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1 喬治·奧威爾《1984》: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

文|大翎

所謂烏托邦(Utopia),其字面意思是“空想的國家”,延伸意為:人類理想的美好世界。繼柏拉圖的《理想國》之後,有個叫托馬斯·莫爾的英國人寫了一本名字很長的書——《關於最完全的國家制度和烏托邦新島的既有益又有趣的全書》,簡稱《烏托邦》,暢想了他心中的美好世界。

在那裡,財產是公有的,人民是平等的。大家穿著統一的工作服,在公共餐廳就餐,嚴格實行按需分配原則。

可有些人指出,在這種美好的表象之下,恰恰是精神世界的匱乏,人類失去自我和個性,思想日益固化,慾望被硬生生地壓制,從而產生諸如階級矛盾、資源緊缺、道德淪喪等各種無法控制的弊病。

其實,反烏托邦是一種文學流派,其代表作有喬治·奧威爾的《1984》,阿道司·赫胥黎的《美麗新世界》,以及尤金·扎米亞金的《我們》。它們並稱為“反烏托邦三部曲”。

反烏托邦不是烏托邦的反面,而是對這個“理想世界”的質疑。它恰恰指出,烏托邦裡沒有真正的自由。

喬治·奧威爾《1984》: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

1948年,喬治·奧威爾寫下了《1984》,讓後世人深切體會到“奧威爾式”的神奇語言和預言。他曾說:“我並不相信我在書中所描述的社會必定會到來,但是,我相信某些與其相似的事情可能會發生。”

無疑,這部小說給我的閱讀體驗也是銘心鏤骨的,以至於合上書後內心仍久久無法平靜。從文學的角度看,它的藝術水平並不高,但卻勝在極為深刻的思想。一想到書裡那些“新話”,想到奧威爾的神預測,想到書中世界與現實世界的聯繫,就覺得背脊發涼。

《1984》描繪的是一個恐怖的極權社會:大洋國實行高度集權統治,歷史和語言被隨意更改,家庭倫理關係被強制廢除,國民的生活被“電幕”時刻監視著,思想和本能日漸退化。而社會的運轉靠的是人們對統治者的崇拜和對“敵人”的莫名仇恨。

然而,生活明明已經陷於水深火熱之中,人們仍舊置若罔聞。他們就像溫水裡的青蛙,毫無自救意識,在他們的意識裡,水一直都是那麼深,火一直都是那麼熱。

“有人似乎隱隱記得,以前的食物比現在豐厚,上一次大洋國的敵人好像是東亞國……”但也只是隱隱記得,因為過去沒有歷史,歷史被一次又一次地刪了改,改了刪,而刪改這一行為本身又被遺忘。奧威爾清晰明瞭地告訴我們:

極權的真正可怖,在於麻痺了頭顱之內的幾立方厘米。

喬治·奧威爾《1984》: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

小說中最廣為人知的莫過於“大洋國”的三句指導思想:“戰爭即和平,自由即奴役,無知即力量。”這三句口號看似讓社會機制運作達到最優效率,實質卻剝奪了人類與生俱來的思考能力。

不能思考又怎麼樣?大洋國的人民告訴你:不怎麼樣。

他們不會因為身處這個殘酷的社會而感到悲哀,也不會渴望擺脫制度獲得自由,更不會因為在睡夢中說錯了一句話就被拘捕而感到擔憂。“自由即奴役”高度概括了大洋國人民的精神狀態:想要冠冕堂皇的自由嗎?那就心甘情願地接受奴役吧。

然而,被奴役的自由能算自由嗎?

如果你對自己的人生失去一切自主能動性,你看到、聽到,或者做任何事情都無需依靠自己的判斷和思考,你不再質疑為何二加二會等於五,也不再糾結為何過去能一改再改;那麼你就可以像大洋國的人民一樣,隨心所欲地活著,真心把虛偽當作真實,麻木接受任何灌輸給你的語言、概念、規律、制度……

這樣的自由,你想要嗎?

