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地月指揮部的所有人，他們到底是何時走到身後的，伍玉剛一點也沒有察覺。當他回過頭，一下子與眾人的目光相對時，內心忽然充滿欣慰，他知道，無論未來如何艱難，事態如何發展，這些人都會跟他站在一起。
當然，個別人可能例外。
“葉茂，會後你把剛才我和亞當斯的通話記錄備案一下，併發給相關部門。”伍玉剛交待完，不等葉茂回話，又繼續對著眾人道，“現在咱們開會。”
“上午，我一直在跟上面的人彙報。”之前的對話幾乎耗盡了伍玉剛所有力氣，眾人坐定後，他不緊不慢，“這次責任不在我國，不在深寒，是攻擊國率先發起的攻擊，所以，上面支持我們。”
大家一聽，很受鼓舞，他們一臉期待看著伍玉剛，想要聽上級對於此事更多的看法。然而伍玉剛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向道，你說一下各國衛星的損失情況。”
“截至開會前。”向道翻開筆記本，一邊看著上面的數據一邊抬頭說，“深寒對衛星的攻擊始於今天凌晨4點50分左右，到現在攻擊已經持續了大約10小時，目前各國共損失衛星93顆，其中美國21顆顆，中國12顆，俄羅斯11顆，日本9顆，英國和德國各7顆，法國6顆，加拿大、澳大利亞、意大利還有印度各3顆，巴基斯坦、伊朗、以色列各2顆，韓國和烏克蘭各1顆。完畢。”
一個個數據從向道口中蹦出，它們就像一根根小針，射向了在座所有人內心。很多人之前聽到的總數據還是30多顆，而現在卻翻了近3倍，無不一臉驚訝，愁容密佈。
“可不止93顆哦。”天文學專業的崔一陽說。
“你有最新數據？”伍玉剛問。
“伍總，我沒有。”崔一陽說，“但是目前，各國報上來的衛星，都是那些還在工作中的衛星。而墓地軌道上那些不再運作的衛星，以及很多沒有進入墓地軌道卻已經報廢的衛星，顯然，它們也遭到了深寒的攻擊，但各國並不知情，也無法知曉。”
“是呀，唉……照這種攻擊速度下去，10天左右，地球上空就沒有活著的衛星了。對了，葉茂……”伍玉剛轉向她：“北斗導航部門的人，你提醒他們了沒？”
“嗨，別提了，伍總。”葉茂一臉委屈，“兩小時之前，我跟他們部門的領導說，如果深寒最終幹掉了所有GPRS衛星和北斗導航衛星，那麼國人的出門導航必然會受到極大影響，你們最好提前做好各種準備。結果，他們領導把我大罵了一頓，難聽的話我就不在這說了。他對我聲嘶力竭，大意是，你們放出去的魔鬼你們得負責！你們毀了我們幾十年的心血！趕緊叫深寒停下來，如果所有北斗導航衛星全擊毀了，我要帶著我們部門的人到你們地月指揮部拼命！”
“這老傢伙，不可理喻。”方未艾罵道。
“這算什麼呀。”崔一陽說，“我跟氣象部門的人也說了，結果……”
“打住！我才不管他們怎麼說。”崔一陽還沒說完，就被伍玉剛打斷了，此刻，他一點也不想聽到這些影響心情的壞消息，“如果深寒能活下來並永遠站穩腳跟，我國願意失去所有衛星。”
“我們是願意為深寒付出一切，但是不知道，深寒以後願不願意為我國付出一切。”王瑞說。
“你什麼意思？”伍玉剛眉頭一皺，看著他。
“伍總，我國這邊，一切都好說，他們最終都會理解的。”王瑞說，“最大的威脅來自其他國家，如果他們真的聯合起來，一起對我國進行經濟制裁，那麼……”
“制個什麼鳥裁呀！”方未艾罵完，繼而又感到不好意思，臉一紅，對著王瑞說，“抱歉，我有點激動，但我的話是針對攻擊國而言。”
“呵呵，我清楚。”王瑞說。
方未艾繼續說：“攻擊國發起攻擊，結果我國也是受害者。他們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國，實際上，不找他們算賬已經算我們仁慈了。”
“你說得對。”王瑞贊同道，“但是，未艾，你認為國際關係中，有道理有道義可講嗎？”
如果方未艾說“有”，則顯得他不成熟，如果說“沒有”，那他之前的話全是廢話，於是，方未艾無奈地搖了搖頭，最終閉嘴。
“伍總……”王瑞猶豫著，“我有個想法。”
“你說。”伍玉剛警覺地看向他。
“我們應該……徹底放棄深寒。”
“什麼？”伍玉剛一聽，怒目而視。
其他人也是一驚。
“這三天，其實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王瑞接著說，“顯然，無論是從理智上，還是從國家利益上，我們都應該趕緊放棄深寒，轉為跟其他國家緊密團結在一起。否則，我們付出的代價將會很大很大。”
“呵呵。”伍玉剛冷笑道，他深知，王瑞這個人對深寒上那5人全都沒有好感，他巴不得深寒從此消失，但他現在不打算把這些說破，“王瑞，你覺得一個大國的崛起……是在談笑風生中進行的嗎？代價？我們肯定要付出代價。美國在二戰時和二戰後才崛起，它們作為世界第一流的超級大國已經100多年了，難道你認為他們的崛起沒有付出代價？金錢方面不說，光美國人的傷亡就高達100多萬。”
“跟世界各國緊密團結在一起？呵呵，熱臉貼冷屁股，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方未艾說，“不是我們徹底放棄深寒，美日和其他國家就會對我們怎樣怎樣，這是不可能的。”
“不，伍總，還有未艾，我明白你們的意思。”王瑞又接著說，“美國深度參與了二戰和冷戰，他們付出的代價很大，但我並不是說，我國要超過美國，就無須任何付出。恰恰相反，放棄深寒，是我國走向超級大國，遠超美國的代價之一。”
大家一聽，不知王瑞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紛紛皺著眉頭看著他。
“伍總，諸位，我想大家不會反對這樣一個事實。”王瑞說，“我國的經濟總量早就超過了美國，在軍事能力上雖然還差一些，但是，以現在的趨勢，10年左右，我國也能超過美國。也就是說，10年後，中國將是全球名副其實的第一大國。既然，我們早晚都將取代美國的地位，那為什麼我們還要深寒呢？”
“為什麼不要？”崔一陽反問，“它可是我國耗費無數資金親手建立的呀。”
“親手？哈哈，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嗎？顯然，道理很明顯，只要有深寒在，地球上就再也不會存在什麼超級大國了，再也不會了。所有的國家，無論其如何強大，其地位再也不會超過曾經美國所長期擁有的國際地位。因為，那個超級大國，已經不在地球上了。”王瑞說著，用手指了指天花板，“它在月球上，這就是深寒。這幾天地球上空的衛星陸續遭到攻擊，各國毫無應對之策，你們也見到了，不是嗎？”
