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9 散文:三根羽毛


领雀嘴鹎(学名:Spizixos semitorques)为鹎科雀嘴鹎属的鸟类,俗名羊头公、中国圆嘴布鲁布鲁、绿鹦嘴鹎、青冠雀。是中国特有鸟类,种群数量较丰富,是山区常见鸟类之一。

散文:三根羽毛

领雀嘴鹎

风吹动了菜地一角的三根羽毛,黄绿色,尾部带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块,不难认出是属于青冠雀的。我们这一带,每临春暖,鸟儿便回巢。即便未去别处过冬的鸟,冬天于山林躲躲藏藏,极少露面,气候一暖,又生多动症,跑出来调皮捣蛋。此地鸟类,以麻雀居多,其次便要数青冠雀。

麻雀是胆大的主,它们的住处不在山林,而在巷弄,甚至连村子里废弃的电表也是它们的老巢。我见过它们在电表处躲雨的样子,规规矩矩,一动不动,煞是可爱。它们常在巷子闲逛,吃百家饭,如鸭子的、小狗的、公鸡的……在未砌水泥砖墙的通风口嬉闹,好似这个村子是专为麻雀供吃供喝的。

青冠雀则不同,相比麻雀,它们有一副让人瞧了便想起春天的面容。毛羽的黄绿色正如摆脱寒冬刚冒头的春天,万物抽芽。脖颈一圈白毛,又似冬日未融尽的雪。倘若全身均是黄绿色未免过于单调,恰到好处的黑色点缀头部及毛羽的尾部,丰富而又增添了趣味。于是,在它们身上,春与冬尽情交汇。

散文:三根羽毛

麻雀

当然,我并非是个能被外表迷惑的看鸟人,在与青冠雀共处的这些年里,便也识得一些它们的性子。

其一善伪装。

它们表面看似“见人色变”,内里却是个机灵鬼。我曾在山林里专门跟踪过青冠雀。

那日,云极厚,天阴沉沉的,看似要落雨,林间的鸟比往常更加不安分。走入山林,凭借对声音有限的描述,我大体能听到如下动静:叽叽喳喳、咯咯咯、布谷布谷、嘟嘟嘟、嘀嘀嘀、嘚咿嘚咿、呜啊呜哈、啧啧啧、啊啊啊……

一只青冠雀的叫声暴露了它的位置,在一棵杉树的枝柯上。得仔细看,才能发现。我要走近它,需踩一小段铺满碎叶的路,经过一棵就要落光叶子的板栗树、五棵开花的桂树以及一棵抽芽的柿树。我很小心地从板栗树下经过时,许多个头如麻雀般的鸟正停在树的最高处,它们一翘尾巴,我就紧张,赶紧加快步子,我可不想遭遇“天上掉鸟屎”的倒霉事。我的母亲说,她有过这样糟糕的经历。

有一回,她正迈出家门,一泡鸟屎好巧不巧砸在她的头顶,并顺着脸颊流了一道,新鲜的鸟屎倒是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臭味,可母亲很生气,她说:“不讲卫生,要是能抓住,我就把鸟掐了。”母亲刀子嘴豆腐心,就算抓住了乱拉屎的鸟,看那可爱的模样,她定是好生伺候,并放归山林。这不,她在发泄了怒气后又说:“鸟吧,可能就跟人一样,实在憋不住,算了算了。”

散文:三根羽毛

树上的鸟没有落下鸟屎,我成功地抵达了那五棵桂树,一股清香随风而来,香哉。咔!我踩断了一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枯枝,完了,我心上一惊,提起的左脚不敢轻举妄动。果然,树上许多鸟迅速捕捉这声“咔”,逃命似的,窜入山林。我望望杉树,还好,那只青冠雀还在。

在我有限的鸟类跟踪史中,从未有机会好好地将它们瞧上一瞧。这只青冠雀弥补了我近距离看鸟的空白。它准是对自己这身与春冬交际的杉树相似的黄绿色极具自信,它一动不动。风声在树与树之间传递时,和雨声很像,沙沙沙的。那只被我盯梢的青冠雀在风声的私语里,往上爬了一些,低头啄几口胸前的毛羽,又稳稳抓好了枝柯。

我借助风声,找到了更靠近青冠雀的机会,开溜到那棵抽芽的柿树底下去。它们这些鸟就喜欢在能伪装自己的树上躲躲藏藏,最好是密匝匝的树,或是叶子与毛羽色泽一致的。可它们又是极容易骄傲的,在它们自认为伪装得极好的时候,殊不知,正有一双眼睛,盯着它们呢!有时,它们过于百无聊赖,自己叫了起来,就像这只青冠雀,颇有挑逗看鸟人的意味。

抵达柿树的我,心满意足,随手折了一根不知名的树枝,很不幸,这一举动将杉树上的青冠雀吓跑了。与它一道跑的还有两只如灰鸽子似的杜鹃鸟,它们起初是在父亲的马铃薯地闲逛,听见我来也跑了,真不给面子。

你说说,这青冠雀是不是个善伪装的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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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鸟

其二极具破坏性。

我是个有操守的看鸟人,不说无证据的坏话。你瞧,那块没及时被主人收回去的菜地,多像青冠雀的游乐场。

一只青冠雀从高处的青松俯冲向下,飞入菜地,另一只紧跟其后,接着,三只、四只……十只。它们的下午茶是一场丰富的菜宴。先吃什么好呢?芥菜、包菜、豌豆苗、上海青还是油菜花?它们的喙如画家的笔、木匠的刀。

豌豆苗的叶片被啄得精光,只剩一根才从土地里探出模样的细藤,它们不偏袒谁,十几棵豌豆苗同命运,共呼吸。就是其他菜,虽被“雕琢”的模样不同,但也“独具匠心”。包菜叶片的边缘成了锯齿状,菜心是三层破洞,芥菜叶上布满小孔,虽无章法,却颇像草间弥生的波点画。我不能再夸它们了,一群干坏事的家伙!

母亲“哟呵”一声,青冠雀集体出逃,重又飞回山坡的青松树上。它们是一群“饿死鬼”,逮着机会,还要到菜地大吃特吃。

这不,在我和母亲发现了三根羽毛,并干完了地里的农活后,它们又来了。

散文:三根羽毛

我曾同母亲说:“要是有下辈子,我要做一只鸟,飞来飞去,自由自在。”见了这三根羽毛,我把话从母亲那收回了。这只掉毛的青冠雀到底遭遇了什么呢?我将问题抛掷朋友圈,得到最多的答案是:换毛。而我的母亲说:“应该是打架,一到下午,鸟就胡乱叫起来了,很有可能是打架打痛了掉毛叫的,或者看打架瞎起哄的。”

离开菜地时,那三根羽毛仍待在地里,我始终没有忘记它们。晚间,父亲告诉我:“那鸟啊,是被猫头鹰吃了。”父亲早在菜地的另一角,搜集到了不止三根的青冠雀羽毛,并见过猫头鹰捕食。青冠雀死前,挣扎过。

大自然的生存多么残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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