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20年前一村幹部被人販子打死 家屬:凶手無人被問責

(原標題:20年前雲南巧家縣村幹部被打死,立案與否沒說法,兇手無一被問責)唐興畢已經83歲,腰背微彎,眼睛有些渾濁,歲月寫在臉上。但是聽到劉華明這個名字,這位老人的眼裡馬上充滿淚水。

20年前一村干部被人贩子打死 家属:凶手无人被问责

唐興畢。 本文圖片 津雲客戶端

劉華明是她的兒子,20年前就已經去世。2000年2月6日,剛剛過完春節,雲南省巧家縣荒田村的村幹部的劉華明在去村裡開會的路上,被8名人販子及幫兇打死在離家僅百餘米遠的地方,老人另外2個兒子聞訊趕來,也被打成殘疾。案發後的20年時間裡,兇手沒有一人因打死人被繩之以法。唐興畢帶著十多歲的孫輩不斷到公安機關“討說法”,無果。20年的申訴道路,孩子長大成人,唐興畢漸漸老去,但是申訴的路還未走完。

販賣人口怕被舉報 村幹部被人販打死

渾黃的金沙江支流伴著一條鄉間公路在山下奔流,跟著河流,沿著盤山的公路,便來到了海拔1300餘米的雲南省巧家縣的荒田村大花地社。在這個偏僻的村子社區裡,一個20年前的故事一直還在村民中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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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花地社

1999年春節前,一位女子回到雲南省巧家縣的荒田村大花地社,這位女子叫做冷太英,十年前她被村民朱家珍和劉華周等人以3300元賣到河南省。十年後,她帶著孩子回到老家,看望自己的父母。

冷太英回來了,這個消息讓賣人的朱家珍等人坐立不安,為了不讓事情鬧大,她匆匆忙找到負責大花地社的村幹部劉華明,想讓他調解。在得知朱家珍販賣人口的消息後,劉華明告訴朱家珍,過完年後會到村裡開會,到時再反映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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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華明

2000年2月6日,正月初二,吃過早飯的劉華明準備到村子裡開會,他和母親唐興畢一前一後從家裡出來。走在前面的劉華明在經過朱家珍的家門口時,8個拿著棍棒和刀的男子衝了出來,把劉華明打翻在地。“當時衝出來的人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把他打倒在地上,棍棒和刀都落在他身上,朱家珍就在房頂上看著。”?唐興畢說,這8個人大多是朱家珍的親屬。

回憶起當時情景,唐興畢淚眼婆娑。“他被打的腦漿都出來了,四肢也都被打斷,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看到兒子被倒後,離兒子十多米遠的唐興畢大喊救命。住在不遠處的其他兩個兒子聽見聲音後,從家裡跑了出來。在還沒有明白什麼情況的時候,又被兇手8人打翻在地,被打後,兩人均落下了殘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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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殘疾的劉華明的弟弟

2000年大花地社還沒有電話,過了一天以後,唐興畢託人到了山對面的一個村子打電話報警。一個星期以後,7名警察來到大花地社進行取證調查後離開,至此以後,兇手一直未被因行兇殺人而被抓,唐興畢也走上了20年的申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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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花地社

被改變的家人 老人小孩艱難度日

出事之前,劉華明毫無疑問是家裡的“頂樑柱”。那一年,他已經有4個孩子,最小的孩子只有3歲,母親已年逾六旬。

劉華明的侄女劉平美現在還深深的記得,劉華明被打死,叔叔被打殘後,兇手還要到他家裡打人。因為提前得到消息,劉平美一家,匆忙趕著2只牛和幾隻羊,躲到了村子後面的山裡。第二天,劉平美和父母在隔壁村把牛羊賣了900元錢,帶著這些錢跑了另外一個城市。“當時只想著保命,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也不敢回去看一眼親人。”後來得知家裡的慘狀,劉平美和父母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場。“我一定為家人討一個公道。”

“那兩三年我們一直在哭,我奶奶每天都在哭。”劉平美說,叔叔被打死、打殘後,嬸嬸怕再被報復,改嫁了,留下了4個孩子,只有奶奶一個人照顧,整個家庭都被悲痛包圍。

可生活還要繼續,4個孩子一個老人在村子裡艱難度日。“當時家裡沒有勞力,我們吃飯全靠奶奶種一點地,為了攢點錢去縣裡申訴,我們把大米賣掉,吃的東西和豬食是一樣的。”劉平美說,現在她看到一些粗糧就反胃,現在她只愛吃肉。