伍玉剛一邊聽著王瑞的話，內心一邊後悔，當初，他就不應該把這傢伙繼續留在地月指揮部。只是當時，李強剛剛退休，伍玉剛不想給大家留下剛一上任就開始清除異己的印象。但是現在，王瑞現在這個的觀點殺傷力極大，顯然，這個觀點一經提出，就再也抹不掉，它會在指揮部所有人內心留下印記，並被他們不斷琢磨，生根發芽。該怎麼反擊他呢？顯然，從邏輯上王瑞的觀點無懈可擊，然而內心，伍玉剛卻死活不認這個理，內心和邏輯的衝突讓伍玉剛的臉色很難看。
“你認為，放棄深寒，十年後，我們就等著完全超越美國？會有這麼順利？”伍玉剛盯著他，“你憑什麼這麼斷定？”
“伍總，我不敢下什麼斷定。”王瑞說，“我們只是在選擇可能性最大，最四平八穩的道路而已，現在，我們為了深寒，與世界各國為敵，如果他們真的聯合起來經濟制裁，他們一定會的，那麼我國的經濟肯定吃不消，上次的經濟制裁，我們還歷歷在目，無數工廠關閉，大量工人在街上聚集鬧事……”
“首先，其他國家會不會聯合起來共同制裁我國，現在還不一定；其次，這次完全是由攻擊國首先發起的攻擊，深寒只是在報復而已，他們沒錯；再其次，就算國與國之間沒有道義可講，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和相互制衡，他們真的聯合發起制裁了，那麼我國也不是說全無對策，顯然，這次我們再也不會像上次一樣，乖乖地做一隻待宰的羔羊；最後，我們已經拋棄過一次深寒了，你不知道嗎？”伍玉剛反問王瑞，但並不期待他的回答，“上次經濟制裁的解除，是以深寒被動宣佈叛國，之後被美國核打擊為代價的。如今，危機又來了，然後我們又要向美國和其他國家宣佈，再一次拋棄深寒？如果是這樣的話，別說我們自己，就是其他國家的人也會瞧不起我們，每次危機一來，就只會把深寒推出去，丟不丟人？”
“不不不。”王瑞受不了這種嘲諷，連忙擺手否認，“伍總，我現在說的是，深寒對於中國的真正意義，我不是……”
伍玉剛打斷了他：“深寒對我國的真正意義？呵呵……這100年來，我們都被美國給壓著，還記得上個世紀美國轟炸我大使館，而我們卻不能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報復行動嗎？還記得以前他們動不動就把核動力航母開到家門口耀武揚威嗎？但是現在，你看，美國被深寒給壓著，徹底地壓著，深寒永遠都將是美國頭上的一把利劍！這種意義還不夠？難道你所謂的意義，就是我給你一塊糖，你也得給我一塊糖？”
“伍總，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王瑞的聲音突然大起來，他在內心已經斷定，他的觀點不可能獲得伍玉剛的支持，他需要繞過他，向上表達他的觀點，內心裡，王瑞已經做出這樣的打算，但是今天，他還是要把其觀點再次聲明：“我們現在為深寒付出一切，但日後深寒若徹底獨立，跟我國一點關係也沒有，那麼，這還有什麼用？不管怎樣，無論是經濟還是軍事，我們未來都將超過美國，到時，我們的最大敵人是誰？美國？不，是深寒！未來對我國制約最大的絕對是深寒！”
“他們是中國人。”向道看著王瑞，言簡意賅，毫無退讓。
“難道我不知道他們是中國人？哈哈……”王瑞笑道，“我難道不知道他們身上流的是中國人的血？但是，如果他們徹底獨立出去了，你說，為了他們所謂的崇高理想，他們會一碗水端平以平等地對待世界各國。否則，他們的權威性何來？”
“即使你說的這些都沒錯！”伍玉剛說，“王瑞，我想再一次告訴你，如果月球上最終會出現一個霸權，那麼我希望，這是由咱們中國人建立的！”
王瑞嘴角抽動了一下，那是一絲不易察覺的嘲笑，此刻，他已經下定決心，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繞過面前這位該死的頑固不化的傢伙，向上反饋他的想法：中國絕不能親手給自己的未來，培植一個無比強大敵人。
第49章
華燈初上，坐在出租車上的向道閉著眼，沉沉地靠在椅背上。
出租車司機是一個50來歲的大伯，一個能侃的大伯。可能是沒看到車後的向道正閉目養神，大伯不時地議論著廣播裡的新聞。
向道本來想乘坐那種無人駕駛的出租車，但是今天，他特意找了一輛有人駕駛的出租車。從出租車司機嘴裡瞭解國家大事，準沒錯。
“根據最新數據，目前深寒擊毀的衛星數量已有168顆，其中……”車載廣播裡傳來播音員的聲音。
這個數據一個小時前向道就知道了，她沒有感到多驚訝，但那位大伯就不一樣了。
“要大亂了！”大伯說，“嗨，你說，唉……”
關於深寒的一切新聞對於向道都是舊聞，然而，普通人對此事的看法，卻是向道所感興趣的。
“大伯，如果深寒幹掉了所有衛星，你怎麼……”
“那麻煩了，真的。”向道還沒問完，大伯馬上接嘴，“我對北京很熟很熟，你知道嗎，很熟，但北京也很大很大，總是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沒有衛星就沒有導航，我說的對吧，導航跟衛星有關係，對吧？”
“對對對。”
“所以呀，有的活我就沒法接了，你知道嗎，很多外地人，不知道怎麼走，就就就不說了，他們甚至連準確的地名都叫不出來，你說我怎麼接？”
“確實。”
“我們老司機還算好的。那些年輕司機，得得得，更完了。”
“也是呢。”
“不過，我跟你說哈，也有好處！哈哈哈……”
“什麼好處？”
“我跟你說，如果導航沒有了，你信不信，北京的路況將要好得多，尤其是週六日！姑娘，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呀？”
“嗨！”大伯拍了一下方向盤，“很簡單呀，自駕遊少了，現在這幫人，我可是瞭解他們，一出門就導航，導航讓他怎麼走他們就怎麼走，得！現在導航沒了，這到一座立交橋上可能就轉不出來了，幾小時也轉不出來，真的，這事我見多了。還有那些無人駕駛出租車，全完蛋，哈哈哈……”
“對於深寒，大伯你怎麼看？”
“唉……好好的一個基地。”大伯嘆了一口氣，“不瞞你說，當他幹美國的時候，我是很爽的你知道嗎，但是，他……也幹咱們國家，這……你說你說。”
“不過，如果深寒只攻擊其他國家的衛星，那麼其他國家會把所有怒火都發到我國身上呢。”
“怕什麼呀！”大伯罵起來，“尼瑪，若是我，就逮著小日本和美國弄。真的，他們不應該不分國別，胡亂攻擊。還有，上次他們沒收我們登月的‘貴陽號’飛船，他們就不該這樣，很多人都說他們叛國了。”
“但也有很多人說沒有。”
“對，各種說法都有，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但是你看，他們現在正在瘋狂攻擊我國的衛星，所以，你很難不信…………”
“到了到了，大伯。”向道說。
