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 小說:老道人油盡燈枯憶往昔,臨死之際將青螭劍贈予少年

小說:老道人油盡燈枯憶往昔,臨死之際將青螭劍贈予少年

鮮血彷彿染紅了整片峽谷,俞佑康持劍站在少年身前三尺處,臉色蒼白至極,手中的劍不停顫抖,發出一陣陣顫鳴。

黃閻二人一步一步逼近師徒倆,黃甫成突然眉頭一皺,只見一頭渾身漆黑身材壯碩的黑熊面目猙獰的向自己撲來,中年男人隨手砸出一掌擊在黑熊的身上,後者發出一聲慘痛嘶吼,重重摔在地上,幾次想要站起來,可終究因為傷勢過重倒了下去。

廝殺至此,兩人哪還有半點侃侃而談的心情,心知對方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只想一掌將對方斃命,以防再生變數。

然而就在兩人即將動手之際,兩人幾乎同時抬頭望向遠處山巔,天空中的黑雲不停翻滾,一抹鬼魅紅色從山巔疾馳而來,那道身影逐漸放大,彷彿從天而降的女羅剎。

那人來得好快,眨眼之間便拉近了數十丈距離,饒是兩人身為一品高手見多識廣,但眼前景象仍是讓二人驚訝無比,而且對方故意洩露霸道氣機,顯然是要兩人知難而退。

就在二人微一愣神之際,那道身影又近了三十丈。

黃甫成眼睛細眯,不敢再有絲毫耽擱,果斷喊道:“走!”

閻本鶴雖然很想將師徒二人殺之而後快,但深知來人非同小可,只好離去,不過這名魔宗高手的心中並沒有太多不甘,因為那師徒二人傷勢之重,除非大羅金仙降世,否則仍然是死路一條。

二人身形一閃,拼命朝谷外狂奔,頃刻間便消失在重重深林裡。

就在兩人消失的下一刻,苦苦支撐的俞佑康瞬間跌坐在地,臉色蒼白如紙。

不多時那抹紅色身影已趕到當場,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慕容海棠,見到師徒二人傷勢嚴重,黛眉微蹙,女子就近走到俞佑康身旁,抬手抵在對方後背,正要運力之際,卻被對方阻攔,老人聲音微弱道:“多謝...姑娘好意,老道...命數已盡,就不要再浪費力氣了,勞煩姑娘去看看我那徒兒...”

俞佑康氣若游絲,出氣多吸氣少,慕容海棠很清楚,老人這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除非有神仙下凡,否則一切都是徒勞,於是也不再執意施救,轉身走到林鹿身邊,見對方臉色顯出一絲病態的蒼白,嘴唇發紫,眉頭不禁皺得更緊,她伸手抵在少年背後,甫一接觸,女子宗師心頭幕的一震,少年遍體生寒,如同一塊寒冰,顯然是中了對方的詭異手段,而且明顯有一股陰寒之氣如無頭蒼蠅般在其體內四處亂撞。

慕容海棠二話不說,直接催動內勁,將真氣源源不斷的輸送到對方體內。

林鹿頓時感覺到一股溫熱氣流進入身體裡,說不出的受用,如此過了約摸半柱香時間,少年身上的寒意漸去,臉色漸漸紅潤,意識也清晰了不少。林鹿艱難爬到老人身旁,跪在後者身前,失聲痛哭道:“師父...”

慕容海棠盯著那道雙肩聳動的背影,臉色肅穆,雖然對方在自己的全力施救下暫時抵禦住了寒意侵蝕,但體內那股陰寒之氣卻無法根除。慕容海棠雖未至天罡境界,但也只差半步之遙,其修行的內功心法偏陽偏剛,中正平和,竟然對此束手無策,可見寒氣之詭異,不由替少年感到一絲擔憂。

俞佑康嘴角艱難揚起一絲笑意,開口道:“為師遊歷江湖半輩子,原以為就此潦倒一生,不曾想臨老收了你這個唯一的弟子。”

“你知不知道,當初為師路過那座小城時,猶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進城,我雖喜歡雲遊四海,但更喜歡有煙火氣的地方,想到元宵佳節將至,城裡必定熱鬧。”老人輕輕咳嗽了幾聲,接著道,“沒想到入城便遇到了你,佛門講究緣法,如此看來,你我師徒相遇註定是一場緣分。”

林鹿聽著老人斷斷續續的敘述,面容悲慼。

“只可惜你我師徒緣分太短,為師看不到你劍道有成的那一天,不過,我相信那一天終究會到來。”俞佑康指了指地上的那把劍,說道,“把劍拿過來。”

