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窗邊,一青年男子納蘭性德站著,望著窗外,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耳邊似乎還回響著與父親的爭執咆哮聲。
“父親,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明知道表妹只剩我們這些親人,把她送進宮裡,孤獨一人,簡直是把她逼瘋!”
“性德,不要固執!表妹不適合你!把她送進宮,她若得皇帝垂愛,榮華富貴隨之而來!你呢,收收心,準備考試,考個好名次,為我們納蘭家爭光!”納蘭明珠說道。
“整天爭光爭光!我不要!”納蘭性德說完跑回房裡。
是的,我要爭光幹什麼,沒人可以分享。納蘭性德走回書桌上,看到之前寫給表妹的詞。
《落花時》
夕陽誰喚下樓梯,一握香荑。
回頭忍笑階前立,總無語,也依依。
箋書直恁無憑據,休說相思。
勸伊好向紅窗醉,須莫及,落花時。
那時多好啊,看著她一步一步從樓梯上緩緩而下,兩人相對而笑,無聲勝有聲,多讓人沉醉的畫面。但是這畫面隨著她入宮一去不復返!
納蘭性德痛苦地思念著心中的青梅,忽然把寫好詩詞的紙張扔到地上,重新在書桌上鋪上新的紙張,提筆寫下《畫堂春》: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寫完後,納蘭性德扔下筆,抱頭蹲下桌子旁,喃喃自語道:“我不需要榮華富貴,我只希望即使貧困夫妻也能恩愛一生一世都那麼難嗎?真那麼難嗎?上天你有聽到嗎?”
沒人能回答,只有窗外的呼呼風聲。
02
光明似箭,時光匆匆過去了,納蘭性德從表妹入宮的悲傷中慢慢地恢復過來了。當然,他也到了成家的時候。
“性德,你也到成家的時候了,有人介紹一女子,是兩廣總督、兵部尚書、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盧興祖的女兒,人美貌、溫婉賢惠,還有才情,應該與你合得來。現有一肖像畫,你看看。”納蘭明珠把畫像遞給納蘭性德。
納蘭性德接過來看,畫像女子似乎在對著他笑,烏黑頭髮,笑眯眯的眼眸,俏皮的鼻子,小小的嘴巴,這簡直是他愛情裡的模樣。
納蘭性德對父親說:“父親,就她!”
於是,納蘭性德終於娶了盧氏,並且剛好娶到了愛情。夫妻倆經常一起挽手散步、外出遊玩,一起讀書、寫詩作。盧氏的一舉一動都被納蘭性德記入心裡,生活似乎注入蜜一樣,甜得不得了!
一天,納蘭性德突發興致,把正忙著的盧氏拉來,讓她坐在書桌前不動。
“你想幹什麼?我在忙著呢!”盧氏嘟著嘴不滿地說。
“你坐著不要動,我要把你生氣的樣子畫下來!”納蘭性德調皮地說。
“不要啦!太醜了!”
“那你坐好!把你畫漂亮點!若你動了,把你畫醜了,我不負責的!”
盧氏無奈,嘟著嘴,乖乖地坐著。
納蘭性德看著哈哈笑起來。然後,很快畫了一幅盧氏畫像出來,並用一張新紙提一首《浣溪沙》:
旋拂輕容寫洛神,須知淺笑是深顰。
十分天與可憐春。
掩抑薄寒施軟障,抱持纖影藉芳茵。
未能無意下香塵。
結婚三年,納蘭性德與盧氏恩愛無比,引旁人羨慕。
在結婚第三年,盧氏懷孕,全家十分歡喜,納蘭性德前前後後地照顧細緻。
然而,福禍相伴,當幸福過度時,總惹來老天的嫉妒。
盧氏懷孕十月,在生了一兒子後,因為寒疾,扔下了兒子和納蘭性德離開了。
納蘭性德不相信是真的,不願意把盧氏下葬,整天以淚洗臉,渾渾噩噩。
有一次,他跑到棺槨看一陣,又跑回房裡,寫下對妻子的吶喊:
青衫溼遍,憑伊慰我,忍便相忘。半月前頭扶病,剪刀聲、猶在銀釭。憶生來、小膽怯空房。到而今,獨伴梨花影,冷冥冥、盡意淒涼。願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迴廊。
咫尺玉鉤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殘陽。判把長眠滴醒,和清淚、攪入椒漿。怕幽泉、還為我神傷。道書生簿命宜將息,再休耽、怨粉愁香。料得重圓密誓,難禁寸裂柔腸。
但是,即使再多的思念和吶喊,都挽不回盧氏,納蘭性德性格大變,話少、沉鬱,整天沉醉於思念之中。
03
納蘭家人在盧氏下葬後,守喪期過後,為了振作納蘭性德的精神,為納蘭性德續了弦。這次娶的妻子為宦官人家的女兒官氏。
也許納蘭性德的愛已全部用到盧氏身上,在官氏上,總是相敬如賓,淡如水,沒任何激情。納蘭性德曾經常看著官氏想起盧氏。有一次,看著官氏從窗外經過,納蘭性德又想起盧氏,在書桌上的紙上寫道《沁園春·夢冷蘅蕪》:
夢冷蘅蕪,卻望姍姍,是耶非耶。
悵蘭膏漬粉,尚留犀合;金泥蹙繡,空掩蟬紗。
影弱難持,緣深暫隔,只當離愁滯海涯。
歸來也,趁星前月底,魂在梨花。
鸞膠縱續琵琶,問可及、當年萼綠華。
但無端摧折,惡經風浪;不如零落,判委塵沙。
最憶相看,嬌訛道字,手剪銀燈自潑茶。
令已矣,便帳中重見,那似伊家。
“愛妻,那人終究不是你啊!”納蘭性德眼淚默默地流下來。
也許思念盧氏的情毒己深入骨髓,納蘭性德始終無法走過那道坎。
04
但,上天也有悲憫之心。看到納蘭性德失去盧氏後的痛苦模樣,終於在關上大門時開了一扇小窗。
有一次,納蘭性德下江南遊玩。走在江南水鄉的路上,忽然聽到路旁房子裡傳來悠揚的琴聲,抬頭看,在一座酒家的窗邊,一位美麗的女子正聚精會神彈琴。這女子正是歌伎沈宛。
納蘭性德看到這詩一樣的女子,心裡的熱情再次復甦。他千方百計地認識到沈宛。沈宛也對納蘭性德心生傾慕,於是兩人走在一起。納蘭性德想納沈宛為妾,但其父親強烈反對,最終兩人無奈分手。
分手後,納蘭性德對於這段短暫的愛戀耿耿於懷,落落不歡。他為自己無力,為自己的自私愧疚,寫下《採桑子》:
明月多情應笑我,笑我如今。辜負春心,獨自閒行獨自吟。
近來怕說當時事,結遍蘭襟。月淺燈深,夢裡雲歸何處尋。
31歲那一年,一生在追求愛情的納蘭性德在摯愛盧氏忌日那一天,結束年輕的生命。
愛情的“一種情深,十分心苦”得到解脫。
納蘭性德能最終與盧氏同穴,得到摯愛伴永遠,也許是上天給他最後的關愛。
-作者-
再思,在重拾被自己遺忘的古代詩詞中尋找自己喜歡的歷史興趣點,在詩詞中追尋詩人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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