…………
這是一個優雅的餐廳，酒好菜辣，有家鄉的味道，這是向道一直喜歡來的地方。
“美女，請問您幾位？”剛進門，一位身材健壯，性感如模特一般的服務員，微微鞠躬，笑臉相迎。在他的胸前掛著一個小長條，上面寫著：若您願意，我非常樂意跟您擁抱。
向道知道，這位服務員是位機器人，一些高檔餐廳為了吸引顧客，不惜重金購買機器人來給自己撐門面。如果此刻進門的是一位男士，那麼歡迎他的將是一位美女機器人。雖然一個機器人不便宜，但是人力成本高昂，如果長遠看，機器人服務員就會很合算，最主要的是，商家能定製任何模樣的機器人。前段時間，黛麗模樣的機器人就很火。
“兩位。”向道對他沒有興趣，但這不妨礙她上下打量他一眼，並在內心估測這個機器人的先進程度和價格。
說完，向道朝裡面一個較僻靜的餐桌走去。
十幾分鍾後，向道的手機屏幕現出兩個字：到了。
她不由仰頭看了看門外，果然，一輛黑色的高級小車慢慢滑過來，靜悄悄地停在門口。一個身著T恤，留著短髮，額頭閃亮的的年輕人走下車，他把車鑰匙瀟灑地拋給迎接他的女服務員，便推門而入。
“太陽從西邊出來啦！”還沒坐下，他就對向道嬉皮笑臉，“怎麼回事這是？”
“你猜？”向道也是一笑。
坐下後，他拿起桌上的葡萄酒，皺起眉頭看了看，然後轉頭：“服務員，請過來一下。”
“先生，請問我有什麼可以效勞的？”依然還是一個機器人，只不過是女的。
“這葡萄酒什麼價錢？”他問。
“600元。”
“拿去。”他把酒遞給了他，“要我們上次喝的那個，3800元那種。”
“哪種，先生？”
“你家3800元的葡萄酒有幾種呀？”他仰頭反問道。
“明白，先生，明白。”服務員一直鞠著躬後退到3米外，這才轉身。
“我說李繼紅，今天可是我請客呢！”向道責問道。
“得了吧。”李繼紅說，“只要跟我吃飯，這輩子你別想有機會。”
“你還沒猜呢，我今天為什麼約你吃飯。給你三次機會。”
“一次就夠了。就你那小心眼我還不知道？”
“是嗎？那你快猜。”
“呵呵，深寒上的人還活著，而且他們還有強大的攻擊能力。”李繼紅看著她，“沒錯吧？”
“咦？李繼紅，看來你也沒有那麼笨呢。”向道說，“不瞞你說，這是一個主要原因，另外就是，你不知道，這三天我累得像狗一樣，今天出來吃點好吃的。也順便彌補一下，三天前我沒有跟你吃飯的小小遺憾。”
“累得像狗，該。”
“對了，你那天約我出來吃飯，又是為何？”
“你猜！”
“你……”向道指著他，雙眼逐漸睜得老大，“不會是因為深寒遭到攻擊吧？”
“就是這個。”李繼紅抿了一口紅酒，“不知道你發現沒，橫在你我面前的，不是別的，而是深寒。”
“唉……”向道嘆了一口氣，“不說了，你這人真是。”
“兩年前，見我父母時你要是不說想以後去月球。”李繼紅說，“我倆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這麼久了，你也不改初衷。”
“不改初衷的是你。”向道說，“為什麼你以後就不能跟我去深寒呢，那裡將會是一個新世界你知道嗎？”
“一個法西斯世界！”李繼紅說完後擔心向道生氣，趕緊夾起一塊牛肉到她的碗裡，“來來來，向，快吃。”
“我說李繼紅……”向道邊吃邊說，“攻擊國核打擊深寒，你不說他們是法西斯，深寒剛一報復，你就說他們是法西斯。”
“很簡單呀，向，攻擊國從沒有阻礙過我的幸福，但是深寒，卻是你夢寐以求的地方，你說……”
對於李繼紅，向道給他打78分，人長得帥，性格也還算好，對她也算痴迷，唯一的缺點就是過於保守，害怕任何改變。
“繼紅，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向道跟他幹了一杯後，埋頭小聲說，“深寒未來就是一個新世界，這次攻擊國沒有把它滅了，以後就甭想再滅了它。以後的月球，就是一個超級科技園，一個超級大農場，全宇宙最大的農場！”
“大農場？難道你還想上去當地主不成？”李繼紅說，“不瞞你說，四環內我家就有6套房子，這是我祖輩傳下來的，以後全是我的了你知道嗎？我已經是地主，新時代的地主，每月的租金收入就是你月收入的十幾倍，你說，我們非得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幹嘛？哦，錯了，那裡根本就沒有鳥。”
“土包子。”向道極小聲地吐出一句，這是向道對他最不滿意的地方，他只想躺在安樂窩裡，不敢離開父母一步。
“你說什麼？”李繼紅伸手不輕不重掐了她一下，“別以為我聽不到。我說，向，哪天你應該跟我去一趟菜市場看看。”
“為什麼？”
“看清現實。”李繼紅說，“不騙你，每當我對生活不滿，不知足時，我就喜歡去那些小菜市場，郊區很小的那種。那裡面，都是很多老太太和老頭子在賣菜，他們年紀很大，臉上滿是皺紋，就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一樣，還有不少老太太是揹著幾個月大的孫子在賣菜，無論是滴水成冰的大冬天，還是揮汗如雨的桑拿天，那些老太太都在那賣菜，他們辛苦一天，也就賺那麼點錢，但是我，每天起床，還沒睜眼，就有大把的錢進賬，想到這些，你說我還有什麼不滿足？還要折騰個啥？這裡有我的一切，這裡就是我的天堂，你說，去月球幹嘛？幹嘛呀？”
“如果中國所有年輕人都跟你一樣，那完啦。”向道說，“別說什麼開拓進取，這社會還能不能運轉都難說。”
“可能嗎？可能嗎？”李繼紅說，“有我這種條件的你以為有多少？租我家房子的那些剛畢業的大學生，他們每月一半收入都拿來付房租。你以為！向，你太單純了。”
“也不是。”向道喝了一大口酒，搖了搖頭，“這應該是我的夢想吧，多年的夢想，還在讀研究生時就有了。那裡是一個星球呀，新的星球呀李繼紅，而我們將是第一批去開拓的人，你說，這還不夠好玩刺激？”
“天天住在地洞裡叫好玩？”李繼紅說，“會不會得幽閉症咱就不說了，那六分之一的地球重力，仔細想想，也是個大問題。”
“什麼問題？”
“在月球上，兩個人在床上親熱的時候……”李繼紅低著頭，湊上去小聲說，“體重只有以前的六分之一，但是力氣卻沒變，結果，親熱就像蹦床一樣，一蹦一蹦的！怎麼弄？用繩子綁起來？靠——”
“嘻嘻嘻……”向道一把推開他，想象著那個滑稽的畫面，捂嘴笑了。
餐廳中央的大立柱上有4個大顯示屏，它們分別對著4個方向，此刻，上面正播放著海面上數十艘鬼船停擺的畫面。為了不影響客人用餐，電視的聲音很小。
向道知道，這是關於深寒的最新新聞，遂抬頭仔細看起字幕來。
“鬼船？”李繼紅納悶道，“什麼東西？”
“你除了3分鐘刷一次社交網站，你還知道什麼？”向道說，“鬼船就是無人駕駛貨輪的代名詞，因為上面沒有一個人，很像過去在海上獨自漂泊的那些無主的鬼船一樣，它們全靠全球定位系統導航，從此岸到彼岸，都是自動駕駛。”
