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4 女人的一生,到底要承受多少琐碎但理直气壮的日常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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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部韩国的电影很火,建议大家可以看看——《82年生的金智英》。孔刘和郑有美第三次合作(已合作过《熔炉》和《釜山行》),质量杠杠滴。

女人的一生,到底要承受多少琐碎但理直气壮的日常伤害

这是一部奇特的电影——在韩国的评分网站上,男性网友齐刷刷给差评并骂骂咧咧,女性网友齐刷刷给好评并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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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赵南柱的同名原著也是这样的境况,自出版以来,在女性圈大卖的同时被很多男性大骂,罪名:宣扬女权。

有韩国女星因为安利了这本书而被男粉丝剪CD,烧照片,孔刘和郑有美也因为拍这部电影而受到了很多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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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网友说,“这是一本挑起性别对立和扰乱社会秩序的恶魔之书!

女性网友反驳:

“你们的妈妈肯定也在心里有共鸣,没说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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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些视这个故事为洪水猛兽的男性,有想过自己的妈妈吗?这就是他们妈妈的故事啊,也是他们的姐妹,或者女儿的日常啊,为什么没有一点同理心?

这些戏外的风波,进一步加深了我在看电影时的最大感受——妈妈与女儿之间,那种天然的链接和理解,在妈妈和儿子之间是没有的,或者说,浅很多很多。

当然,他们很多人以为自己很理解,有时也会说一句“我妈不容易”,但那种理解跟女儿不是一个档次的。妈妈失去了什么,只有女儿真正知道,越长大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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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韩国男性视之为恶魔的电影,其实拍得非常平静。

它用安安静静的口吻和镜头,浓缩地描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子,从童年到当上妈妈那平平凡凡的三十几年人生。

但是,平静之下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一个女孩成长中经历的那些

琐碎但理直气壮的日常伤害,只需要平铺直叙地说出来,就足够让人共鸣和窒息——

原来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为什么,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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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公叫金智英,一个非常普通的名字,正如她普通的人生。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自小懂事努力,大学读文科,毕业后找到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遇上了喜欢的男人,然后结婚,生娃,辞职,带娃。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正常,甚至可以说是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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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某天开始,智英出现了奇怪的行为,她就像被鬼上身了一样,偶尔变成另一个人,说着奇怪的话,通常是变成她的妈妈或者姥姥。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她看着很正常,其实已经从内里崩溃了。一个原本朝气蓬勃的女孩子,在结婚生娃之后,先是被抽调了所有精神气,然后还出现了精神问题而不自知。

然后,电影通过智英从小到大的一些生活细节,告诉我们,智英「精神失常」的背后,是一个失常的社会。女性被方方面面围剿,被赶进狭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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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优先,智英和姐姐吵闹一点就被奶奶训诫:女孩子啊要文静,赶紧去帮妈妈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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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生了四个儿子,智英妈妈只生了一个儿子,奶奶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和敲打。类似的话,中国人也很熟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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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智英维护妈妈,奶奶就泼冷水:“等你们长大了出嫁试试,到时候就不会这么说。”这些话,中国女儿也是听到耳朵起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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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一点,智英被异性跟踪,吓得半死,爸爸第一反应是怪她:“干嘛去那么远的补习班,衣服要得体一些,还有不能逢人就笑。”但他绝对不会去教育自己的宝贝儿子尊重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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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规训,听着很平常,其实是长年累月地对女性进行自我矮化教育,让她们非常擅长包容、牺牲、忍让、自责。

这些规训对智英应该也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她是个规矩本分的好女孩。但是她也有自我追求,她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找了一份喜欢的工作,感受着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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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职场上,歧视更严重了。以她的工作能力明明可以得到好机会,但是公司怕她以后结婚生子会影响工作,就把机会给了不如她的男同事。

智英知道后,信心满满地对她很欣赏的女领导说,“我就算结婚生子,也有自信能好好工作,就跟您一样!” 她当时还意识不到,这有多么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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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在尚未婚育的时候也要承受很多明里暗里的性别歧视,但都还能消化。结婚生子之后,生活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压力以数十倍的姿态排山倒海而来。

首先是“儿媳妇在婆家就该干活”、“婆家比娘家重要”这些约定俗成的潜规则。老公怕智英太累就提议别去婆家了,但智英看透了,“不去的话,责怪的还是我啊。” 去到婆家,老公想洗碗,婆婆酸溜溜地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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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了,自然就是催生。老公也劝说她生孩子,这男人挺好的,已经远远高于平均水平。他只是没有想太多。一开始智英很犹豫,她有各种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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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里,她老公说:“不要只想到你失去了什么,要想你得到了什么。”多么经典的话!

