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史記》裡的循吏與酷吏有什麼區別,司馬遷又是如何看待他們的?

《史記》中的酷吏不同於今天的酷吏,內中也有清濁正邪之分。如郅都、張湯等,用法嚴苛,但還算清正之官,任內也做了些實事。說到清正的酷吏,大家腦子裡或許還會想起另一位鼎鼎有名的清官——海瑞。

海瑞抬棺罵嘉靖皇帝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他剛正秉性和死諫直諫的勇氣在古代士大夫中也是鳳毛麟角的,史書、筆記、小說中還有他許多為官清廉的故事,不光如此,他還是個能臣幹吏,在以前的文章中我們詳細講解過這個人物。對海瑞有酷吏的印象,很大部分原因是傳說他為了清廉名聲而活活餓死了自己的小女兒,其實這是文人筆記裡記載的事兒,不足徵信。

《史記》裡的循吏與酷吏有什麼區別,司馬遷又是如何看待他們的?

史書上倒還真有他施法嚴酷的記載:“舉太祖法剝皮囊草及洪武三十年定律枉法八十貫論絞,謂今當用此懲貪。”海瑞上疏建議皇帝,凡是官員貪八十貫就要處以絞刑,《明史》評價這個建議為“勸帝虐刑”,其實正如海瑞奏疏說的“陛下勵精圖治,而治化不臻者,貪吏之刑輕也。諸臣莫能言其故,反借待士有禮之說,交口而文其非。夫待士有禮,而民則何辜哉?”海瑞的殘酷是對那些貪贓枉法的官吏,絕不是對平民百姓的,後世人反以為海瑞是酷吏,不辜負了剛峰先生一片愛民之心了嗎?

循吏,是與酷吏相對應的。司馬遷在《循吏列傳》開宗明義:“奉職循理,亦可以為治,何必威嚴哉?”不是嚴刑峻法,而是守法循理的官吏。司馬遷記載了五個循吏的事蹟,也寄予了他的政治理念。

《史記》裡的循吏與酷吏有什麼區別,司馬遷又是如何看待他們的?

第一位是孫叔敖。

楚莊王覺得貨幣輕,就更換更重的貨幣,百姓覺得不便利,市場擾亂,一下子就蕭條了。楚相孫叔敖就向楚莊王進言,還是換回原來的貨幣比較好,果然不出三天,市場繁榮就恢復了。

楚國民俗喜歡矮車子,楚王覺得矮車子不方便馬拉車,就要當時下令人人把家裡的車子都墊高。孫叔敖覺得一下子強制改變多年來形成的民俗,百姓會不知所從,就勸楚王:“您如果一定要把車子都變高,那還有別的辦法,可以下令百姓們把家家的門檻都提高。乘車子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會出門一趟下車好幾次的。”楚王聽從了建議,過了半年,百姓們自己就把車子都墊高了。

《史記》裡的循吏與酷吏有什麼區別,司馬遷又是如何看待他們的?

這時司馬遷發表了感嘆:“此不教而民從其化。”他理想的循吏能通過巧妙的方法使百姓們自己行動起來,達到自己施政的目的,而不是像楚王一樣,只依靠自己這一紙政令,而不顧擾民與否。

第二位是鄭相子產。

傳中沒說具體的故事,只是概括性的說:“為相一年,豎子不戲狎,斑白不提挈,僮子不犁畔。二年,市不豫賈。三年,門不夜關,道不拾遺。四年,田器不歸。五年,士無尺籍,喪期不令而治。”

其實子產也是孔子特別推崇的一位政治家,他死的時候,孔子還哭道:“子產,古之遺愛也。”他施政的理念在別書也可見,最著名的是“子產不毀鄉校”的故事。鄉校是鄭國百姓論政的地方,“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有人就建議子產把鄉校給廢了,省得百姓天天指摘當政者得到過錯。子產卻說,百姓的訴求很值得參考,他們喜歡的就該推行,深惡痛絕的也應該廢止,絕對不能作威作福堵塞言路。這一點上,子產的作為還值得輿論收緊的今天參考。

《史記》裡的循吏與酷吏有什麼區別,司馬遷又是如何看待他們的?

這二位有儒家仁政的理想,也有道家無為而治的風範。不過司馬遷說的循吏既要守法,又要循理,當兩者出現衝突時呢?

傳中有位叫石奢的,楚昭王的丞相。走在路上,看見縣城有人殺人,追上去抓追兇犯,卻是自己的父親。思忖片刻,父子倫常,如果抓父親入獄,就是不孝,放了父親,又違背法律,這是不忠。所以,他就把父親放走了,自己去認罪伏法,既循倫理,又遵法律,這就是個稱職的循吏了,這樣的選擇《孟子》裡就有。

《史記》有七十列傳,第七十是《太史公自序》,就是司馬遷給自己寫的傳,其中有一句說:“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無稱,亦無過行。作《循吏列傳》第五十九。”原來,他理想的循吏最好是奉法循理而無功無過的官吏。今日來看“無功無過”不免有些不作為的意思了。《大明王朝1566》裡的趙貞吉,信奉的不就是“我不求有功,無過便是功”的政治理念,然後一意逢迎皇帝,而不顧百姓的生死嗎?循吏,不該只是無功無過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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