“影響來得這麼快……”李繼紅說，“想必各國的導航衛星已經被幹掉了不少。幸虧現在的電視轉播都是在互聯網上進行，否則我們現在連電視新聞都看不了。”
“別忘了，南極洲也需要衛星轉播和通信呢。”向道頭也不回，依然盯著屏幕。
“這下，世人想必更痛恨深寒了，估計已經被各國的人罵了億萬遍，你還要去？”
“要去，假如我有機會的話。”向道轉頭，看著李繼紅，毅然決然。
“服務員，買單！”李繼紅朝櫃檯前喊道，喊完了，似乎嫌服務員走得慢，直接起身朝櫃檯走去。
向道一邊看著他的背影，一邊拿起酒杯，自個兒灌了一大口。
…………
深藍，夜裡十點。
一瓶伏特加，雷赫喝了一半，半醉。晃晃悠悠，他推開邁克爾的房間，一身酒氣，滿臉通紅。
“邁克爾。”雷赫大喊一聲，便走到屋裡面的椅子前坐下。
“雷赫，你少喝點。”邁克爾俯身上前拿他的酒瓶。
“我故意的。”雷赫把酒躲開，“我們失敗了，邁克爾，哈哈……”
“還不能這麼說，只不過，閃電戰失敗了而已。”邁克爾安慰道，“咱們還有持久戰。”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失敗嗎？”雷赫又喝了一口。
“為什麼？”
“深寒的這個神秘武器，美軍方的偵查衛星沒有提前發現。否則，我們絕對能把他們轟趴下！你信不？”
“我信。”
“我要把它找出來！”
“你？”邁克爾一臉疑問。
“還有你！用你的智慧，你的思維，我相信你，我就相信你！”雷赫盯著他，紅著眼，“還有我的專業。有信心嗎？”
“拿酒來。”邁克爾頭微低，一臉堅毅，向他招了招手。
咕咚。
咕咚。
咕咚。
邁克爾閉緊雙眼，一口氣灌下了3大口。
當他睜開眼時，眼角擠出一滴淚。
這壺酒，實在是太烈了。
第50章
從沒喝過如此烈的酒，此刻的邁克爾，身體微抖。
“現在，咱們從頭再捋一遍，一個一個地排除。”雷赫從椅子上起身，在屋裡來回走起來，“先來說質量投射器，我覺得不可能是它。”
“說說你的理由。”邁克爾把酒瓶放到嘴邊，猶豫一下，又放下了。
“首先，質量投射器適合投射大傢伙，幾百千克的彈頭或者是成噸的飛船，假如他們使用這個攻擊衛星，那麼，其巨大的彈頭來到地球上空並擊中衛星時，將會很容易被各國的軍事衛星探測到。但是目前沒有。”
“既然能投射大傢伙，那更能投射小傢伙了。”
“沒錯，沒錯。”雷赫在屋裡停下腳步，“但是我們都知道質量投射器的結構，幾公里那麼長，如果他們建在洞中，意味著他們要開鑿幾公里的洞穴，工程難度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假設他們當真開鑿了這麼長的洞穴，那麼這如此浩大的工程，我們之前應該能在洞口看到蛛絲馬跡，因為洞口肯定是對著地球的；如果他們建在地面，那更不用說了。”
“好吧，暫時放棄這種武器。”邁克爾說，“很久以前，人們就夢想著把月球上的太陽能收集起來，轉化為電力後，再通過微波形式發送到地球，既然這樣，你覺得微波武器有沒有可能？他們直接對著衛星，一顆一顆加熱直至衛星報廢。”
“不可能。”雷赫毫不猶豫，“跟之前我們說的激光和粒子束武器一樣，凡是跟光、電磁波有關的這些武器，在長距離上都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發散角。”
“不，雷赫。”邁克爾從床上站了起來，“你不能隨意地否定某些可能，除非你有絕對的推斷。我們目前能百分百否定的武器只有導彈，你知道嗎，只有導彈！因為其尾焰巨大明亮，很容易被觀測到。”
“你的意思是？”雷赫看著邁克爾，一臉期待。
“我的意思是，咱們最好先把武器分分類，再把某些類別排除掉，而不是單純地否定某種武器。例如，我們可以這樣分類，一是化學能武器，如常規導彈；二是，電磁波武器，比如微波武器；三是激光……”
“等等。”雷赫說，“激光也屬於電磁波武器。”
“噢，你說的對。但這是細節，你別打斷我。”邁克爾說，“一是化學能武器，二是電磁波武器，三是電磁與動能相結合的武器，這裡麵包括質量投射器和粒子束武器。你再想想，月球上的深寒還可能用到什麼其他類別的武器，如果沒有，那麼我倆只能在後兩種類別中尋找。”
雷赫再次陷入沉思，又在屋裡來回踱起步來。
“聽我說，邁克爾。”雷赫停下腳步，“剛才你劃分出三種類別，並排除第一種，我覺得，第二種類別也得排除掉，激光和微波武器，要想在38萬公里的距離上產生殺傷力，它們需要的裝置極其龐大，真的，我們不可能不知道的。還有，微波武器不適合針對金屬目標，金屬能屏蔽微波，就像微波爐，你知道的。所以，我們在第三種類別中尋找即可。”
“也可以。”邁克爾說，“但是第三種類別中的質量投射器和粒子束武器已經被你否決了。”
“是的是的。”雷赫說，“它們被我排除了。”
“利用你的專業！雷赫，你再好好想想，第三種類別中，還有哪種武器沒有被包括進去。”
“還有哪種武器？”雷赫看了邁克爾一眼，又抬頭盯著天花板眨眼，“還有哪種武器？”
“是的是的，你快想想，還有什麼。”
啪的一聲，雷赫拍了一下頭：“電磁炮！？”
“電磁炮？”邁克爾問。
“對，就是電磁炮！”雷赫衝過來，拿走邁克爾手上的酒瓶，猛地灌了一大口，又快速說道，“你還記得兩年前關於中國的一條軍事新聞嗎？噢不，你肯定不記得，你不是這個領域的，但我記得，那條新聞說的是，中國的某型號電磁炮又獲得新突破，它們將被安裝在中國的核動力航母上。就是它，一定就是它！”
“電磁炮在我印象中，就是用電磁力發射炮彈，這跟質量投射器區別不大。”
“區別大了。質量投射器適合投射大傢伙，上次深寒攻擊美國時，就是用它把幾噸重的大彈頭投射到美國的。但是電磁炮卻不同，它體積不大，適合安裝在航空母艦上，投射的彈頭只是千克級別的。傳統的火炮已有600多年的歷史，但是至今，傳統火炮，其炮口初速從沒超過2公里每秒，確切地說，最高紀錄是每秒1.8公里。而電磁炮卻能輕易將彈頭加速到3公里每秒以上，還在半個多世紀前，專家們甚至能將3.1克重的彈丸加速到每秒10.1公里。”
“每秒10公里？那這已經超過第一宇宙速度了。”邁克爾驚訝道。
“是的是的！而月球的逃逸速度只有2.38公里每秒，所以，如果深寒使用電磁炮攻擊地球衛星，那實在是太輕鬆了。”說著，雷赫衝到邁克爾面前，抓住他的肩膀，“邁克爾，咱們找到了，就是它。”
“你確定？”邁克爾說，“我對這種武器不瞭解。你是說，深寒使用電磁炮，發射那種幾十克重的小彈頭擊中衛星，但是……制導呢？他們真有能力瞄準地球上空的衛星？這麼輕的武器，又是戰鬥部、制導部還有……它們肯定還要變軌，而變軌需要燃料，所以，看上去這也不大可能。”