林鹿把劍交到老人手裡,後者緩緩撫了撫劍身,道:“此劍名青螭,是為師年輕時途徑南海某漁村在一口枯井中所得,至今已三十年有餘,你可時時帶在身邊。”

林鹿點了點頭。

俞佑康知道少年的悲慘遭遇,深知其內心魔障,生怕有一點沒有叮囑到,繼續說道:“蜀山劍道中正平和,長此以往練下去,對你的心性有好處,你身負血海深仇,萬不可報仇心切,練功時更不可岔了心神,以防走火入魔,千萬謹記。”

林鹿痛哭流涕。

老人的眼神開始有些渙散,他抬頭望著烏雲層層的天空,帶著一絲笑意道:“去蜀山,將我的骨灰一併帶去,為師當年雖然負氣下山,但終究是蜀山中人,沒有蜀山,哪有今天的我,如今帶一罈骨灰回去,料想也沒人會嘲笑我這個一事無成的老傢伙,況且,我還想看看如今的蜀山成什麼模樣了,你別說,離開了這麼多年,我還真有點想念師兄師弟們...”俞佑康越說越精神,林鹿清楚,這是老人迴光返照的跡象,不忍打斷對方說話,只是默默流淚。

“但你要切記,到了蜀山萬不可提報仇一事,只能放在心底,否則引起師伯師叔們的不喜就不太好了。”

“徒兒知道了。”林鹿痛哭應道。

“倘若有人懷疑你的身份,你自可將青螭劍拿出來,你的師伯師叔們自然會明白。”

俞佑康絮絮叨叨,彷彿要說個沒完沒了,開始有些語無倫次,“其實你的大師伯人很好,為師當年跟他鬧得那麼僵,也跟我的犟脾氣有關係,你知不知道,當年師父領我上山時,還是他親自到山下來接的,那時人小,爬了一半我就沒力氣了,是你師伯揹我上的山,他體力很好,揹著我爬到山頂一點也不見累,我後來在想這多半跟他比我早三年入門有關係,呵呵...”

“還有,你的陳師叔,孫師叔都很好,只是過了這麼些年,也不知道脾氣變沒變...”俞佑康笑了笑,接著道,“都是一幫老傢伙了,料想這脾氣也臭不到哪兒去,你大可放心...”

林鹿泣不成聲。

“你小子也忒愛哭鼻子了,堂堂男兒家,老這麼哭哭啼啼的不像話,帶你進山的路上,流的眼淚還少嗎,以後別動不動就掉眼淚,你問問慕容姑娘,哪個女子喜歡哭哭啼啼的男人。”俞佑康笑罵道。

慕容海棠沉默站在一邊,任由老人自顧自說話,對於老人讓少年去蜀山的安排,女子深知其意,俞佑康撒手之後,一個境界實力算不上出類拔萃的少年獨自在江湖上闖蕩,其艱險可想而知,何況其寒氣纏身,說不定哪天就會丟掉小命,江湖兒郎江湖死,聽著豪氣,可沒人願意這事真的發生在身邊人身上,而去蜀山就大不一樣,蜀山劍派位於當今武林最頂尖的宗門之列,玄青子更是當今劍道三大執事之一,上了蜀山就相當於找到了一棵參天大樹,用最世俗的話講就是大樹底下好乘涼,而不至於流落江湖,至於少年能否依靠蜀山的底蘊一鳴驚人,那就看年輕人自己的造化了。

林鹿抹了抹眼淚,極力剋制自己不再流淚,但淚水仍是不停滑落。

“為師六歲上山,七歲握劍...”

“十八歲劍道始有成,第一次下山遊歷,劍道有所增益。”

“二十二歲再下山,得青螭。”

“二十六歲,與師兄不合,負氣下山,至此再也未曾回去...”

老人回憶著往事,低頭呢喃細語,到最後幾乎弱不可聞。

林鹿附耳細聽,斷斷續續聽到老人的最後一絲聲音,“徒兒,劍道...在直,勿忘...本心。”

說完這句話,老人再無生機,枯坐在地上,面容祥和,看樣子走得還算安心。

林鹿身體因為悲慟而不停顫抖,一年前,若不是被眼前的老人所救,自己早就葬身火海,然後對方絲毫不介意自己練劍的目的,傾囊相授,這份恩情與再生父母無異,然而世事難料,誰又能想到今日之事。

“師父!”

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喊響徹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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