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黑碗和椅子三個故事
2016.3.14.星期一 晴 農場
晚飯後媽順口說：“今年是猴年。羊馬年好種田，防備雞猴那二年。”
我說：“媽，你記性真好。”
媽說：“你姥爺、姥娘他們有的是順口溜。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開八九雁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我聽得心裡恣，驚訝她心裡這麼多好玩的東西。連說：“真有意思！還有嗎？”
五九六九河邊看柳
她說：“你這麼猛地一問想不起來了，到了事上說不定就想起來了，我想起一個女人兒的故事。”
我一聽就來了神兒：“快講，快講！”
她說：“呵呵，還快講，不快還跑了啊？”
“快講啊，快講。”
她說：“講個女人捱打的吧。說有一個婦女，從不做錯事，總是進門就挨男人打。有一天她實在受不了了，坐地頭上哭起來看。一個老頭問所哭為何？得知情況後說，上輩子他是牲口，你老打他，他拉磨幹活都不敢停下。你回家用麻經子綁個笤帚，把原來的笤帚藏起來，他抓不著原來的，就抓起你新綁的那個，打你一頓，以後就再也不打了。”
綁個新笤帚
老媽在那弄枕頭，沒下文了。
我問：“沒了？管事了嗎？以後又打她了嗎？”
她說：“誰知道又打沒打，人家就這麼給我講的。”
我說：“這個太短了。還有嗎？”
她說：“還有嗎，還有嗎，又想起一個來，再講個黑碗的故事吧。”
我說：“快講，快講。”
媽說：“一個兒媳婦虐待婆婆，每天三頓飯用一個黑碗給婆婆送飯。婆婆住一個南屋裡。她總吃不飽，只要路上有人路過，她就喊著說，給點麼吃吧，給點麼吃吧。左鄰右舍地看著可憐，就回家給她拿口吃的。兒媳婦後來娶了兒媳婦，有一次兒媳婦的兒媳婦說，娘，我替你給俺奶奶送飯吧。兒媳婦自然高興，更有鋪擺了，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滋味真待好受煞。正盤腿坐炕上抽菸，兒媳婦的兒媳婦送飯回來了，故意把黑碗掉地上了，然後對兒媳婦說，哎呀，娘啊，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黑碗摔碎了，將來用什麼給你送飯呢？兒媳婦幡然醒悟，把婆婆接到北屋，天天供著一樣對待了。”
給婆婆送飯的碗
媽講完還在那出神，半晌她說：“我做好飯都是先給嬸婆婆端，再給我婆婆端。晚上睡覺也是先給嬸婆婆端洗腳水，再給我婆婆端洗腳水。這樣也沒換來嬸婆婆一句好，還把我趕出家去。”
快睡覺了，我怕她想起太多往事傷心，就岔開說：“真好聽！再講一個睡覺吧。”
她說：“還講一個，還講一個，嗯，再講個椅子的故事吧。”
我說：“媽你肚子裡真有貨。我關了燈，咱躺下講吧，講完就睡覺吧。”
她說：“一個男的，他娘老了，60歲了，該扔到山裡去了。男的用椅子揹著娘送到山裡，放好吃頭、喝頭，掉頭下山。老孃的孫子說，爸爸，把椅子捎回去，將來我好把你送到這兒來。這個男的淚如雨下，摸了小子的頭一下，把老孃揹回家藏牆裡了。”
媽媽講完就沒動靜了。我呢，才六點半，根本睡不著。
媽媽早年神經衰弱，大約一二十年都是晚飯後看完地區的和本地天氣預報就準備睡覺。小區的燈光映照在窗簾上，我輕輕翻了一個身，仔細回想了一遍老媽講的三個故事。
第一個是講怎麼當老婆，雖然有迷信嫌疑，但我還是相信因果的，《三言兩拍》裡好多似乎迷信的東西，但我認為也可以理解為表達方式的一種，主要是講因果，勸人行好；黑碗是講怎麼做兒媳婦的；椅子的故事是講怎麼當兒子的。歸根結底做兒媳婦做兒子是講孝順的。三個故事裡唯獨沒講怎麼做女兒。其實，黑碗和椅子的故事已經全包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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