“嗨，邁克爾，你沒有關注武器領域的進展，實際上，導彈的制導部位現在已經很小很小了，當然，如果是攻擊戰鬥機這樣會躲閃的目標，制導肯定要複雜得多，制導部的體積也更大一些，但是，深寒針對的是不會機動的衛星呀，下一個5秒，衛星將運行到什麼位置，這是很容易就計算出來的，說實話，攻擊高速的衛星就跟攻擊固定不動的目標一樣簡單。還有，剛才你說的變軌，這也非常簡單，電磁炮的微小彈頭從月球衝下來，只需要經過極小動力的調整便能對準某顆衛星，而這個動力可以是高壓氮氣，就像太空行走時，航天員使用的動力裝置，噴出一些高壓氮氣就可以提供前進的動力。還有衛星姿態微調，有的也還在使用高壓氮氣進行。而深寒發射的彈頭很小，微調彈頭的方向就更容易了。嗯，對，就是這樣了，正因為他們使用高壓氮氣而不是傳統化學能這樣的方式，我們的紅外衛星才沒有探測到。最後，你剛才說的戰鬥部，你想想，他們還需要戰鬥部嗎？不需要，彈頭從月球發射，一路向地球衝下來，在地球引力的吸引下，可以達到十幾公里每秒的速度，在這樣的高速下，哪怕只是用指甲蓋那麼大的制導部去撞擊衛星，衛星也可能會被擊穿。”
“如此說來，深寒估計就是使用這種武器了。”邁克爾說，“估計他們發射的武器只有步槍子彈那般粗細，難怪各國軍方一直探測不到。”
“其實，他們還能做得更小。”
“是的，做得越小，炮口初速就越大。”邁克爾補充道。
“不。”雷赫說，“他們不需要多高的炮口初速，以現在的技術，他們是能將炮口初速提高到10公里每秒以上，但是沒有這必要，因為炮口初速越大，彈頭將承受大過載，好幾萬個G的過載，材料難度對於深寒來說目前比較大。他們只需要將炮口初速設定為略微超過月球的逃逸速度即可，剩下的，可以完全交給地球引力。”
邁克爾走到桌邊，拿起那瓶伏特加喝了一口，皺著眉頭看著酒瓶：“這瓶酒價值可真大，它讓你推斷出了深寒的神秘武器。”
“不是我，是你我。”雷赫說著，走到邁克爾的床邊，坐下，仰頭靠在厚厚的被子上，並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
“怎麼啦？你應該高興才是呀。”邁克爾問道，“難道不是嗎？”
雷赫看著天花板，說：“我越是仔細地分析深寒所使用的武器，就越發現深寒似乎不可戰勝。”
“別灰心，雷赫。”邁克爾安慰道。
“你不瞭解，真的。”雷赫說，“電磁炮在地球上有多麼大的侷限性。”
“什麼侷限？”
“你想，電磁炮要想打得遠，是不是就要使勁提高炮口初速？”
“沒錯。”
“但是你想過沒有，炮口初速越大，比如說，10倍音速吧，那麼你想想，這種速度下，彈頭與大氣的摩擦將會是多麼的劇烈，材料難度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大氣的阻力對彈頭的減速作用很巨大，這是地球上的電磁炮不能打太遠的根本原因。但是，你想想，月球上可是真空呀。他們使用電磁炮，沒有大氣摩擦，從而材料難題容易解決，也沒有大氣阻力帶來的減速，不但不會減速，還有地球引力給他們免費加速。真的，月球是武器的天堂。”
“這個我們早有共識，然而，雷赫，決定戰爭成敗的不只是武器。”邁克爾說，“月球上的基地才建立多少年？而地球已經有上萬年的文明，我們不會失敗的。”
“你說的對，但深寒是在站在整個地球文明之上。”雷赫從床上坐起來，咬著牙，罵道，“媽的，中國不知道向深寒注入了多少高科技。”
“兩年前，中國的電磁炮獲得新突破，嗨，我們居然之前沒想到這點，那就是，中國一定會把電磁炮技術運用到深寒。可是……”邁克爾又納悶起來。
“可是什麼？”
“既然他們能輕而易舉攻擊地球衛星，為什麼他們就不攔截我們的核導彈呢？”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猜……”雷赫說，“在我們攻擊前，他們的電磁炮還沒有完全建好，等我們攻擊時，他們快馬加鞭，並在我們攻擊結束後建成。有這種可能，你說呢？”
邁克爾坐在椅子上，用右手的中指和拇指按摩兩個太陽穴，陷入思考中。少頃，他說：“如果是你說的這種可能，還好一些。如果是另一種可能，那就太可怕了。”
“哪種？”雷赫眼神裡帶著一絲恐懼。
“深寒很清楚，自己完全能攔截來襲的核導彈，但是，他們故意不攔截。”
“不可能，這不合常理。”雷赫鬆了一口氣。
“怎麼就不可能？”邁克爾看著雷赫，“你以前不是說，深寒只要躲在地下就萬事大吉嗎？既然這樣，為什麼他們要攔截？而不攔截能帶來兩大好處你知道嗎？”
“好處？”
“讓地球人絕望！他們不攔截來襲導彈，被轟炸後卻還有恐怖的報復能力，這告訴世人，深寒可以輕鬆承受來自任何國家的核打擊。那麼，你想想，以後還有哪個國家敢攻擊？”
“我明白了，那第二個好處呢？”
“試想，如果深寒輕易攔截了所有來襲導彈，深寒沒有遭到一絲轟炸，那麼，世人還會同情深寒？至少不會像現在同情。如果沒有遭到實質性的轟炸，事後卻又大規模報復地球，正義性就會差很多。假如是這種可能，那這隻能說明，深寒其實早就想找一個機會，大規模襲擊地球，從而一勞永逸，一舉擊垮各國的信心。”
“如此說來，邁克爾，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雷赫一臉擔憂，“這一次，他們不只是打算擊毀一部分衛星，而是全部。”
“我想是的。”邁克爾說，“否則的話，深寒怎麼徹底關閉了與中國地月指揮部的一切聯繫？這怎麼解釋？呵呵，現在各國還想著，儘早讓深寒停下來以避免更大的損失，怎麼可能！”
“邁克爾，我怎麼感覺……”雷赫一臉恐懼，“你說的這種可能不是可能，而是真的。”
“如果連你也感覺像真的，那可能性就更大了。”邁克爾說，“我們之前確實小瞧了徐昭陽這傢伙，面對地球，他胸有成竹，否則的話……你想想，他怎麼敢把他兒子，還有許天驕的女兒接到深寒？敢嗎？如果他們認為自己都命不保夕的話。”
“還有希望嗎，我們？”
避開雷赫憂慮的眼神，邁克爾慢慢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第51章
安德森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半年到一年後，世人將知道深藍基地的存在，甚至連深藍詳細的隱秘地點也將被人知曉。曾經，深藍地位牢靠，各國代表不敢隨意與之頻繁連線，即使連線，也是那種數據量小，點對點的中微子通訊，雖效率不高但安全性極佳，而今天，他們卻要求開全息會議，共商對策。
這是月球深寒對地球實施報復以來的第二天，今天，也就是2057年7月3日，攻擊仍在進行。
“先生。”一個工作人員進屋，此時安德森正在屋裡來回踱步。
“賽娜，我已經跟你說過一遍了，以後叫我安德森。”
