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二世是俄國曆史上地位頗高的一位帝王，他在歷史上能夠與
彼得一世、葉卡特琳娜二世、亞歷山大一世等威名赫赫的君王齊名。而亞歷山大二世之所以在歷史上能夠取得這樣的地位，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在任上推行了一系列近代化的改革。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確實採取了一系列近代化的措施，確實促進了俄國近代化的發展。但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最終仍然以失敗而告終，幾乎所有改革措施都被廢除，俄國社會階級之間的緊張對立重新燃起，亞歷山大二世本人甚至也因為改革的失敗而死亡。亞歷山大二世改革失敗的背後，實際上反映的是俄國近代化嘗試背後的深刻矛盾。
亞歷山大二世
亞歷山大二世改革的措施
亞歷山大二世改革中最為後人所記憶的應當是廢除農奴制，實際上，除了廢除農奴制之外，亞歷山大二世還在司法、教育、出版、軍事、財政等諸多方面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尤其伴隨著農奴的解放，俄國舊有的莊園司法制度也被廢除，此時創建一套全新的、近代化的司法制度便成了亞歷山大二世的當務之急。1861年，亞歷山大二世成立了專門的委員會來進行司法制度的改革，他訓喻委員會：“應參照西歐與俄國的司法經驗，用科學方法制定一套具有真正永恆價值的法律原則。”
可見，亞歷山大決定在司法制度中採取西歐的先進經驗，這為俄國的司法制度迎來新春。一位沙俄時代的史學家曾讚歎道：“半個世紀來，一直使我們的立法者與歐洲科學和時代隔絕的長城終於坍塌了。原先非法滲入進俄國的為官方所不容的歐洲民法和科學原則現在終於為我們的立法者公開承認了”。
1864年，亞歷山大二世批准了司法改革委員會的方案，這一方案總的方針是：司法機構必須獨立於行政機構、法律審判完全公開化、刑事案件採用陪審團制度以及法庭程序大大簡化。新的司法機構由相互獨立的兩套系統，一套是地方治安法院系統，主要以調解方式解決一些小型案件；另一套則是正規法院體系，專門受理複雜的案件。地方法院的法官由當地民眾推選，而正規法院則由沙皇任命法律專家擔任。
亞歷山大二世廢除農奴制後俄國百姓笑逐顏開
新的法院制度受到了民眾的歡迎，華萊士在《俄國》一書中描述了新舊司法體制的根本區別：“在舊制度下，如果兩個工人（或農夫）把他們之間的爭執提交警察署裁決，他們肯定會受訓斥或其它更粗暴的對待。而在新的地方法院中，法官無論對誰總是十分禮貌耐心地傾聽他們的申訴，盡力妥善解決問題，如果實在無法調解，法官也會按法律常識做出公正的判決”。華萊士對這種新的司法制度評價道：“當時雖然匱乏受過法律專業訓練和有實踐經驗的法官，但新一代法官的確在知識與能力方面超過了老一輩法官，而且沒有人對新法官們的誠實、正直表示懷疑”。
- 教育方面
亞歷山大二世委派自由派人士哥羅甫寧進行教育改革。1861年，俄國開始發展普及鄉村初等教育。1863年，教育部頒佈了新的
《大學章程》，恢復了在尼古拉一世時代被廢除的大學自治制度，具體的措施包括：校長在教授中遴選、學校行政機構由教授組成的大學委員會領導、學術領域的自由被充分保障、大學內設歷史文學、數理學、法學和醫學四系。1864年，俄國又頒佈了新的《初等國民學校章程》，規定：之傲通過入學考試，任何人皆可升入中學，同時鼓勵發展中學教育，盡力使教學方式近代化，提高教師薪金以及鼓勵翻譯外國著作等。除此之外，俄國又在1870年代興辦了許多工礦、交通、農林等專門技術性學校。可以說，在哥羅甫寧的領導和改革下，俄國教育朝著近代化的方向迅速發展。
亞歷山大二世改革前的演講場景
- 報刊輿論方面
俄國政府也進行了大幅的改革。1865年春，俄國政府頒佈了由哥羅甫寧起草的臨時書刊檢查規章，在新的規章下，預先書刊審查制度基本上被廢除，在對待報刊抨擊政府的問題上，也由司法程序代替了簡單粗暴的行政干涉。
- 軍事方面
亞歷山大二世則任命德·米柳亭進行改革。米柳亭曾經被俾斯麥形容為“一位俄國最勇敢、最急進的改革家，是那些奉信俄國前途應是‘有平等無自由德拿破崙式農民國家’的貴族們的最可怕敵手”。在這位改革家的領導下，俄國軍隊進行了大量的改革。
首先 ，米柳亭減少了軍隊中的各種野蠻肉刑。1863年4月，亞歷山大二世簽署法令，批准在軍隊與普通監獄中廢除大部分肉刑，婦女除流放外，不能施以任何肉刑。
其次，米柳亭還對俄國的徵兵制度進行了改革。在舊制度下，服兵役是貴族、中產階級以及自由農民的義務與權力，農奴或是其它農民並不能服兵役。米柳亭改革希望擴大徵兵範圍，但遭到了貴族的反對，因為他們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子與農奴的兒子站在一起。但亞歷山大二世最終批准了米柳亭的兵役條例草案，規定所有年滿二十週歲以上男子均應服兵役。
亞歷山大二世廢除制度