由於奧威爾寫得過於真實,以至於我竟一下子忘了以上情境有個通俗的術語,叫“洗腦”。

喬治·奧威爾《1984》: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

也許你會認為《1984》裡的一切實屬荒謬,但平心而論,自從互聯網開始實行實名制以後,世界已不存在什麼匿名操作了。我們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每天面對的互聯網其實也是一個反烏托邦的隱喻。

當我們把姓名、性別、身份證號、家庭住址、興趣愛好、戀愛狀況……甚至個人日記放到各種社交平臺時,此時的互聯網扮演的正是《1984》裡那塊有人在盯梢的“電幕”。

小說裡對“電幕”是這樣描述的:“電幕能同時接收和發送,溫斯頓所發出的任何聲音,只要高於極低的細語,就能被它拾音。而且不僅如此,只要他呆在那塊金屬板的視域之內,他就不僅能被聽到,而且也能被看到。當然,在具體某一時刻,你沒辦法知道自己是否正在被監視。”

其實直到互聯網時代,人們才在奧威爾描述的這塊電幕裡找到更多相似的地方。它就像今天人們使用的手機和電腦,你的任何信息都可以被監視和記錄。

不一樣的是,現在的互聯網使人們自願分享信息,充當起記錄日常的工具。人們在社交網絡上發自拍、分享讀過什麼書、看過哪部電影、去過哪家餐廳……大家似乎已經習慣接受監視,且樂於這麼幹了。

喬治·奧威爾《1984》: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

可《1984》裡的人則不一定那麼樂意,一旦他們做出任何違背“指導思想”的言行舉止,且不幸被“電幕”逮住,基本上命是保不住了。因此,想要成為那個跟別人不一樣的思想異類,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而讀者在男主溫斯頓身上就能切實感受到那種絕望的痛苦。

溫斯頓每天的工作任務就是偽造真實,篡改歷史,這無疑給他頭顱裡的幾立方厘米帶來極大的困擾:過去為什麼可以被改變?能使用的詞彙為什麼會越來越少?其他人為什麼都不覺得有問題?

擁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溫斯頓拒絕接受洗腦,不肯隨波逐流,也不願這樣被奴役地生活。當“老大哥”說二加二等於五,且每個人都毋庸置疑地堅信這是無可辯駁的真理時,溫斯頓在日記裡寫下:“自由就是可以大聲說二加二等於四。”

然而,獲取自由的道路是何其艱難。溫斯頓每天遊走在現實世界與客觀認知之間,被自己的各種質疑折磨得痛苦不堪。他偷偷寫日記,偷偷讀禁書,偷偷跟女主朱莉雅在小屋裡擁抱到天明。被捕後,溫斯頓在電刑架上死去活來,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仍不願放棄質疑。

可惜的是,個體的覺醒沒能戰勝瘋狂的集體。當看到溫斯頓在極刑的摧殘下,重新變回一個“思想純潔”的人,且含淚說出“我愛老大哥”時,我的心口頓生一種涼颼颼的悲哀感,久久不散。

喬治·奧威爾《1984》: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

奧威爾一開始埋下的悲觀種子,最終長出了無盡的絕望。而這種絕望也讓我重新看待“自由”二字。互聯網時代,人人高舉“自由”旗幟,卻遺憾地發現自由似乎已經變了味,有時候甚至遠不如我們想象中那般美好。

前文提到,當互聯網扮演著《1984》的電幕時,人們已經習慣且心甘情願地接受監視。在這種情況下,言論言行的輸出並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無論發生什麼事,人們都巴不得發表幾句“個人觀點”,當中更有不少人還忙著給自己貼標籤。

有趣的是,我們在互聯網上很容易找到一大群意見相同的人,他們對某件事的立場尤為鮮明,甚至連看法、評論都尤為一致,沒有一點模糊的傾向,彷彿故意抱團取暖似的。

而那些持相反意見的少數派,他們就像溫斯頓一樣,不願被主流意見洗腦,始終堅持不認同的想法,但這樣的結果往往帶來大多數人的攻擊。

於是,沒過多久人們就會悲哀地發現,只有自己選擇了其中一種意見陣型,才可以在那兒暢所欲言,固執己見,獲得所謂的“自由”。

當我們在高歌不願被思想奴役的時候,卻不知不覺地在思想奴役別人。

喬治·奧威爾《1984》: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

想想《1984》,每個人都像無腦羊群中的一份子,整齊劃一地被趕著往前走;板上釘釘的歷史被硬生生地重寫;新聞說著跟昨天完全相反的內容;誰也不知道自己在仇恨誰,只知道要在適當的時候仇恨;而在電幕的監控下,人們的生活永遠是幸福美滿,自由自在……

想想身處互聯網時代的我們,雖然“自由”被粉飾成很多種,而大家又各自追尋自己想要的那種,但最起碼,我們還保留著持不同意見的可能,儘管這樣會帶來謾罵、侮辱、攻擊,甚至懲罰,但這種可能性從本質上來看,是源於思想的不屈服與不盲從,是源於能獨立思考的頭顱之內的幾立方厘米。

那麼,我們就比“他們”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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