“好的，安德森。”賽娜是深藍裡面的工作人員，一個大嘴唇的黑人女子，“美方代表亞當斯，還有其他國家的代表想在沙灘室進行本次會議。”
“什麼？”安德森內心又竄起一股氣，“連會議地點他們也想摻合？”
“不是的，安德森。”賽娜安慰道，“他們說，15國代表，加上深藍16人，總共31人，都擠在會議室的話有點兒擁擠。所以他們才建議……”
“……行，你去準備吧。”
賽娜剛走出門，又被安德森叫了回來，叮囑道：“你也知道，咱們的這個沙灘室就跟深寒以前的天井一樣，很奢華，現在顯得很不合時宜，因此，你去準備會場時，千萬不要弄成萬里無雲，一片大好光景那種，記住，給我搞成烏雲密佈，越陰沉越壓抑越好，他們不是想感受嗎？那就好好感受一下吧。”
“明白，安德森。”
早晨7點40，深藍16個人陸續進入沙灘室。上個月，第一次在這裡開會時，這16人還喝著美酒，談笑風生，而今天，一個個無不感到壓力重重，尤其是剛進入後，看到頭頂黑雲滾滾，以及前方黑色的海水，心情就更糟糕了。
16個人坐成半圓，另一個半圓，在幾十秒的時間內也迅速坐滿，他們是各國代表的全息影像。
“歡迎大家。”安德森掃了一眼面前這15個全息影像，“你們分佈在世界各地，今天同時連線深藍，衷心希望，你們的線路是安全的。”
“你放心，安德森。”亞當斯沒有看他，而是仰頭看起烏雲來，“在我的想象中，這個沙灘室應該是陽光明媚，海水湛藍，微風輕拂，怎麼現在是這樣子？”
“噢——你們看！”日本代表指著天空，“黑雲中剛才出現了一道小閃電。這……這也太壓抑了吧，你們能模擬成豔陽高照嗎？否則的話，地上這些金黃的沙子豈不是太可惜？”
“這樣就挺好的。”安德森說，“烏雲籠罩，黑雲滾滾，這不正是地球現在的真實寫照？”
“恐怕你是擔心模擬得太奢華，有人笑話你們吧？哈哈哈……”亞當斯笑道。
“沒錯，我可不想有人看到這裡豔陽高照，然後藉此對深藍諷刺一番。”安德森盯著亞當斯，“瞧，各國將大把資金用在你們身上，讓你們有山有水有太陽，結果你們卻搞砸了！”
“正有此意。”亞當斯說，“不管怎樣，這是一次失敗的攻擊！”
“你錯了，亞當斯。”雷赫站起來，“這次攻擊很成功，……”
亞當斯打斷了他：“你是雷赫吧，來自俄羅斯的武器專家。你們瞧，他居然說這次攻擊是成功的，哈哈哈……”
其他的各國代表也紛紛笑了，只有俄羅斯代表一臉尷尬。
雷赫絕不會放過這次辯解的機會，他說：“月球南極周圍的目標，由美國軍方的偵查衛星負責偵查，顯然，美方偵查到的目標全被一一擊中，並盡毀，所以說，這次攻擊是成功的，難道不是嗎？而深寒被攻擊後，卻還有還手能力，這隻能說明，深寒還有目標沒有被偵查出來，而巨大冰蓋底下的我們，就算是個個都有特異功能，恐怕也無法知曉。”
“你的意思是，這次失敗，主要是由美方的失誤帶來的？”亞當斯冷笑道，“呵呵，荒唐！美軍方的偵察衛星為你們深藍所用，你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方的偵察衛星為我們深藍所用，理該如此，然而事實是，全打了折扣！”雷赫說。
“這是你們的問題！”亞當斯也站了起來，“既然你們已經發現存在此問題，為什麼不早點解決？為什麼？失敗了再來推脫責任？”
“我並非推脫責任。”雷赫說，“連地球上最先進的美方偵查衛星都沒有發現的目標，我們又怎麼能發現呢？當然……”
“都別說了！”邁克爾起身，把雷赫拉回椅子上，然後看著各國代表，“如果要總結這次失敗的原因，我想其中有一個原因大家是不會反對的，那就是，月球上的深寒是一個獨立體，有著堅強且獨立的意志，而地球的這個深藍，卻是一個多國聯合體，你們瞧，出了事後大家只會拌嘴！拌嘴！這讓我再次想起了ITER （國際熱核聚變實驗反應堆），它為什麼會失敗？為什麼中國的聚變堆卻首先獲得了成功？很簡單，ITER 從1985年開始提出到正式組建，中途某些國家退出又進入，進入又退出，不斷地扯皮，一直拖到2007年才正式成立，成立後，各成員國又心懷鬼胎，不失敗才怪！”
“我說各位。”邁克爾看了看自己人，又看看各國代表，繼續說，“如果大家今天不準備商量對策，那咱們就散會吧，時間真的很寶貴。”
大家一聽，這才消停了。
英國代表說：“現在的情況是，中方對外的口徑一律都是，他們跟深寒斷掉了一切聯繫。”
“根據情報，也確實如此。”亞當斯說，“目前整個地球已經與月球斷掉了聯繫，中方沒騙人。”
“怎麼辦？”日方代表說，“就算是我們想妥協，也已經沒有機會了。”
“妥協？呵呵。”亞當斯冷笑道，“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早早地發起這次攻擊。”印度代表說。
安德森抬起頭，盯著印度代表：“早早地？呵呵，我們再遲一步，中方就派人登月了，等到那時再攻擊？對付一個深寒就夠頭疼了，還要對付中國？你們印度敢與中國為敵？”
印度代表一聽，咬咬牙，不再言語。
亞當斯翹起了腿，望著深藍所有人：“昨天晚間，攻擊速度有所減緩，但就算這樣，依然有172顆人造衛星被擊毀，照這個速度下去，15天內，所有的衛星都得玩完。到那時，各國被擊毀的衛星損失將超過3000億美元以上，諸位，這可是3000億美元呀。”
“不止！”日方代表說，“地球上空的衛星全擊毀後，深寒可能會將黑手伸向拉格朗日點上的那些探測器，別忘了，那些探測器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各位，我們難道就要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深寒一顆一顆地擊毀，而毫無行動？”
“是呀。”亞當斯說，“對深寒研究最透徹的，在地球上莫過於咱們深藍了，現在我們各國代表，都想聽聽，深藍到底有什麼具體的應對方案。”
“以前的預案，都是建立在還能與深寒取得聯繫溝通的基礎上。”安德森說，“但現在已經沒法取得聯繫，這意味著以前的預案廢了。如今，我們也不知道深寒這個神秘武器的所在地，昨晚，雷赫和邁克爾做出推斷，認為這個神秘武器應該就是電磁炮，並已經告知你們，我想你們也知道了。現在，即使知道了電磁炮的具體位置，我們也不敢發射核導彈，因為肯定會被其攔截。基於以上事實，凌晨5點時，我們深藍達成了一個共識，即，要想避免所有衛星被擊毀，此刻唯一的辦法就是——登月！”
“登月？現在？”亞當斯一下子把翹著的腿放了下來，身體前傾，“哪個國家敢登月？印度？英國？還是法國？別打美國的主意，我告訴你們，我國已經在月球被擊毀過一艘了。”
“中國！”邁克爾一臉冷靜。
“中方也不傻。”日方代表說，“他們不會同意的。”
