇立,為如花戴上胭脂扣後抱頭痛哭的一幕歷歷在目。

“天下男子,十九薄倖。”最終他選擇的苟活。

五十三年後,如花看到骨子報上“青樓情種,如花魂斷怡紅,闊少夢醒偷生。”已是萬念俱灰。她從未想過她傾心的付出,最終結果卻是“誰知負心,恩愛成灰。”

誰說,愛情是一杯毒酒,她奪過她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喝下了愛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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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黎小田作曲的《胭脂扣》也是一首經典的歌曲,為影片頹廢哀怨的格調增添了重要一筆。

五十三年後,最終是如花悲慼的回眸,她凝望這她為之付出一生的真愛,卻也是毀她一生的人。悲慘的背景,哀怨的眼神,直逼人的內心深處。

青春如胭脂雖已灰飛湮滅,但卻又情思如扣,縷縷不絕。

寒夜中,只剩如花哪如血的胭脂口紅,紅的耀眼,紅的鬼魅,紅的攝人心魄。

胭脂扣終還,五十三年的痴心等待,怎奈那芳華絕代的時光,最終都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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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以此片紀念梅豔芳女士和張國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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