智英:“那你失去了什么?我现在很可能会因为生了孩子而失去青春、健康、工作,以及同事、朋友等社会人脉,还有我的人生规划、未来梦想等种种,所以才会一直只看见自己失去的东西,但是你呢?你会失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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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生了。当时她好像确实找不到理由不生:结婚了,年龄合适,老公是好的而且是相爱的,迟早都要生的。

生了之后,她辞职了,但其实照顾孩子比上班累多了,喂奶,哄睡,煮饭,清洁,陪玩,安抚孩子情绪,一整天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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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抱孩子和做家务太多了,手受伤了,但是连医生都说:“饭是电饭锅做的,衣服是洗衣机洗的,为什么会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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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放弃了很多,而且这么累,但是却被人看不起。在外面喝咖啡休息一下的时候,听见别人在旁边议论她:真命好啊,用老公赚来的钱买咖啡喝,到处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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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苦的是那种自我被禁锢了的感觉。她是妈妈,是妻子,是儿媳妇,却不再是自己,真的快疯了。她想出去工作,老公也愿意请育儿假来替代她照顾孩子,但是被婆婆知道后大骂了她一顿,她又陷入了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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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英妈妈反驳亲家,我女儿也是努力上了大学的,该学的都学了,她也曾努力工作,她已经忍痛生了孩子,那么其他事情,女婿分担点怎么了?凭什么让步的一定是智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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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婆婆有一点没说错,就是她出去工作挣的钱是比老公工作要少的。但是,这明明是社会性别歧视剥削女性造成的结果,却又倒过来变成了继续剥削女性的原因,完美闭环,没有出口。

正如智英说,作为别人的妻子和妈妈而活着,有时也觉得不错,但有时又觉得自己被囚禁在什么地方,找不到出口,慢慢发觉,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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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英妈妈知道女儿精神有问题后非常心疼,决心要帮她带孩子,让女儿出去工作。这时候,全片最感动的地方来了,智英突然精神分裂成了她姥姥,对着妈妈表达了心疼和愧疚:

「美淑啊,想当年你正值青春年华,却为了哥哥们在清溪川踩缝纫机。整个人也日渐消瘦。每当你按时拿着工资回来,妈妈都心如刀割。你真的是一个乖孩子。手被缝纫机弄成那个样子回来,妈妈的心别提有多痛了。当时没能好好抱抱你、也没能和你说句感谢的话,我的美淑啊,对不起。智英她就算再辛苦,也会自己看着办的。你把她培养得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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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英妈妈几十年的付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理解和回应,真是唏嘘。妈妈受过的苦,智英懂,智英现在受的苦,最懂的也是妈妈。

智英妈妈原本是五兄妹中学习最好的,志愿是当老师,但是为了赚钱供哥哥们上学就早早外出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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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金智英说:“那你现在去做老师好啦”,妈妈说“现在要照顾你们了啊”,小智英突然愧疚:“是因为我才当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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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笑着安慰智英,没什么啦,那时候的女孩子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其实妈妈心里很苦——大家都是你的孩子,凭什么因为我是女的就牺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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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觉得,三四十年代出生的奶奶,或者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妈妈,她们的故事,只需要平铺直叙拍出来,都是一部苦难时代大片。

当然有人会说,那个年代物质贫乏,男女都苦啊。但是,在男尊女卑的社会结构之下,女人的很多苦,仅仅因为她是女人,不是因为别的。

智英妈妈也不懂什么女权,她只是怀揣着一个朴素的愿望:竭尽所能地让女儿不要像自己那么苦了。所以她努力供女儿读书,鼓励女儿工作,智英姐姐决心不结婚,她也觉得OK,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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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英以前就是贴心的孩子,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更加深深意识到,原来妈妈失去了那么多,原来妈妈做得这么好。

然而妈妈已经这么努力了,智英也已经这么努力了,她还是逃不出身为女性的困境,只能说这社会太操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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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妈妈以及很多其他女性,智英已经是很幸运,她不用辍学打工,没有丧偶育儿,没有太大的经济困境,只需照顾一个孩子。智英妈妈以及很多其他女性是怎么过来的啊?她们的苦与泪,有人愿意听吗?

很多人不但不愿意听,甚至各种污名化女权,同时对这种电影喊打喊杀,生怕女人醒过来了。结果是,现在女性用肚子投票,越来越不愿意结婚和生孩子了,韩国生育率已经跌破1了。

我们不要五十步笑一百步,中国的生育率也是一直走低,毕竟在《2018年全球性别差距报》告,中国103名,韩国115名(总共调查了149个国家)。彼此彼此吧。再不改善就大家一起完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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