“他們當然不會同意。”邁克爾說，“但這由不得他們，我們16人強烈建議，立即，再次召開聯合國大會，在會上，各國給予中方最強大的壓力，逼迫其登月。”
“假如……中方的飛船被擊毀了呢？”英國代表說。
“中方飛船被深寒擊毀，對你可有損失？”雷赫反問道，“沒有，對我們沒有任何損失，深寒是中方放出去的魔鬼，如果他們的飛船被擊毀，那是活該。但是，假如沒有被擊毀，中方人員得以跟深寒那5人接觸，並充分傳達各國的意見，想必，對衛星和各種探測器的攻擊就會停止。之後，咱們再從長計議。”
“如何？”安德森看著各國代表，“這就是我們深藍提出的方案，如果各位還有什麼更好的解決辦法，我們願洗耳恭聽。”
話音一落，各國代表馬上交頭接耳起來。
少頃，亞當斯說：“就這麼辦！立即召開聯合國大會，就在今天。”
第52章
徐昭陽佇立在黑暗裡，看著眼前雜亂的一切，陷入了沉思。
這本該是一次喜慶洋洋的搬家過程，可因為地球的攻擊，他們的這次搬家，用“慌亂”都不足以形容其狼狽。
千代洞的盡頭，這個比足球場面積還要大的場地最終被命名為“寒宮”，以紀念深寒基地建立4週年，同時名字又跟傳說中的“廣寒宮”只差1個字，極好。
寒宮裡面臨時拉了兩個燈，一個是西南角菊千代還在施工的地方；一個是東北角，那裡堆著從原住所搬過來的一切，還散落著7間地鋪，無遮無擋。這兩個燈的功率不大，以至於其射向遠遠的東南角和西北角時，燈光已是強弩之末，那裡依然是黑暗。
許天驕坐在地鋪上，用電腦瀏覽地球上關於人造衛星被攻擊的新聞；康禾也坐在自己的地鋪上，用另一臺電腦，設計著寒宮未來的佈局；黛麗在一旁炒菜，熱氣騰騰；菊千代在西南角，指揮著那些機器人開鑿洞穴，每一個洞穴都將是7人未來的獨立住所。
許天驕合上電腦，轉身，又看到了牆角處，聯絡臺上的led小燈不停地閃爍起來，她知道，地月指揮部又在試圖連線他們。許天驕起身，來到正在看書的礪冰和如清旁，蹲下來問道：“礪冰，你看見你爸爸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礪冰說。
“媽媽，叔叔好像去那邊了，剛才我看見的。”如清說著，用手指向東南角。
“好，你倆繼續看書。”許天驕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肩膀，起身朝東南角走去。
越走，光線越暗。
最後，許天驕也淹沒在了黑暗裡。
徐昭陽看著她從亮處一路走來，他知道許天驕是來找他的。
也許是錯覺，但是已經有好幾次了，徐昭陽發自內心地覺得，跟剛剛到深寒時相比，許天驕的身材更亭亭玉立，臉蛋沒有越變越老，相反，她就像吃了返老還童藥，其臉色跟初到月球時相比，更加的紅潤，飽滿，細嫩，沒有一絲皺紋，就跟地球上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孩子一樣。肯定是月球環境使然，但到底是月球上哪一種環境因素呢？徐昭陽內心暗想，以後有空了，得好好研究一下月球環境對人體的各種影響，這種研究成果，如果放到地球上，發幾篇高質量論文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徐哥，你在這裡嗎？”許天驕左右歪頭。
“在這裡。”
許天驕聞聲走去，來到徐昭陽旁邊。
“你躲在這裡想什麼呢？”許天驕還沒有適應這裡的黑暗，努力望著他。
“自從我們被攻擊以來，這5天我們都是在一個電燈下生活，起居，一下子就沒有什麼私密空間了。”徐昭陽坐下來，“唉，我這人有個臭毛病，如果連續好幾天沒有獨處的空間，就會心煩意亂，所以，我就躲這裡啦。”
“哦，其實我也是呢。只是……”許天驕也坐了下去，“這5天，前兩天是被憤怒掩蓋，後3天，又變成了無盡的憂慮……所以也就不在乎那麼多了。”
“憂慮？”
“我們打掉了那麼多地球衛星。要說一點兒擔心也沒有，對於我來說比較難。”
許天驕是個和平主義者，當她被攻擊時，她會憤憤不平，但是，當她報復時，又會心軟，投鼠忌器。
“沒事的。”
“聯絡臺上那個小燈5分鐘閃一次，看著真是讓我心慌慌。”
“還好，提示音被我們關掉了，否則我們都得被吵死。”徐昭陽說。
“難道地月指揮部那些人不睡覺嗎？我服了他們！”
“也許他們是用機器人撥號呢。”
“不管怎樣，地月指揮部確實迫切地想跟我們通話。”許天驕望著他，“徐哥，難道我們真的要……一直不接嗎？”
徐昭陽沒有說話。
“美國那邊，今天爆發好幾場遊行示威。”許天驕說。
“是嗎？”
“對，華盛頓、紐約、芝加哥還有洛杉磯都有，主要由NASA發起，總共十幾萬人。”
“由NASA發起的遊行示威，這還真是少見。”徐昭陽說，“這也可能是史上第一次。”
“嗯，我們動了他們的奶酪。”許天驕語氣中透著擔心，“各國大量的科學衛星被毀，美國的最多。一些重要的科學衛星，別說錢了，光研製就需要七八年……”
“既然美國開了個頭。”徐昭陽說，“歐盟那邊的研究人員，這幾天想必也會舉行遊行。”
“徐哥……”黑暗中，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徐昭陽想象得出許天驕臉上的愁容，“那些衛星，我們真的……要全擊毀？”
徐昭陽還是沒有回話，恰在這時，東邊的大門，上面的燈亮了三下後，就開了。
嚴藏走了進來。他一邊走，一邊脫下頭盔。
“天驕，嚴藏回來了。”他站起來，“咱們先吃飯，之後，我們5人再討論一下。”
沒有飯桌，也沒有椅子，7個人，每人端著一個大碗，坐在地鋪上。吃飯現場就好像工地上拖家帶口的民工。
“我已經搞定了。”嚴藏扒了一口飯，望著大家。
“什麼？”徐昭陽問。
“我無須守在電磁炮旁。”嚴藏說，“我把巨乳男教會了，充電、上彈還有發射，它全掌握。”
菊千代說：“這麼細緻的活一般只有黛麗能幹，只會幹粗活的巨乳男也能搞定，看來，它們似乎也不笨。”
“嗨，這得看師父是誰。”嚴藏難得的開了一次玩笑。
大家一聽，都樂了，除了菊千代。
“如此說來，我們的攻擊速度就更快了。”徐昭陽說。
“沒有。”嚴藏說。
“為什麼？”康禾問。
“你們想，報復一個仇人的時候，是一槍把它幹掉比較好。還是在一個月內，慢慢地攻擊，從心理上、身體上逐漸將其擊垮比較好？當然是後者。”嚴藏說，“1天150顆，這是我設定的速度。在軌衛星共有2600顆左右，估計十六七天就能過一遍。”
這些話讓許天驕內心顫了一下，她禁不住又轉頭看了看聯絡臺，led小燈沒有閃爍，可當她準備回頭時，小燈又閃了起來。
許天驕沒有胃口，吃了一半就放下了，坐著，心不在焉，看大家說話。幾分鐘後，她起身來到礪冰和如清旁。
“吃完了嗎，你倆？”
“還有幾口。”礪冰說。
“我也是。”如清說。
“好，吃完了你們就放鬆一下，不用看書了，跟大喵去別的地方玩吧。”許天驕望著他倆，“我們大人要開一個小會。”