除此之外，米柳亭還在軍事領域進行了一系列其它改革，比如創辦新式軍官學校、將軍事服役時間從25年減少到16年、廢止死刑、重編軍人法典、引進新式近代化武器以及設置總參謀長等。
- 財政方面
財政大臣魯騰在亞歷山大二世的支持下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魯騰首次創制了統一的國庫，把有關部門併入才政府，還改進了審計方式。自1862年起，財政部開始把每年的財政預算向公眾公佈。除此之外，魯騰還通過財政部積極推動俄國經濟發展，在他的領導下，財政部撥出鉅款鼓勵私人公司興建鐵路，使得俄國鐵路建設得到迅速發展。
1855年，亞歷山大二世剛即位時，全俄僅有鐵路660英里，到1881年，俄國鐵路已發展到14000英里。鐵路的發展又進一步促進了穀物出口，1861-1865年俄國平均每年出口穀物為0.76億普特，1876-1880年間，每年出口穀物上升為2.57億普特。
而經濟的繁榮和才政府的扶持又進一步促進了信貸業的發展，1861年，俄國還幾乎沒有私人銀行，而到了20年後，俄國已經有了278傢俬人銀行，同時還有33家聯營股份商業銀行和566家聯營股份公司。應當說，俄國經濟的發展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魯騰領導下的財政部的推動。
俄國現代化的商業銀行
改革的倒退
然而，即便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取得了如此多的成果，但最終還是難逃倒退以及最終失敗的結果。而改革之所以失敗，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由改革而催生的一大批持有近代民主自由的知識分子對於沙皇俄國的不滿。
這些知識分子之所以仍然對沙皇俄國持有不滿，是因為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雖有成效，但與他們理想中的與西歐相似的民主自由的社會仍有相當大的差距，俄國雖然實施了改革，但歸根結底仍然是一個封建專制的帝國。為了改變這種狀況，使俄國進一步向近代化和民主自由的方向發展，這些知識分子開始了反抗。
這些知識分子的反抗主要包括在報刊書籍上發表反政府的嚴論，鼓吹推翻帝制、建立共和選舉制度，同時還在俄國各地開展政治運動。這種嚴論和行動自然無法得到沙皇政府的允許，沙皇政府對這一系列的行動進行了鎮壓，而這又進一步激化了雙方的矛盾。
俄國各地開展政治運動
1866年，一位名叫卡拉科佐夫的進步青年在彼得堡夏宮花園謀刺亞歷山大二世未遂，這使得亞歷山大二世迅速倒向了保守勢力一邊，改革開始出現全面倒退，此前在教育、地方自治、司法等方面的改革措施都被保守措施所取代。
亞歷山大二世迴歸保守的舉動又遭到了進步知識分子的更大反抗，由於大型的政治運動無法開展，因此這些知識分子進一步開展刺殺行動，並且最終在1881年3月將亞歷山大二世炸死，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就此完全失敗，沙皇俄國也將在幾十年後壽終正寢。
結語
亞歷山大二世改革的失敗，是由於進步知識分子對於專制的帝制整體不滿而造成的，這就顯示出了亞歷山大二世改革中的悖論。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培養出了這些具有進步思想的知識分子，這些知識分子在接觸了大量來自西歐的先進思想後，便會希望自己的國家可以更加的民主以及近代化，但這樣的訴求又會與亞歷山大二世政府的利益相沖突。
亞歷山大二世改革失敗後的動亂畫面
衝突之所以會存在，是因為亞歷山大二世改革的最終目的並非使俄國成為一個民主自由的近代化國家，而是保持和鞏固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對於俄國的長久統治。這樣的目的決定了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必定不可能朝著進步知識分子所希望的方向前進，這便造成了雙方之間的激烈衝突。
亞歷山大二世改革的悖論便在於，一方面為了國家強大和統治穩固，他不得不進行近代化改革，但近代化改革又必然會培養出越來越強大的反對力量，在反對力量的持續威脅下，亞歷山大二世又不得不迴歸到原有的封建保守政策中去，最終導致近代化改革的失敗。
這一悖論不僅存在於俄國的亞歷山大二世改革中，實際上在許多封建帝制國家的近代化改革中都曾出現過，與其說這是亞歷山大二世改革的悖論，倒不如說是封建帝制國家進行近代化改革的悖論。正如德國學者庫特·馮·施羅塞所說的：“沒有哪個專制君主可以使在他前輩們的暴政蹂躪下痛苦不堪的人民變得快樂幸福起來。若干世紀的壓迫所孑遺的痕跡不可能通過一紙帝國法令而消除。這就是亞歷山大二世的悲劇所在”。
參考資料：《俄國史》、《俄國民粹派文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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