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4 界 牆(原創)

界 牆(原創)

橫在我家和二伯家中間的那堵界牆,在推土機的轟鳴聲中,宛如一個龐然大物般的轟然倒下。父親和二伯爭了大半輩子,也沒有爭出個高低、爭出個輸贏的界牆,就這麼消失了,堵在兩家人心中的那堵“牆”,並沒有隨著界牆的消失而消失。

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兩家關係相處得還算融洽,直到後來生產隊拆掉舊牆築新牆的時候,兩家的關係才變僵。

那個時候,莊稼地的施肥,全靠隊裡的飼養室幾十頭牲口和養豬場上百頭豬的糞便積攢的土肥,可隊裡近千畝的土地,僅靠那些土肥,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新上任的隊長老倔頭為了糧食產量超過別的生產隊,別出心裁的想出拆社員家中的陳舊的界牆作為土肥的一招,於是,村裡的很多人家的界牆被全部拆了一遍。父親和二伯的矛盾就是由拆界牆而引發,直到後來不可調和。

記得那個時候,家裡的界牆被拆後,屋裡也顯得亮堂了許多,院子也顯得寬暢了許多,眼界自然也開闊了許多,正當年少不知道愁滋味的我,在寬大的院子裡玩得正起勁的時候,隊裡派來給我家踏界牆的鄉親們打破了這平靜而祥和的一切。那天放學,我剛走到家門口,就聽見院子裡吵吵鬧鬧,一進家門就看到院子裡擠滿了人。我擠進人群,看到二伯和堂哥倆人,和父親扭打在一起,父親勢單力薄,被二伯父子倆人,把上衣的鈕釦也給撕扯掉。年少的我,看到父親被欺負,不管不顧的衝了過去,使勁的扳開抓著父親衣服的二伯的手,二伯的胳膊輕輕的一甩,我便被甩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忍著疼痛,爬了起來,還沒有等我衝上去,在鄉親們的拉架和勸解下,父親和二伯雙方被分開。

聽姐姐說,隊來派來踏界牆的鄉親,按界牆舊址重新踏界牆的時候,被二伯給擋住了,非要把界牆向我家院子移二十公分,父親自然不同意,倆人為此爭執不下,以至後來動起手來。後來在大伯和村幹部的協調下,二伯終於答應按原址踏界牆。在踏界牆的時候,二伯趁著父親不在家的時候,又逼著來踏界牆的鄉親,向我家方向私下移了二十公分。父親回家,看到偏向我家界牆,又讓踏界牆的鄉親們按原來的舊址重新踏界牆。在二伯的干涉下,不到三十米長的界牆,被踏得歪歪斜斜,看上去猶如多個“S”首尾相連而成。父親望著“S”型的界牆,只得無奈的接受現狀。

歪歪斜斜的界牆踏了起來,不僅僅是把我家和二伯家兩個院子分隔開,同時,也將兩家人的親情割斷。此後,兩家人互不來往,陌生得如同路人一樣,既是在村道里相遇,也會裝作不認識似的擦肩而過,甚至會相互掃視對方一眼,眼裡流露出來的不再是親情,而是仇恨。那界牆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似的,壓在家人的心裡。

二伯為了擴大自家的院子,把寬厚的土牆,竟用钁頭挖掉一半,院子雖然多出二十公分,但土牆卻變得弱不禁風,後來在一場暴雨中倒塌。倒塌的土牆,差點將二伯家的房子掀倒,堆在院子裡的泥土,讓二伯和堂哥足足清理了十天時間,才清理完。

二伯後來為了重新踏界牆的事,多次找父親,也沒有商量出個結果,直到堂哥結婚,父親看在大伯的面子上才同意。最後仍以讓出十公分為代價。

後來村子整體搬遷到公路旁邊,被撂荒的老宅,就像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孤零零的屹立在那兒。父親和二伯爭執了多年的界牆,在風吹雨淋中,早已倒塌。橫在我家和二伯家那堵歪歪斜斜的界牆,也隨著舊村復墾已被夷為平地,但堵在兩家人心中的那堵牆,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會消失。

二伯為了一丁點的私利,竟然置親情於不顧,雖然拓寬了十公分的院子,佔了一時的上風,卻輸了親情。二伯用親情換得的十公分的院子,多年以後,竟然被夷為平地,不知道早已長眠於地下的二伯,若地下有知,不知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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