“太好嘍！我吃完了。”聽說不用看書了，礪冰立馬錶示吃完了，他站起來，把碗交給黛麗，回頭又說，“如清，你快點兒！”
康禾把他的地鋪推向菊千代的地鋪，兩個拼在了一起，更寬大了。5人脫掉鞋子，在地鋪上圍坐著。
“這幾天大家辛苦了。”徐昭陽說。
“嗨，我們能在這次攻擊下活命，已是命大。”菊千代說，“再苦也值得。”
“確實。”康禾說。
許天驕又回頭看了一眼聯絡臺。徐昭陽看在眼裡，知道那個閃爍不停的led燈讓她心慌。
“要不，咱們把那個小燈蓋上？”徐昭陽看著她。
“也好也好。”許天驕說，“嘻嘻，我心理素質比較差，看著那個閃爍的燈，就好像是有人危在旦夕，正在向我連續不斷地發出求救信號一樣。”
“黛麗。”徐昭陽命令道，“你用一個什麼東西，石頭也行，碗也行，總之，你把聯絡臺上的那個小燈蓋上。”
“好的，主人。”黛麗說。
“直接把電源拔了得了！”菊千代偏著頭，不屑地說。
“還是不要這樣吧。”徐昭陽擺了擺手，“你給一個人打電話，只會遇到三種情況，一是對方接聽了；二是電話是通的，但對方沒接；三是，電話是關機的。3種情況分別代表著3種不同的信息，而我們的聯絡臺是通的，只是我們沒接，這至少表明，我們對來自地球海上的這次核攻擊失望透頂。”
“沒錯，但是，攻擊肯定不是由我國發起的。”許天驕說，她早就想跟地月指揮部通話了。
“是的，天驕。”嚴藏說，“只是，咱們前幾天不是討論過嗎，深寒擊毀大量衛星，想必，各國肯定會給予我國強大的壓力，如果接通了，地月指揮部會說什麼？他們只會勸我們停止報復行動，如果我們聽取，難受的就會是我們，如果我們不聽取，這又似乎暗示著，深寒不再願意跟地月指揮部合作，不再願意聽取他們的意見，總之很不好。但如果我們死活不接通，他們就不知道我們的一切，也不會做其他猜想，最主要的是，面對其他各國，他們用一句話就搞定了，這就是‘我們失去了與深寒的一切聯繫’。如果他們聰明一點，還會說，深寒的聯絡系統在地球對月球的這次攻擊中毀壞了。”
“我清楚，只是感到有點兒心慌意亂。”許天驕說，“我擔心……，地月指揮部有什麼重要的信息需要傳達給我們，這種可能還是存在的，你們說呢？”
“不會。”菊千代說，“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停止報復。”
“好吧。”許天驕抬起頭望著大家，“你們知道嗎，美國那邊，今天發生了好幾場遊行示威，在多個大城市進行，十幾萬人，有NASA發起的。”
“這好啊，哈哈。”菊千代拍了一下大腿。
“對深寒的攻擊肯定是由美國軍方發起的，但是我們的報復行動中，美國科研部門的衛星損失很大，這是他們發起遊行的原因。”許天驕說，“徐哥也預測，歐盟的科研人員估計也會帶頭舉行遊行。”
“美國第一次對深寒核打擊，美國的科研人員沒有站出來說話，這次美國軍方又從海上對深寒實施更大的打擊，科研人員還是沒有站出來說一句話。”菊千代說，“那麼，在我們的報復行動中，殃及池魚，這實在是太正常了。依我說，天驕，你完全不用擔心，nasa的遊行示威，其矛頭肯定不是對準我們，而是美國政府。”
“我也清楚這一點。”許天驕說，“只是，從小看著nasa的科學新聞長大，一直把他們當做是人類探索宇宙的先驅和最有力的執行者，對他們的印象挺好的。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我會親手毀了他們的科研設備，心裡還是有點……”
“不是你。”菊千代說，“是我們。其實，nasa跟美國軍方關係挺曖昧的，合作很緊密，只是大眾不瞭解罷了。”
“是的，等把地球上空的人造衛星幹一遍後。”嚴藏冷冷地說，“拉格朗日點上的那些探測器，我也不會放過。”
許天驕一聽，頓時不再猶豫，不再委婉，她現在就得把她的觀點表達出來：“徐哥，咱們這樣是不是太狠了？真的，中國有句成語，過猶不及，見好就收對我們才是最好的。否則的話，深寒在世人心目中，跟魔鬼無異。”
徐昭陽盯著一臉焦慮的她，暗暗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把許天驕徹底說服，否則的話，在接下來的報復行動中，她將會深受煎熬。即使此事過去後，她也將在未來很長一段日子裡揹負沉重的壓力，這是徐昭陽所不忍心看到的。
“天驕……”徐昭陽欲言又止，他轉向黛麗，“算啦，黛麗，你還知道我們的茶葉放哪了嗎？”
“我知道，主人。”黛麗說。
“知道了還不趕緊給我們泡一壺茶，非得讓我們說。”菊千代喜歡跟黛麗開玩笑，“沒看到我們正說得口乾舌燥？巨乳男都快趕上你了，還不加油。”
黛麗對菊千代做了一個鬼臉，就去燒水了。
深寒上的茶葉，少部分是以前從地球帶上來的，更多的，還是許天驕利用以前的天井種的，後來天井被毀，許天驕又強行在每個人的屋裡種上了茶樹，如果有誰反對，她就會把她的那一段理論拋出來：“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人類的大腦是不是全抽風了？為什麼各國的大街上，小區，別墅等等很多地方，都喜歡種萬年青，其實茶樹的綠化效果才是最棒的，它也四季常青，而且茶樹還會開很漂亮的花，要是所有國家，所有城市街上的萬年青全都換成茶樹，那茶葉就會很便宜很便宜，不像現在，一斤茶葉幾百上千元。我發誓，只要老孃我還在月球上一天，就絕不允許任何人把地球上那些虛頭巴腦的植物帶上來。”
“萬一你死了呢？”菊千代有時會這樣反駁她。
“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在臨死前立下規矩一二三！”許天驕那時總是這樣說，而且一本正經，“一、那些會在四五月份漫天飛絮的劣等楊樹，嚴禁登陸月球，違者，永久取消登月資格；二、月球上要麼沒有樹，有的話一定得是果樹；三，……”
“那竹子呢？”菊千代那時又問。
“笨蛋，竹子屬於草，跟水稻一樣屬於禾本科。”許天驕說，“而關於草，我現在還沒有立規矩，但我要立的。”
…………
茶葉泡好了，黛麗給每人滿上一杯，並送到了每個人手上。
徐昭陽輕抿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掃了每個人一眼，最後，眼神落在許天驕越發俊秀的臉上。
與其說，徐昭陽想說服她，倒不如說，他也迫切地，想再次說服自己一遍，以便在未來的更可怕的報復行動中，讓自己的內心更加的坦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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