劉平美認為自己是一個性格堅定的人,在與記者對話時,她語速不快不慢,情緒冷靜。她說,自從整個家庭出事後,弟弟妹妹們還小,在他們最需要父母的時候,都離他們而去。“弟弟小時候非常活潑可愛,很調皮。自從家庭出現鉅變後,在學校裡,兇手的孩子總是帶著一幫孩子欺負他們,弟弟身上經常被打的身上全是傷,後來他們就變的沉默寡言,不愛說話。”

劉平美告訴記者,二十年來,她心裡一直裝著這事,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和家人一起為被打死、打殘的親屬們要一個公道。

兇手抓了又放 被要求籤不準上訪協議

2004年,已經16歲的劉平美,來昆明市打工。每當攢夠幾百塊錢的時候,她都會做一天一夜的大巴車回到大花地社找奶奶,然後祖孫兩個再一起到縣裡和市裡告狀。“我以前每次要回到村裡的時候,只敢晚上11點後,趁著天黑回去。”劉平美說,那時一些兇手還在村子裡,她怕回村的事情被他們知道後,遭到報復。因為她們一直在申訴劉華明被打死的事情,兇手和他的人家曾經多次拿著刀,去奶奶家裡威脅和恐嚇。

2004年的大花地社還未通車,為了不讓兇手知道她們去縣裡告狀,劉平美和年近70歲的奶奶早上需要偷偷的從山坡上的村莊,爬到山下的河道里。祖孫兩人互相扶持,沿著河道向縣城方向前進。“我們需要走一天的時間才能到縣城,餓了就吃點洋芋。”

“我們已經找了不少於一百次公安和檢察院去申訴,可是每次都沒有結果。”劉平美說,最多的時候,我們一年要去十幾次,每次都說案件在偵查、人沒抓到、領導不在。

後來,劉平美從村民那裡得知,有一部分兇手被巧家縣公安機關抓獲。得到消息的她認為,案件終於有了進展,她和奶奶再次趕到了巧家縣公安局。然而讓她們沒想到的是,值班的警察告訴她們,兇手在交了6000元的保證金後,被釋放了。

她們把事情舉報到了雲南省公安廳,一位公安廳的民警告訴她們,她們申訴的事情參與的人較多,並且當年的8個兇手,有2個人因為其他原因已經死亡,其他兇手把事情推給了2名以死亡的兇手身上,現在警方也沒辦法。

20年前一村干部被人贩子打死 家属:凶手无人被问责

雲南省公安廳的回執。

在她們的堅持申訴下,2016年,巧家縣公安局信訪部門一位民警主動給她們打了電話,這位民警告訴她們,巧家縣警方為她們申請了一筆司法援助款,有6萬元。如果要拿這6萬元,必須要簽訂一份以後不準在上訪的協議。2017年,她們再次見到巧家縣的領導,該領導給了一筆1萬元的撫慰金,承若一定幫她們辦理這件拖了近20年的案子,然後讓她們失望的是,至今案子還是毫無音訊。

是否立案抓人 公安局與檢察院說法互相矛盾

2019年10月16日,記者和劉平美來到她家鄉。剛進村子,一位女子就盯著記者。劉平美告訴記者,這位女子就是兇手的家人,讓記者多注意安全。當記者在村裡問起劉華明被打死的事情時,村民全部諱莫如深。

一位村民告訴記者,劉華明被打死的事情,村子裡的人都知道,但是沒人敢說,都怕被報復。“兇手在村裡口碑極差,一部分兇手因為販毒、搶劫等罪名被公安機關抓起來了。”

記者與劉平美一起趕到巧家縣公安局詢問劉華明的案子,一位刑警大隊的負責人說,劉華明的事情他們知道,當年那就已經立案,至於抓了人後又放掉,是因為警方這邊抓人後,上報給檢察院後,檢察院沒有籤批捕書,只能把人放掉。

隨後,記者與劉平美來到巧家縣檢察院。檢察院的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檢察院並未收到任何公安局的批捕要求,劉華明的案子也並未送到過檢察院裡過,讓劉平美再到巧家縣公安局詢問和申訴。

劉平美告訴記者,從2000年至今,每次的申訴都要來回跑很多部門,每次也都不了了之。“警方現在說當年就立案了,可是為什麼我們從來沒有收到過任何警方的通知和立案通知書?因為這件事我們整個大家庭家破人亡,不讓兇手繩之以法,我無法給家人一個交代。”

劉平美現在唯一的業餘生活就是找人傾訴,講20年前的一個悲劇故事。開頭,總是一個村幹部被人販子打死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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