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当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开始,他们却已悄悄没了踪迹


因为疫情 过年的变化与心境有了可以宣泄的机会

好多事 总是想着写一写 却总是输给了等一等 放一放 然后就没了然后

大年初一还是一如往年的习惯,起个大早转完“故乡”再转“祖籍”,小时候的我还懵懂的以为这是一项各家都会参与的“惯例”,后来才知道这仅仅是父亲一个人三十余年的单独“嗜好”。今年因为疫情哪里都没转访,但是回去看一看却是怎么也不能省下的行程。毕竟有些人一年就只能看一次。

自从祖母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在“祖籍”留宿过,甚至没有一次吃过饭。祖母在的时候,偶尔还会跟着父亲去拜望,上午赶在集市结束前,买些做好的熟肉,或是买些茴香韭菜的一类的,在我们血液的基因里包饺子是最好的待遇,小时候确实很喜欢焦急等待之后掀开锅盖一刹那的热气腾腾,而现在更为珍惜的却是一起忙活的光景。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嘘寒问暖。

以前一切还都是有秩序的,时光也过的很慢,井井有条。祖母过逝之后,生活像是一下子把油门踩到了底,一下子把我们狠狠的甩在了尘土飞扬的村边土路上,等也不等。

一切都还来不及思索,时间像是推土机一样的一路轰鸣,而我们就像大土堆上慌张的蚂蚁,手忙脚乱,无所适从。感性的细腻在现实的生活中甚至都显得多余,一切的想法在理性的海洋里压抑的窒息,甚至都无法吐出一个奢侈的气泡。而当自认为忙碌不堪的我们,刚刚去试着开始自己的生活。工作、结婚、养育子女......暮然回首时,他们却早已无声地消匿在了村头破枣树下的拐角里。在某一次的挥手告别之后,暗暗隐退,不再“打扰”。等到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梦醒柯烂,荒草过膝。

对于祖父,感觉跟从小带大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一样,自己亏欠的太多太多。记得在祖母过逝的那几天里 ,祖父自己只能呆在胡同本家的院子里,不能出来走动。现在想来那时的他内心应该是最为痛苦的,失去了陪伴一生的人,但却不能跟自己的孩子孙子一样放肆的宣泄出来 嚎啕大哭一场。只能一人独坐,细数从前。事后在一次年聚宴饮之后,祖父把这样的事情像个孩子一样的说给我听。我也只能低头不语,闻声掩泣。那次与祖父聊的多了一些,它讲了许多他年轻时代的过往。

祖父儿时便是聪颖过人,上五年级的时候班里教员出的难题,没有一道能难住他。以至于最后教员思索半天才憋出了一题,让他做。在经过祖父一番苦思冥想之后,依旧还是没被题难住。最后教员说没法了,这是给六年级学生出的题,他们一个做出来的人都没有。看来我是难不住你了。听二哥讲,祖父曾有一次与他开玩笑,调侃夸赞他某次排名第二的数学成绩。说羡慕他的第二名,因为自己小时候只得过第一,从来没得过第二。

后来因为学习聪明,祖父被提拔去了山西的部队里面,到了部队里面依旧是班里第一,各个科目的学习都非常好。只是后来听祖父自己说,他曾在部队门口看到一位被部队赶走的老兵,当时窃以为部队不是养老的归处,自己老了一样会被赶出去,到时自己就无家可归,露宿街头,无人照料了。愚想之下,祖父萌生了退意,想着还是离开部队好。但是又不能做逃兵,只能自己故意考试犯错,各科不及格,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自己军旅生涯。

据祖父说,年轻时曾经有过留在部队当地的想法,还有人给说好了上门的下家。但当一切即将都安排妥当之际,老家里却是频频来信,说本家血脉不昌,什么傻三儿,傻五儿,一类的,若是祖父留在了外地,香火就得断绝,自家院里整个胡同就彻底的空了。最后只得悻悻回乡,扎根故土。

回乡之后本来还有再考衡中的打算,奈何穷乡僻壤,交通阻塞,信息滞后。托家里嘱咐给村里大队,若是报纸上有了衡中招生考试的消息,麻烦给转告一声。数月之后,当大队干部跑着把印有衡中招生消息的报纸送到祖父劳作的地头时,才发现考试日期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就这样,一切就是这样了。

再后来,时间就变得平淡无奇,索然无味。生活的一切再也离不开地里的黄土。


当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开始,他们却已悄悄没了踪迹

祖父心灵手巧,会的手艺很多。会自己做笤帚、笊篱,会自己用钢镚打戒指,会用胶泥做能吹哨子的小鸟,会磨刀具,还会识谱吹军号。会解一元二次方程,X和Y ,那是在他们那个年代一般人听也没听说过的东西(祖父今年88岁)。

当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开始,他们却已悄悄没了踪迹

本来出于对祖母去世生前的亏欠,总想着有时间一定要去多看看祖父,如果可能就一起出去转转,那怕近些的地方,那怕就在衡水,那怕一起包顿饺子~

拖着,将就着,敷衍着,挥霍着,浪费着。心里的等一等就像是时间大坝上的一个沙眼蚁穴,再回头时,已经流逝走了万顷海洋。就这样,一年的时光在自己的结界里忙碌而过。而自己在等一等的托辞里一次也没能回去看望过。

等到初一一早去拜年,大伯却喃喃地说,祖父已经记不清事了,吃饭记不清吃了没吃,有时明明刚吃了饭也说自己没吃。至于分辨我跟二哥,也是模模糊糊的说不上来,眼睛里恍惚半天,含糊着说出“大喜”二字,随即又低头小声说“大喜,大喜他弟弟”。一边说着,一边眼睛迷离的看向他处,时不时耸一下肩膀,挪一下屁股,油腻的袖子里揣着双手,捡来偏大的靴子里露着脚踝。一切似乎都变化不大,一切似乎又都不一样。

屋顶,炕头,灶台,院落,门洞,过道,枣树。感觉都还是老样子,破落的与以往别无二致。只是感觉这破落里似乎又加了一层,好多都没了色彩,没了温度。


转眼百年,匆匆而逝,今年多安排回去看看吧,毕竟有些事不能等,有些人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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