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4 钱浩梁讲述《红灯记》的幕后,以及与老师李少春的故事

父亲曾想把我们七兄弟组个“钱家班”

钱浩樑在家中七兄弟里排行老二,虽然其名字因历史原因或字库找不到,曾有过浩亮、钱浩梁等多个版本,但近些年常用的“浩樑”其实才是其本名。“老大钱浩栋、老三钱浩森,包括我,前面几个还有讲儿,到后面也就没有再延续,有点兴亡衰落之意。本来我父亲还曾想把我们几兄弟组个钱家班,除了老大、老四不参加,其他都来,但是后来我到了北京,本来老五长得漂亮唱小生,但后来也去世了,自然也就散了。”七兄弟中子承父业的本就不多,而钱浩樑虽不是科里红,但也一路顺风顺水,“我父亲钱麟童在上海唱麒派,是磕了头拜过周信芳的,他的麒派用现在的内行话说,唱的是不错的,但遗憾的是他去世早,不到60岁就走了。我从6岁开始跟父亲学戏、练功,1949年解放时,我刚16岁,基本功都有了,武戏也还可以,就是不敢唱整出。那时我父亲一直有个想法,他虽然唱麒派,但一直认为唱还是北方好,毕竟有谭派、马派,而他自己也总是对唱不满意,所以就希望我能到北京。于是我放弃了在上海挣小米的生活,带着艺进了中国戏校。”

钱浩梁讲述《红灯记》的幕后,以及与老师李少春的故事

在学校时,我是狮子老虎狗,什么活儿都来

虽然后来扮相、工架一直是钱浩樑引以为傲的资本,但他却说自己1.78米的身高其实条件并不好。“16岁以后我一直在北京,那段时间,我年龄合适,没成家无牵无挂,一天到晚就是练功、学戏、看戏,每天的生活都如此。人家放假,自己不放,人家休息,我不休息。否则我的条件很不好,个儿高翻跟头沉,人家都很轻飘,练功要费人家一倍的劲,拿顶、腿功都是那段时间练出来的。”而且他对角色大小不挑不拣的做法一直延续到进入中国京剧院,“都说时势造英雄是逼出来的,但我是没有人逼,自己逼自己。在学校时,我什么活儿都来,无论大小活儿,狮子老虎狗都来,从不挑角色,有活儿就上,慢慢也就有了一些机会。一直到中国戏校实验剧团,在这里我也仍然是这风格,就连《刘海砍樵》里的小生我都唱过。到了中国京剧院后,才不这么干了,原因是领导发话今后我只能唱主演,不能再玩花活儿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其实是袁世海和李少春的主意。”1962年,钱浩樑被分到中国京剧院一团,任务就是傍着李少春、袁世海演戏。“那时李少春的嗓子稍稍有了些问题,袁世海说我这花脸净陪着杜近芳唱《霸王别姬》了,没什么其他的戏唱,他很着急,为了选演员天天跑剧场,而年轻演员也有些青黄不接。最后,他是让文化部调我、张曼玲几个人来,加强演员队伍。当时让我过来后,不唱别的,就排这出《战渭南》,这是一出新编历史剧,李少春来韩遂,袁世海来活曹操,我来武生马超。没想到这个戏一炮打红。”

钱浩梁讲述《红灯记》的幕后,以及与老师李少春的故事

我想用演李少春的戏,来体现我对老师的尊敬

《野猪林》是李少春教的,《柯山红日》原来就是李少春的戏,《红灯记》的唱腔更是李少春创的,李少春与钱浩樑这对师徒如果不是结识于动荡年代,或许将为京剧留下更多的舞台传奇。“早在1953年去罗马尼亚演出时,李老师就是团长,而我还是个学生,那时我们的合作就开始了。后来我演的很多戏,原来都是李老师的,特别是《红灯记》。李玉和的腔基本都是李老师创的,我们听了之后都觉得非常好,所以我当时不仅要学腔,更要学他的方法。后来再改也是在其原调的基础上,把偏低的地方扬高,因为李少春是根据他的嗓子创作的,比如浑身是‘胆’的‘胆’字我唱时就把它扬上去了。而很多低沉的、双关语的唱段设计就都保留了李老师的原腔,一点没动。”这些年,钱浩樑演出的机会不多,可但凡有机会,他大都会选择李少春的戏,比如他与老伴曲素英常唱的《白毛女》。“我特别尊敬李少春老师,我唱得比较多的戏,如《野猪林》、《将相和》、《响马传》等等都是他的。而我最近正陆陆续续开始唱他所有唱过的戏,多年来,我跟他学的东西最多,从唱腔到身段,我跟有些人不同,我想用演他的戏来体现我对老师的尊敬。”

钱浩梁讲述《红灯记》的幕后,以及与老师李少春的故事

《红灯记》中每一个细节都是刻出来的,但是这样的创作必须要有充足的时间

从传统戏到现代戏,从武生到老生,钱浩樑形容这个过程“也艰难也不艰难”。“一般人认为我过去不会老生,其实我会,只不过没有专业从事,是‘业余票友’。我父亲很注重唱,从小让我学的,比如《乌盆记》、《文昭关》、《战樊城》,都是北方的戏,相反我很少学麒派的戏。而武戏上父亲则让我注重腿功、腰功,他的理念也促成我日后能在北京站住脚。”在戏校时,钱浩樑几乎没唱过文戏,最“文”的一出就属《岳母刺字》里的岳飞了。“我知道我的形象为我加分不少,1.78米的工架,大都是《金钱豹》这样的长靠武生戏。短打我唱得很少,演不了《三岔口》,只能唱些《武松打店》这样的。对于文武兼备的戏我能占点便宜,因为文戏的基础相对好些。”

关于《红灯记》的记忆中,钱浩樑一手提灯一手放在身侧的剧照不仅成了这出戏的视觉代言,更是京剧程式在现代戏中变形提炼后的精华呈现。“很多动作既要像工人,又要像传统的步伐,这个太难了。当时我们去北京火车站体验生活,有了生活还得把它舞蹈化、程式化,要做到似像非像。首先台步要把生活化提炼到程式化,提炼后还要有规格,手、脚、脸都要配合,要投入进去,还要抽离出来。哪怕一个喝酒的动作都需要有工架,手肘要圆,另一只手还要配合,设计感一下就出来了。而在《红灯记》中,每一个细节都是刻出来的,但是这样的创作必须要有充足的时间。”此次《红灯记》50周年复排,钱浩樑和刘长瑜等当年原班人马全程参与,但钱浩樑从不对年轻演员品头论足,“一说年轻人就好像要贬低人家,就要得罪人,所以一般不说,说了也达不到。但戏是要活生生给人看的,要给人看懂了、看服了,看得人家回家了还会琢磨、回忆,艺术不能靠解说。现在的传统戏为什么不抓人?这我不好多说。一个国家剧院拉开大幕就要代表最高水准,唱念做打任何一个细节都要讲究,一个小兵都马虎不得。翻跟头也得高轻飘,现在常常是捋胳膊挽袖子,看着挺铆的,一落地,扑噔一下子,美感全没了,再翻得多也没有意义。”


(来源 北京青年报 2014.4.28,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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